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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悶壞了

司徒牧大方請她們上車,神色自若地與她們面對面坐於車廂內。駕著馬車的李技卻一路臭著臉,心裡禁不住咕噥:

少爺就是這麼好心,像上星期他們路經井清鎮,看見路上一位大約五十幾歲老婦跪坐在路旁哭得斷腸,少爺見狀又大起惻隱之心下車詢問,方知老婦丈夫身染重症氣絕身亡,卻沒銀兩喪夫所以傷心痛哭。少爺好心幫老婦葬完丈夫,還給她幾個銀子,就這樣他們又多耽擱了兩天,要不然現在他早已在大小姐家裡呼呼大睡了。

也罷!回想自己沒父沒母,要不是跟了個善良的主子,怎可能跟著吃香喝辣逍遙自在,不被當奴隸吆喝來吆喝去,挺多幫幫少爺磨磨硯、陪在一旁研讀,其他時間就專打瞌睡,最辛苦的也就這奔波的兩個月。

話說少爺可是前朝親王獨子,雖然前朝已亡、光環盡退,但也是前朝皇帝嫡孫啊!只是國破山河易主,一家被流放北方,隱姓埋名,再也不是萬民擁戴的皇親國戚,榮華富貴對少爺一家,已是過往雲煙,不堪追憶。

坐在空間狹小的馬車上,擠在一起,莫宛容顯得嬌羞彆扭低頭不語,不時拿出手絹輕拭額頭冒出的淡淡汗珠,彷彿掩飾司徒牧翩翩風度令人悸動的心跳。萍水相逢,熟讀詩書的莫宛容不敢有遐思,再說這位公子好心,今天倘使沒遇見他,下場不知如何?

何繡依然緊黏著莫宛容小心翼翼地戒備,雖知司徒牧沒任何威脅性,但充當一位護衛,她不得不時時提高警覺。

她偷偷瞄著司徒牧──乍看下他彷如書生,文質彬彬、玉樹臨風,可打起匪徒,武藝卻不輸她這自幼習武的練家子,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心中彷彿也著前所未有的悸動。車廂裡空氣悶熱,她熱得滿臉通紅,胸臆間也有點透不過氣。

路面顛簸、車廂搖晃,司徒牧已經習慣,可是見兩位姑娘如此燥熱天氣委屈屈就在這狹小空間,悶出一頭汗珠,他謙恭的拱起手顯得內疚,「兩位姑娘,車廂內悶熱,再忍耐一會,倘使不出意外,約莫一個時辰就到卲陽縣城。」

「不打緊,我跟繡兒步行更是酷熱難熬,有公子的馬車代步,我跟繡兒少掉好些時間在烈日下曝曬,也少流不少汗水。」該感到歉然的是她們,怎是他滿口歉語,莫宛容更覺愧色。她再問:「有感公子挺身相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好來日相報。」

「我?」司徒牧怔了下,莫宛容美若天仙、令人毫無戒心,他差點毫無忌諱報上真名。「不打緊,小事一樁。」

「我家少爺姓司徒,單名牧,我叫李技,技就是技藝的技,這字我讀過。」李技好事的轉頭喜孜孜報上他們的姓名,悶了一個時辰不說話,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開口透氣,不然他快悶壞了,以為路上人多有趣,沒想到更悶。

「又沒人問你,你插什麼話,真是多嘴。」聽聞答話的是李技,拿著紙扇搧風消暑的何繡翻著白眼咕噥。

「喂,旁邊的那位兇婆娘,也沒要妳開口啊!」李技頂了回去。

「小技,別耍嘴皮子,跟姑娘道歉。」小技又口不擇言,司徒牧忍不住說他兩句。

李技扭過頭,專注駕著馬車,當作沒聽見。

眼看城門就在眼前,李技遠遠看見歡天喜地喊:「少爺,我們到了,我們到了……」他轉過身,不小心韁繩一拉扯,馬兒突然往前大步奔去,車廂突然快速向前衝去,裡面的三人同時嚇了一跳。

「啊……」

車上的莫宛蓉跟何繡身體被往後甩去,司徒牧驀然緊緊攀住車廂,大呼:「小技,你小心點,姑娘受到驚嚇了。」

「喔。」李技也被馬兒突然狂奔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何繡嚇白了臉,他竟然露出戲謔的笑容,好像方才他是故意戲弄她的。

「嚇死我了。」何繡不禁噘著嘴咕噥,拍拍跳快的胸口,看看身旁的莫宛容,似乎也是餘悸猶存,她狠狠瞪了李技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太高興了,沒留意。」李技解釋,對何繡白一眼。心裡嘀咕,想坐順風車嘴巴就別那麼銳利,學學她家小姐溫柔婉約、秀外慧中,也不少塊肉。

「既然城門在睫,我跟繡兒就叼擾到此,請先讓馬兒停下,我們先行下車。」見李技與何繡似乎話不投機,莫宛容乾脆先行下車,免得兩人肝火大動。

「這……城門都快到了,不差這幾步,到城門姑娘們再下車吧!」

司徒牧看見莫宛容神色尷尬沒再想多留他們,城門前下車盤查,順道與兩位姑娘道別。

「在此一別,後會有期。」他們互相道別。

司徒牧和李技依依不捨的看著兩位姑娘相偕走遠,李技突然感慨道:「以為可以送莫姑娘到家,那就知道她住哪,往後或許還有機會碰面,可是這樣走了,邵陽縣城地廣人稠,熟知她住哪啊!」

司徒牧跳上車,聽著李技的話搖著頭,「看得出莫姑娘出生富貴人家,小技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少爺!」李技赫然心慌,胸口確實小鹿亂撞,可是大字不識幾字的他不敢妄想如此美色。「我覺得……我覺得你跟莫姑娘郎才女貌,怎看都登對,我說的是少爺你,可不是我自個兒。」

司徒牧愣了下,胸口突然揪緊,好似遺失了什麼……霎時,他看見車廂內有一只紅色絲帕……

「啊,小技,莫姑娘的手絹丟在車廂裡了。」司徒牧迅速撿起,顯得慌張,不知怎歸還。

「這樣,我們趕快追過去,或許還能追到……」李技說,快速駕馬往前奔去。

「好啊!追上去看看。」

李技迅速加緊馬力,可是前方不遠就是叉路,他停了下來。「少爺,現在走哪邊?」他晃著頭拿不定主意。

「走那邊吧!」司徒牧猶豫一會,比了右邊已經點起燭火的街道。

「好。」李技不疑有他,將馬車往那方向駕馭,可是趕了一段路仍沒看見她兩人影。「少爺,我想我們走錯方向了。」

司徒牧失落道:「也罷!若是有緣,定會再次相會,到時再將手絹歸懷原主,天色已暗,我們先找個客棧歇息吧!」

「喔。」李技失望地應了聲。

   馬車上司徒牧緊握著散出淡淡桂花清香的絲帕,若有所失──再次相會?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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