送老先生回家之後,許靈感也累了,他掏出鑰匙打開門,順手扭亮電燈,一頭栽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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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也不知有多久,他才無意識的睜開眼睛,面前正對著的就是那個衣櫃,櫃門緊緊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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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稀記得自己早晨時好像沒關,現在怎麼又關上了?說不定是自己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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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多想,起身脫鞋脫衣,正打算上床睡覺,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從他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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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極微妙,就仿佛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後,一雙眼睛正緊緊盯著他。許靈感這時是背沖著衣櫃,正在脫套頭T恤,那兩道視線就仿佛燒灼的岩漿,幾乎要將他後背燒出兩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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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從來不知道,無形的視線,竟然也有這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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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等!他身後怎麼可能有人呢?他回來就鎖上了門,沒可能有小偷之類的人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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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的遭遇一時間一同襲上心頭,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再度緊張,不知是疲憊還是心理上的影響,他竟不敢回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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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T恤還停留在脖子的地方,袖子卻已經脫下來,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看上去很有幾分滑稽。他不敢回頭,也沒有動,連呼吸都清淺了很多,整個房間安靜的不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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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聲音,除了自己的呼吸,連其他人的呼吸聲音也聽不見。許靈感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慢慢的有了幾分鎮定。他數著自己的呼吸:“一、二、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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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房間裏只有自己的呼吸,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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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又悄悄的低下頭,地上只有自己的影子,再看不到其他的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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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你自己根本就是幻聽,或者是昨晚沒睡好神經衰弱了,他對自己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根本就是自己想太多,才會感覺到這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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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他也還是沒敢回頭,忽然一抬眼,他看到床頭上那面小鏡子,心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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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張木床,也不知道是什麼年頭留下的,款式極其老舊,床頭還鑲了面只有巴掌大的小鏡子。許靈感只是個普通男生,沒有潔癖,因此打掃房間時也是馬馬虎虎,那面鏡子他壓根兒沒擦,上面霧濛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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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照一照後面到底有什麼,應該還能看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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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把T恤又套回頭上,向前走了兩步,向鏡子裏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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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依然是灰濛濛的,慘白的燈光下,依稀看得清後面的一干什物,地板,牆壁,衣櫃……一如既往。然而,就在許靈感打算再看一眼時,一雙深黑空洞的眼睛,忽然充溢了整個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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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黑的仿佛午夜十二點的天空,沒有瞳孔,沒有神情,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直要把他吞噬進來,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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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惶的大叫,手臂用力一揮,竟將那鏡子打碎,一片碎片恰好劃到他手臂上,鮮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那傷口又長又深,決不是一兩張創可貼可以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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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腦子裏嗡的一聲,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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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傷口太大了,是要去醫院的,去醫院是要花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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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剛被扣了全勤獎,還要多花這麼一筆錢!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領到,手頭只剩下一萬塊的備用基金,還要去醫院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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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什麼眼睛,什麼黑影,什麼撓牆聲全被他拋到了天邊,只剩下一張張鈔票在他腦子裏打著旋兒,然後又排著隊飛到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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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想自己拿涼水衝衝算啦,但是顯然不行,一咬牙,許靈感拿起自己手裏僅有的那幾張鈔票,奔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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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碎片中的眼睛慢慢消失,顯然對於面前這情形,它也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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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距離許靈感家不遠的地方,就有一間小醫院,不然打車費用又是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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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在一樓,距離醫院正門有一個長長的走廊,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醫院太小的原因,裏面的病人也不多,走廊顯得很空蕩。許靈感捂著手臂,一路飛奔,剛跑到一半,斜刺裏伸出一隻手,把他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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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你差點撞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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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里有什麼別人?許靈感既不解,又火大,抬頭一看,竟然是個熟人,一身休閒打扮的程飛光面上帶笑,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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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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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兼職,賺點零花錢。”程飛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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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錢”這個字,許靈感真真心頭大痛。他咬著牙,“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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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程飛光拉住了他,往一邊退讓了一下,“這麼走,唉,撞他們一下,你是不要緊,他們可會被撞的很疼,所以我說你慢點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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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看著面前根本沒有人的走廊,一片茫然。但他手臂疼的厲害,一時間也沒辦法掙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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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程飛光帶著許靈感左繞一下,右躲一下,走過了這條走廊。然後他看了看許靈感的手臂,“看樣子傷的不輕,我帶你去看看吧,說不定可以免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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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最後一句話,許靈感雖然不怎麼喜歡程飛光這個人,還是半信半疑的跟著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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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被縫了三針,好在是左手,不會影響太久,許靈感可不想再請病假,他損失不起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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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程飛光過去說了兩句,所有的醫藥費竟然被免了個乾淨,非但如此,醫生與護士對待許靈感的態度,也和藹恭敬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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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不禁對程飛光大為感激,他好奇地問:“你在這裏做什麼兼職?”程飛光在公司裏是做設計的,難不成他還在這邊兼職給人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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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光笑笑,雲淡風輕的說:“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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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哈哈笑,“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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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光說:“這有什麼好笑,這也是正當職業,我家幹這個好幾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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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想到司瑤說他是捉鬼大法師什麼的,還是覺得純粹是胡扯,就說:“那你說,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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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光一本正經說:“所謂鬼,就是人死之後留下的執念。如果一個鬼留在人間的日子太長,執念太重,那就會成為厲鬼。普通的鬼並不可怕,反正他們沒什麼力量,過一段時間也會消散,但是厲鬼就令人頭疼了,我到醫院來,就是為了驅散這些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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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指身後空蕩蕩的走廊,“我剛才說你不要撞到別人,指的就是那些普通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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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走廊依然是一片空茫,他揉揉眼睛,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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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有鬼?”你開玩笑的吧。但是看到程飛光的表情很是認真,他也就順著問下去,“那該怎麼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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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鬼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你比鬼的執念還要重,比它還要凶,自然就可以克住它。不過這個很難,你想,能成為厲鬼的話,那執念絕不是一般的深重,平常人再怎麼拼,也不可能拼過他。一萬個人裏,也不見得能找出一個比鬼的執念還重的,要說比鬼凶,那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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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像我這樣的專業的驅鬼人出場。”程飛光笑笑,“這也就是第二種方式,用畫符、念咒等方式請這些厲鬼離開人間,再度輪回。這個醫院雖然小,卻也有一些病人不甘心離去,化為厲鬼。因此每過一段時間,我都會幫他們做一次法事,賺一點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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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愣愣的聽著,從內心深處,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程飛光卻忽然一指他的傷口,“你不信?那你的傷口,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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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一下子站起身,程飛光把一條腿架到另一條腿上,悠哉的笑著,“任何事物,不管屬於人間還是不屬於人間,都有其來由,你不妨查查,在你身邊,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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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扔過一個東西,許靈感下意識伸手抄住,是一個小小的黃緞子護身符,“這個送你,可以暫保你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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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不願意相信這些東西,但不知為什麼,他還是把那個護身符裝到了衣袋裏,而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小東西的保佑,那一晚,竟然真的還算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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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帶著手傷上了班,接受了周遭同事的慰問,然後打開電腦,開始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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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社會的好處,就是無論想找什麼資訊,不必出門,一開電腦,萬事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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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昨晚那個老人的話,打開搜索引擎,他輸入了自己所住的位址,敲了個空格,又加上“1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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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頁打開,一連串的“兇殺”“鬼屋”,血紅字眼竄入許靈感眼睛,他擦擦眼睛,仔細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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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議論眾說紛紜,總結一下,大概是12年前,許靈感住的那間屋子出租給一個房客,結果某一天房客失蹤,房間裏幾乎被血浸透,從出血量來看,這人必死無疑,然而警方卻沒有找到他的屍體。而最大的嫌疑人,那個房客的情敵則在一天后車禍身亡,這件案子也便成了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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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間屋子便經常傳出鬧鬼傳聞,連周圍的鄰居也不得安生,先後搬走,房主租不出去也賣不出去,只得將其空閒下來。也因為這個原因,這所房子名列本市十大鬼屋之首,十分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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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啊……”用那只沒受傷的手,許靈感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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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拿出身上的護身符,仔細的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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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加班,可是天是陰的,等到許靈感匆匆趕回去的時候,外面已經零星下起了小雨,看樣子,雨勢頗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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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知道了自己住的地方是鬼屋,然而許靈感也沒有別的什麼地方可以去,酒店他住不起,也沒有別的什麼親戚可以投奔,思來想去,也只能回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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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開門的時候,雷聲已經轟隆隆的響起來了。他剛打開燈,還沒往裏走,就已經發現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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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地面上,一溜潮濕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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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地是淡灰色的,沾了水就變成深灰色,十分的明顯。那印記有兩列,是一個“人”所留,看樣子,似乎是這個人從臥室裏面,走到客廳裏,然後又從客廳裏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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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印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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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人的鞋印,也不是赤腳的腳印,甚至也不是什麼動物的腳印。它很古怪,硬要形容的話,那是——人的足骨的印記,沾了水,慢慢的走進又走出,幾乎可以看出趾骨之間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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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的頭嗡的一聲,他下意識的去摸懷裏的護身符,但更糟糕的是,護身符竟然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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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因為下了雨,捷運上人很多,那只護身符說不定就是那時被擠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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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衣櫃中撓牆的聲音愈發分明,滯澀的磨牙聲也隨之一同響起,那聲音愈來愈大,連外面轟隆隆的雷雨,也遮不住這詭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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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號稱世間並無鬼神的許靈感,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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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還沒等退上第二步,房間裏的椅子已經自動跳起,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後面操縱,它跳的很高,然後重重落下,砰的一聲,摔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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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跳起的是桌子,也摔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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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反應過來了,桌子!椅子!摔壞了!要買新的!都是錢啊!我沒錢了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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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兩步就往房間裏趕,就在這時,廚房裏的寥寥幾隻碗也跳了起來,落到地上直摔了個稀巴爛,再一個是鍋,把手被摔歪,眼看不能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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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刻,許靈感才真正出離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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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碗,那個鍋,都是他搬到這邊後才買的,用了還不到一個星期,尤其是那只鍋,自己一共才炒了一次菜,竟然就摔壞了!天下還有比這更可惡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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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其他一些小件還在不停的往上沖,又有幾樣東西摔成了碎片,許靈感熱血上湧,他什麼都顧不得了,到廚房裏取了一把斧子,直沖到臥室裏,拉開衣櫃門,一斧就往內牆上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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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吱的撓牆聲一瞬間停住,像是被他的殺氣所震懾。那內牆並不堅硬,反而很有些酥軟。許靈感沒劈幾斧,就已經看到了中空的部分。又劈幾斧,牆皮嘩啦啦的掉落,露出了一具只餘白骨的屍身,或者說,那已經只是一具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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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的眼睛正如許靈感當初在鏡中所見的一般,黑暗而空洞,仿佛可以吞噬一切。但是現在那雙眼睛種——如果說那兩個黑洞也算眼睛的話——只餘下驚恐,膽怯的看著許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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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鬧什麼鬼!”許靈感高聲大喝,“平時我忍你也就算了……你害我拿不到全勤獎,半夜跑去醫院花沒用的錢,如今!”他再度提高聲音:“你還敢摔壞我的東西,這些東西是要花錢的,花錢的,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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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嚇得連忙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很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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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敢砸我的東西,影響我上班,我就直接把你丟出去!厲鬼很了不起嗎!但凡讓我賠錢的,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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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氣剽悍的年輕人舉著斧頭站在雷電下,真是好一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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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靈感喊了半天,也累了,他疲憊的放下斧頭,坐下,和衣櫃裏的骷髏背靠背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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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聽說你死的也挺冤枉的,今後,咱們和平共處吧。你別搗亂,我也不告訴什麼法師什麼的把你驅走,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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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光說,可以克住鬼的人,要麼是法師,要麼,就是執念比鬼還重,比鬼還凶的人,恭喜許靈感,儘管一隻鬼他也看不見,可還是憑著對錢的執著,克住了面前這個按理來說是十分兇惡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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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空洞的眼眶沒有表情,過了良久,它慎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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