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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1st movement- 亡曲奏響 -Symphony- (01-02)

1

「當百年輪迴過去,吾之魂魄再度回歸世上之時,必將毀滅降臨這世界!」

「哈!」

少年從床上驚醒,並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臉色青白,而且臉上佈滿冷汗。

究竟是第幾次作這個夢呢?他在心中暗暗問道。

兩週前,不,正確來說是兩個月前,少年便開始不時作到同一個夢。夢境每次都很模糊,他只看見有一個被火包圍著的少女向一群人說了一番類似宣言的話。

每次他都會在聽完宣言後驚醒,且全身發抖、滿頭大汗,但夢境內容卻忘得一乾二淨。

起初他只是當作一個因壓力而生的夢來看待,但當夢的出現次數越發頻繁,他開始對夢的內容感到好奇,但有一件事令他更好奇──他清楚知道自己作了「那個夢」,但他從不記得夢的內容,一點也記不起。

有數次看見這夢時他都有一個「自己在作夢」的清楚意識,並嘗試在夢中把夢境的內容記下,怎知到醒來時還是甚麼都記不起。跟之前幾次的不同,不過是多了一個「我明明把內容牢牢記住了,但不知為何又忘了」的認知。

反正它是無論如何都會忘記的夢境,不如乾脆把它無視,這不是更好嗎?這個念頭曾多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而他也曾嘗試用此方法來令夢境不再出現。但夢境還是隔幾天便找上他,困擾著他的思緒,彷彿提醒著他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

「唉……」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後,便緩緩下床準備梳洗。

房間十分昏暗,只有非常微弱的光從床旁的百葉窗透進來。他摸黑走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地上傳來「嗄嗄」的聲響;而他的頭只差少許便會碰到天花。

每次發現自己跟天花的距離又近一截時,他都在想該否向母親提下交換房間的事,但載後又因怕麻煩而作罷。

甚麼都沒碰到,安全地走到洗手間後,他才發現內裡的火燈又壞了。平時的話他會立刻修理好,但可能是那個夢的關係,今天的他完全沒有這個心情,只是硬著頭皮在黑暗中完成梳洗。

用清水沖洗臉孔後,他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的容貌。

金髮藍眼、加上標緻的臉蛋,「只要頭髮再留長一點,再加點裝扮,定能騙大叔賺錢!」──這句話他被身邊的朋友說了近千次。

再加上他那個對男生來說有點特別的名字,從小他已不時被誤認為女生,次數多得他不想去數了。

本來我應該會討厭自己這樣的外觀吧!他在鏡前看著自己輕笑,如果沒有遇上她的話。

那位對他來說,足以跟一個世界匹敵的存在。

一想起那位「她」,少年心中突然萌生了掛念。

才兩天沒見,便已經很想再見她……不如在工作的路上去碰一面吧!

鏡面老實倒映出少年臉上的淡淡紅暈。

而且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知她今天有否「看見」甚麼?

清楚知道少女背負著甚麼的他,一臉擔心地自言自語,並步往下層的樓梯。

2

「歌乃,你今天起得真早呢,有要事嗎?」

「沒甚麼,只是睡不好而已。」

「這樣啊……看你這身打扮,你等下也要工作嗎?」

「嗯,傍晚前會回來。」

每次聽到自己母親叫自己名字時,就算已經知道原因,少年都有一個想吐糟「這個跟男生一點關係也拉不上的名字究竟是誰起」的衝動。

他正跟母親吃著早飯。從小他便跟母親相依為命,因為父親早在他懂事前便已英年早逝,留下母子二人。

未夠四十歲便去世,在這世界是很常見的事。

聽說在一百年前,人類很容易便能活到六、七十歲;但在這百年內,如果有人能活過五十,就已經是奇蹟了。

百年前,充足的陽光為萬物帶來無窮無盡的思澤;但這百年來,變得微弱的太陽像拋棄了大地一樣,不再像以前一樣把恩惠賜予世間。

長年不足的陽光令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一些本來可供種植的高地因為地面溫度的下降而不再生長任何植物。本來陽光就比較稀疏、平均氣溫較低的北部地區更變全年被風雪圍堵,昔日的農田都被冰封,完全不能自行種植糧食,只得從其他地方購入。就算農地位處氣溫較暖的地方,也因陽光不足而導致作物連年失收。

同時,陽光不足也導致國民平均健康水平下降。因為身體長期沒有攝取足夠陽光,年紀輕輕便患上骨質疏鬆的人並不罕見,加上糧食等資源開始不足,所以除非住在首都等比較富裕的地方,還要是有錢人家,否則想無病無痛活到五十歲,根本是虛無縹緲的妄想。

而且,就算有人能不為糧食、健康煩惱,好好地活著,天天看著有如快要墮入黑暗的昏暗天空,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吧。

「歌乃,最近天色是不是又暗了?」

歌乃的媽媽──莉乃從碟子上夾了一件卷蛋後,再問。

「感覺這半年來天色已經越來越暗,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隔壁的菜子姨都感到很憂心啊。」

「看來日之女王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對於母親的擔憂,歌乃只是給她一句回應,接著便繼續呆看窗外那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是一樣昏暗、給人帶來無盡鬱悶的天空。

聽說在百年前,每天有日夜交替:日間有橙紅太陽高掛,夜間有銀白柔月照耀──但這都是歌乃從教科書看來的。他知道以前的天空有藍黑之分、月亮雖圓但有盈缺,但他從未看過淺藍色的天空,更不知書上所說「照亮漆黑天空的銀盤」究竟長甚麼樣子的。

在他認知中的天空,是深藍色的;而他記憶中的太陽,只是一個努力把自己保持在地平線之上的微弱光點,而不是甚麼給予大地溫暖的炎熱光球。

「都一百年了,為什麼日之女王的身體還未好啊?」

莉乃飛快地把另一件卷蛋吃完後問。

「也是呢,日常公務都已經交給聖神女和元老院,自己則在深室休養了一百年,照道理應該早就好起來了吧。」

總算發完呆的歌乃輕輕提起雙筷,一下子把碟上剩下兩件卷蛋都夾走。

看見碟上的卷蛋一件不剩,莉乃立刻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露出可憐的神色,但身為兒子的歌乃卻毫無要讓出卷蛋的意思──因為今天莉乃只弄了十件卷蛋,而她本人已吃了八件。

如果歌乃繼續發呆的話,也許他的早餐便會剩下一杯牛奶了。

所以歌乃無聲還了她一個「別想從我手上取過剩餘兩件卷蛋」的堅定眼神。

「但照天色看來,她應該命在旦夕?再這樣下去世界會墮入黑暗的啊。」

莉乃擔憂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這樣,我們又有甚麼辦法?」

歌乃的一句令莉乃感到有點氣結,但她並沒有出口責罵他。因為她心中也清楚,除了日之女王,沒有人能改變世界即將毀滅的事。

這個世界在四百年前開始便由兩位女王統治──代表太陽的「日之女王」曉歌與代表月亮的「月之女王」月詠。

日之女王賜予世間太陽的溫暖,而月之女王則給予世間月亮的溫柔。同時,太陽和月亮也跟兩位女王的生命緊緊連結在一起,因著這兩位雙胞胎女王的誕生,世界才得以繼續嘗到陽光、月光的恩澤,而當兩位女王逝世之時,太陽月亮也會從世間消失。

這幾百年來,兩位雙胞胎女王一直以自己的性命照耀世間萬物,而世界也在她們的眼下茁壯成長。

但在百年前的一場騷動中,一群暴民衝進了女王所在的宮殿,企圖刺殺君主。最後,月之女王在騷動中不幸遇害,而日之女王也受了不輕的傷,加上失去月之女王的悲痛,令她身體虛弱,需長年隱居王宮安靜休養。而日之女王在休養時指派了一位少女成為聖神女,賜予她部份神力,暫替久久未癒的她處理女王的日常公務,直到現在。

因為月之女王的離世,所以月亮在百年前早已從世上消失,只剩太陽孤身於穹蒼一角。正因日之女王的久病不癒,陽光在這百年來越來越弱,令世界緩緩步向死亡。

「那孩子……詠映有沒有說些甚麼?」

聽到母親的一問,本來慢慢吃早餐的歌乃立刻放下手上的牛奶,並站起來,帶點激動地說:「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是這樣對待她?」

「我又怎樣對待她啊?我只是問你知不知道她有否看見預知──」

「你剛才不是稱呼她為『那孩子』了嗎?知道人家的名字就直接叫名字不就好了嗎?還有如果她看見了預知又怎樣?你們又會藉詞說她是被詛咒、不祥的存在?」

正當莉乃打算向歌乃再解釋一遍她的問題,藉此破解誤會,歌乃卻在中途打斷她的話,繼續激動地說下去。

「你想太多了,歌乃!一大清早便那麼激動,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莉乃的高聲喝止如澆在歌乃身上的冷水,叫醒在憤怒中的他。

「啊,對不起,是我太敏感了,可能是睡不好的關係,剛才我的心情有點煩躁。」

歌乃立刻坐下,並別個頭去。看著兒子的反應,莉乃只是輕輕一笑,因為她知道這個反應背後的意思──並不是不服氣,而是感到不好意思。

「沒有,我沒從她那裡聽過類似的預言,而且我已經兩天沒見她了。」

喝了一口牛奶冷靜頭腦後,歌乃再靜心回答剛才莉乃的問題。

一說到「已經兩天沒見她」時,他心中暗暗想道: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去找她……

「是這樣啊……我不過是好奇而已。話說我可愛的小傢伙,你今天要去見這位相思了兩天的詠映小姐嗎?」

「你、你怎會知道的?!」

被母親完全猜中心中所想的歌乃感到十分驚訝,還差點把口中的卷蛋吐出來。

莉乃只是神氣地說:「你以為我白做了你十八年母親嗎?每次你一說『我已經有多少天沒見詠映了』,你就是一副落寞神情,而之後你真的走去隔壁去找詠映!從三歲起你就是這樣,每次我都能猜中,這次我會有錯嗎?」

聽畢,歌乃只是嘆了一口氣。不愧是從小相依為命的母子,歌乃的一舉一動從來瞞不過莉乃的目光。

「不過呢,」開完兒子玩笑後,莉乃換上一副正經的語氣:「小心為上,還是不要太接近詠映,始終你不會知道哪天厄運會輪到你……不過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你還是會去找她對吧?」

「知道就好,就算你再說一千遍也阻不了我。」

歌乃說完,便一口把杯內剩下的牛奶喝完,並走到客廳的全身鏡前,對著鏡中的自己整理好衣裝。

「我只是說,小心周邊人的目光,你都知道他們是怎樣想詠映的吧?」

看見兒子離開了餐桌,莉乃跟著他走到客廳,並幫他拉一下襯衣上的領結。

「微言這些事還是可免則免,明白嗎?」

「我儘量吧。」

儘管口上這樣說,但莉乃清楚知道,她的兒子根本不會管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他只會管別人怎樣想他的心上人。

過了一會,歌乃總算整理完畢,梳洗乾淨了。在他快踏出門口時,莉乃一句叫住了歌乃:「對了,你今天去找詠映時,跟她說莉乃姨姨想見她,叫她有空便過來吃頓晚飯吧!我會煮一頓豐富的晚飯來招呼她。」

「我媽何時變得這麼平易近人,竟然去邀請鄰居來我家作客?」

覺得有點可疑的歌乃向莉乃投向一個懷疑的斜視眼神。

「別說些傷人的說話!你媽我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

聽到自己的獨子這樣說,身為母親也不得不澄清一下。

「我只是想見見我的未來媳婦而已。」

「媽!你在說些甚麼?」

一聽到「未來媳婦」二字,歌乃的臉孔頓時紅如蘋果,燙如熱火:「我還未問她耶!」

「啊,『還未』?即是已經有打算問吧?」

莉乃說時還瞇起左眼,一副「我說中了吧」的神色。

這時的歌乃已經回不了話,臉紅得快要爆炸。

「別在這裡自顧自地臉紅,不再上班便會遲到了!」莉乃一拍歌乃的襯衣,把他推出門外。「努力工作,見到小媳婦便幫我傳個話,順便跟她來個浪漫約會吧!」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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