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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Chapter 1-3 約定

    「凱茜,我們回家吧!」

    提著沉重的書包,我走向佇立在門口的世星。「殞落在塵世中的星星」她總是這麼和他人介紹著自己的名字。

    側過身我和收拾著書包的孫蕊道別,「我先走了,妳也早點回家吧。」

    「好,明天見。」孫蕊露出爽朗的笑容,輕輕頷首。

    「明天見。」

    一天之中我最期待的莫過於這個時刻,可以暫時逃離身後那片黑色地帶,曾經互相扶持的夥伴們在一夕間離自己而去,剩下的只是冷淡甚至有些諷刺的眼光直視著一個人的痛苦,究竟有誰能夠從容的處於那之中呢?

    「班上的同學,現在對妳還好嗎?」世星並肩走在我身旁,在夕陽的映照下她的髮絲變為淺淺的褐色。

    「恩、還好。」

    世星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縱使身在不同樓層的教室也能輕易察覺,在她面前撒謊並沒有任何意義,然而有時候人往往會與自身的想法背道而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被稱為極度矛盾的物種。

    我沒有欺騙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無法如此輕描淡寫的訴說,深埋在心中形成一個人的疤痕,說出口卻成為許多人的傷痛。

    「真的還好嗎?剛剛他們看妳的眼神可一點都不好。」

    「好和不好的定義因人而異。」我模仿著孫蕊的口吻奮力表現出開朗的模樣,「對我而言那只是『還好』的程度罷了。」

    定義。「袁凱茜很愛很愛齊莫」這也是種定義,然而這樣的敘述卻無法被多數人所接受,尤其是顏小燁。

    「但從我的觀點來看那已經到『不好』的地帶了。」世星蹙緊了眉心,無奈的將視線投注到遠方來來往往的車輛。

    「隨便他們,總不能勉強所有人都喜歡我吧。」

    「妳那根本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她激動的說道,表情藏不住深深的擔憂,「這是霸凌!校園霸凌!」

    「妳也太誇張了吧,只是冷眼而已才不算是什麼霸凌──」

    一個不留神右腳踩到了路上的小石子,重心不穩跌落在地面。膝蓋染上了塵土的痕跡,世星趕緊扶起我,視線卻穿透我的身軀定格在從書包中滑落的那一張張字條上。

    拍了拍沾上泥沙的小腿我快速站起身,彎下腰撿拾那些殘破的紙片,世星只是靜靜的凝望著我,冗長的沉默中無法嵌進任何的語句。

    我甚至聽得見心碎的聲音。

    「凱茜,那些是什麼?」

    「沒有。」

    「沒有?」世星憤怒的大吼,「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斂下眼我盯著自己的腳尖,無法言喻的哀傷狠狠撞擊我的胸口,「我沒有說謊的意思,對妳沒有。」

    那從來就並非我的本意。

    「那麼對其他人就有是嗎?」她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逼迫我抬起頭直視她的雙眼,還有在她眸中的,自己的倒映。「孫蕊呢?還有齊莫呢?他們都知道嗎?」

    「孫蕊只知道被討厭,齊莫則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為什麼不說呢?我們可以幫妳啊!」世星激動的搖晃我的肩膀,陣陣酸楚在四周蔓延開來,融合進空氣中,並一點一滴的滲進我的意識,使得眼角有些泛疼。「從國小一年級到現在,妳自己算算我們認識多久了?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妳信任嗎?」

    「世星,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不可以說。

    不。可。以。

    「為什麼?」

    「那不是你們該承擔的範圍。」

    「那麼妳就活該自己背負嗎?」斗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滴落,夾雜著她的擔心和無法理解,「我要去告訴齊莫!」

    「不可以!」我扯著世星的衣襬阻止她的前行,「齊莫不行!只有他不行!」

   

    ──我們一起承擔未來的種種。

    記憶中齊莫曾經這麼告訴我,帶著他一貫的溫柔。可是他忘了,很多問題不是一同承受就能獲得解答,從對方手中接過那些重量,只不過是將那纏繞的結拋下另一個人。

    可是啊,重量依舊存在著。

    「拜託妳不要說!」我聲嘶力竭的跪倒在地,視線因淚珠而有些模糊,世星的身影更加難以辨識。「拜託妳了!只有齊莫不可以說!」

    「凱茜妳不要這樣。」世星焦急的攙扶著我起身,「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齊莫的。」

    「真的嗎?」帶著哽咽的音調我問,依然抽泣著。

    「真的!但是,如果以後還有發生類似的事情,一定要立刻告訴我,知道嗎?」    

    吶,世星,妳還記得這樣的約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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