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單的伴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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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輕音樂伴奏的酒吧，比起音樂轟炸的夜店，更讓我值得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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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這裡的男人，跟我一樣是孤單寂寞，對慾望充滿渴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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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來回在酒吧裡，尋覓今天夜裡給予我陪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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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晃名為惡魔之吻的調酒，凝望著杯中的液體，甜美的酒香撲鼻而來卻沒有增添讓我想要喝它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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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間酒吧尋找看上眼的男人一同度過夜晚成為我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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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在夜裡被人擁抱，也喜歡在夜裡與人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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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那樣才能證明我是被人深愛著的，即使只是一個晚上也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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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很犯賤。而犯賤這詞，卻和我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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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嘴唇靠近杯緣輕輕嚐起這杯惡魔之吻，啜飲一口後眉頭不知覺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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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合我味。看樣子甜膩的雞尾酒，我仍無法去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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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一杯天使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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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這聲音的方向，我的眼神往那裏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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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稍有年紀看似三十出頭的男子，他向酒保點了一杯天使之吻後，直接坐在我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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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將視線移開他，不是因為他的聲音，也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因為他點的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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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端倪他的五官，端正又斯文，是個長相普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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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全神貫注在酒保調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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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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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察覺到我，轉頭與我四目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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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尷尬朝我襲來，還來不及反應他便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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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點了惡魔之吻啊……」他的嘴角輕微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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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芻他的話，立即回以他一個自認不失禮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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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真厲害，只看一眼就知道這道雞尾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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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對雞尾酒有些研究。」他說，這時他的雞尾酒剛好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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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酒吧的燈光昏暗，我怎感覺他注視著我的雙眼頓時間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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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第一次來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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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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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謊，我不知已經來這間酒吧幾百次，也不知在這裡勾搭上幾個男人。他會認為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並不意外，因為我通常都會坐在酒吧裡的角落，為的就是讓人主動前來搭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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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靦腆一笑，接著轉頭凝視他手中的雞尾酒，「小姐不需要說謊，我在這裡看過妳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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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話後，我瞪大雙眼。難不成他一直都有在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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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看過我……那我想你今天坐在這裡，想必也是有目的的吧？」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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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們的對話也同時停止，無任何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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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直到他將他手中那杯天使之吻一口飲盡後，將身子往我這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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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鼻息，濃濃的酒味傳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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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是呢？就像這杯酒一樣，我想要得到像妳一樣如天使般的吻。」他輕聲細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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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盯著他的雙眼，知道他並未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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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漾起一抹微笑，抬起手觸碰他左邊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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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你如願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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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不到一秒鐘，我的唇與他的重疊。他的另一手伸向我的後背，使我整個人更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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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是吻得緩慢，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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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雖然激情，卻溫柔地讓我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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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我們是怎麼來到賓館的，我只記得當他親手將我的衣服一件件地脫下的過程，我是十分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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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相當輕柔，即使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見他想要擁有我的慾望，但卻從他的觸碰我感受到的是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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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從未體會過的，往往想要與我做愛的男人，總是像飢餓許久的老虎，遇上可口的美食，毫不猶豫從最美味的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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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男人給我的感覺，可以知道他並不是單純想要與我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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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要從跟我的做愛中，得到些甚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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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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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一夜，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嘗試到甚麼叫從歡愛中得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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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跟這個男人很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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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不睡呢？」他聲線溫柔，用手指頭捲弄我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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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他，「還不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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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因為只要閉上眼睛，進入夢想就會做噩夢，而那噩夢的內容早已被我深記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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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我們來聊天吧……」他把我輕輕拉入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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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通常這時候都會想睡覺吧？」我問，每個跟我交歡完的男人，不是抽菸就是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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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妳不想睡，那麼我就陪你。」他說，「只有我一個人睡，太自私了吧？要睡也是兩個人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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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理由後，我噗哧一笑，「那要聊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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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關於彼此。」他輕撫我的臉，「妳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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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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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將名字告訴一夜情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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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的名字，我感覺到他的身子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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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嗎？名字是不是很奇怪？」我不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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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反倒覺得很好聽呢！安祈，有天使之意呢！就如同我今天點的那杯酒，我果真在今夜得到一個美麗天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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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來的話明明聽來是一種讚譽，實際上卻是跟長針，緊緊地扎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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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善良的天使，而是誰都拉不回來的墮落天使。」這句話我說得小聲，還是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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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與他深深對望，下一秒他低頭輕吻我，這個吻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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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我也是一個罪人。無法被世間原諒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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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開口問他，他只搖頭然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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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在說與不說之間隔著一道難以突破的心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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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雙眼裡充滿難以言喻的情緒，我沒有繼續過問，而是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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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甚麼名字？」這次換我反問他，他緊緊把我擁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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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少遠。我的名字叫做穆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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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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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皮有點沉重，而他也察覺到我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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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睡就睡吧！有我在旁邊，會睡得安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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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的聲音不停徘徊在我的耳邊像首好聽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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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在他的懷裡入睡後並沒有做噩夢。也是我長久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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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他躺的位置還殘留著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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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紙條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絡的訊息，只留下了一晚的回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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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昨晚的相處我可以從中得知，那男人跟我一樣，暗藏太多無人可了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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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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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要見他的想法浮上心頭，伸出手，想要抓住從外投照進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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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一切都已經遙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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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祈，妳終於來學校了！」我被人從後緊緊抱住，轉頭一看一張臉從我的身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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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從國中到現在的唯一的好朋友兼死黨，薛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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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今天有時間可以準時上學。」我向她解釋今天來上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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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異常地早起就只好乖乖出現在學校，只要不小心睡過頭錯過上學時間就會索性不出現校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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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書包放在桌子上，然後枕在上面望著外頭過於湛藍耀眼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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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這時間我大概通常還賴在床上吧？怎麼今早就身體這麼老實地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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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齁！真的要改掉賴床的壞習慣了，妳都不知道因為妳一直翹課，班導幾乎問過班上所有同學有關於妳這個學生的事情呢！」璟華坐在我面前吃著棒棒糖說，我看了她一眼後輕聲問：「對了，我們這學期的班導換人了，對吧？……我開學到現在都還沒有遇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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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那天我像乖學生一樣準時出現在校園，然而新任的班導師卻因為要參加研習所以缺席，只好找別的老師代理出席。晨間班會的部分因為我都睡過頭，沒什麼機會與他相遇。再來加上他教的是數學，所有科目裡面我最討厭數學，只要是數學課我幾乎都會翹課跑去外頭鬼混，這樣一想，根本就沒有跟班導相遇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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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華伸手輕捏我的臉頰，對我訓斥道：「杜安祈妳真的是很誇張，從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多禮拜，幾乎來學校的時間只有一天。妳到底都是在外面做甚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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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哪有做什麼？……所以老師是男的還是女的？」為了轉移話題，我決定逼問璟華我一點也沒有興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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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是男是女的，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機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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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喔！」璟華饒有興味地回答，「是個頗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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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心想就算是個有成熟魅力的男人，說到底他也是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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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跟學生之間，只能用討厭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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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成熟魅力，不知為何我想到昨晚與我纏綿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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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成熟魅力不會是所謂的大叔臭味吧？」我不禁出聲調侃幾句，畢竟璟華喜歡的類型是大叔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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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話說……妳跟舜傑學長還好吧？你們之前不是走得挺近的，妳沒來學校的這幾天，舜傑學長幾乎天天來班上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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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件事才是璟華此時出現來找我的重點，我對她搖搖頭回答：「我們之間甚麼都沒有，也沒有甚麼關係，只是單純的學長跟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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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的舜傑學長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是體育班的人才外表又長得帥氣，只是在感情方面是著名的花心，幾乎只要性別是女的都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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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跟他認識是因為某天和學長在走廊上偶遇，他看上了我並主動和我交換聯絡方式，在通訊軟體聊起天來成為朋友。可以看出他想要追我，但我對他並沒有任何興趣，反而對他有點好感，於是決定要與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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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來班上找我，看樣子之後有個麻煩要解決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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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這時上課鐘響，璟華輕拍我的肩膀後便回到她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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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通常都會是班導與學生們的時間，注意班上同學的出席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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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無聊的我，仍然把頭枕在書包上，將臉轉往窗戶方向，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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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羨慕外頭在天空輕飄的白雲，它們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到任何人的拘束，真想下輩子成為白雲，還可以在世界各地環遊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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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比起變成白雲，我更想要像我的名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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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天使有雙翅膀，盡情地在天空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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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就可以拋下所有悲傷，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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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眼皮有點沉重，小瞇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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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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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倏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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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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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聽呢！安祈，有天使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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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抬起頭，果然映入眼簾的是昨天晚上的那張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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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拿著點名簿，另一手支撐在講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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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掛著微笑，那微笑帶點輕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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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在那裡？為甚麼他會站在講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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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麼站在講台上？那裏不是老師站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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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想了無限種可能，最後我得到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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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祈同學，妳終於來學校了呢！妳知不知道曠課很多堂的話會被記警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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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大雙眼無法消化他在我面前的事實，更不想告訴自己解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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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話說不出口，只能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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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沒見過面吧？杜安祈同學，跟妳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這個班級新任的班導師，名字叫做穆少遠。之後就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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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的笑容燦爛，燦爛得令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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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相互乾瞪眼，他的臉上仍掛著笑容，那笑容看了真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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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對我有很多話想說呢！」當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並未從我的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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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沒錯。真的有很多話想要跟『老師』您聊聊呢！」我故意強調老師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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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笑著，「這裡可是辦公室，有些話要看場合說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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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場合說？」我重複他的話，「有甚麼話直接說清楚講明白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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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他把笑容收回，「既然妳這麼覺得那就直接在這邊把妳的疑問提出。只是……」他站起身和我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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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妳記得我們彼此的身分，我是老師，妳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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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他頓時變得陌生凜然，我深呼吸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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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我的意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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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老師，跟學生發生一夜情若被其他老師或學生知道，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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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是我自己，身為學生的我經常流連於酒吧，這件事若被學校知道肯定會通知家長，到時候絕對會無法脫身，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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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頷首，不想要與他對視，「老師把我叫來辦公室請問有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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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要跟杜同學聊聊妳的出席率。」他拿出點名簿，「這出缺勤狀況有點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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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點名簿裡的我姓名行被紅筆點綴，可以用滿江紅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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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說，「我會改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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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氣，「不能只是用嘴巴說說，要用行動來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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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會改進就表示會做到。」突然覺得穆少遠這男人變得有點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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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都會翹課？睡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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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視他的眼神，我回答他的質問，「嗯，醒來就發現睡過頭，所以就不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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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理由？」他蹙眉，不得不說他這樣有點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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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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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扶額，「真的被妳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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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幾秒後，他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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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妳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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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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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班導師要學生的電話號碼不奇怪吧？」他說，搞得我的反應才是最奇怪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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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也是。」我將我的電話號碼整串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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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從明天開始我會叫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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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欸～？！」等等他剛剛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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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要叫我起床？我有沒有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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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意外嗎？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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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我用同樣的表情，也就是嘴巴張大闔不起來的模樣，感覺有點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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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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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教學方式。」他把點名簿闔上，「只要我的學生睡過頭超過三次未出席，那麼我就會親自下海當人體鬧鐘，改變我學生的生活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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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人怎麼這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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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已經超過三次，所以就只好用這招讓妳乖乖出現在學校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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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就報假的電話號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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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上課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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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課了，回教室吧！我也要去其他班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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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辦公室的老師們人數變少，我還是無法按耐住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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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極輕的音量開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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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收拾的動作，撇頭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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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沒有回答，就當作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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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為甚麼會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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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幾秒後說：「果然是這問題啊……」接著開始整理他下堂課要準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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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只是……我至今還是無法相信昨晚的那個男人，竟然會是我的班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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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無法相信。」他回答，「昨晚的那個女孩，竟是我班上的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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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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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問身為老師的我，怎會做出那種不像話的事情？這才是妳真正想問的吧？」他站挺身體，霎那間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我跟穆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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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說老師也是人，孤單時也是會想找個可以發洩的方式……」他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心裡的疑問，「妳不也是跟我一樣？因為孤單，才會與我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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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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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甚麼？」他的眼神看不出他真正在想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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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頓時無法將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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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想要跟我一起墮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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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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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還真是臭味相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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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句話我並不明白，正要追問的時候他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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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以後放學妳可能需要留下來服公勤來改過銷過。妳這幾天翹的課已經被記一個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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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這警惕，我感到無比後悔，忘了缺曠課太頻繁就會被學校直接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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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穆少遠此刻的嘴臉真想要一拳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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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要銷就讓小過直到永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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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喔，我不允許我自己的學生有任何不良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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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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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正經與我相望，眼神就和昨晚一樣，我的心跳逐漸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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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祈，妳還有美好的未來可言。所以不要隨隨便便就自我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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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未來對我而言都只是一種虛偽的假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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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有人跟我談論有關於未來這件事，因為對我來說我的未來已經不復存在。早已被過去的罪孽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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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看來需要我給妳親自課後輔導一下，畢竟我有點不想看妳晚上流連於那種花花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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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是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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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反將他一軍，他聞言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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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師，妳是學生。我是大人，妳還是乳臭未乾的小鬼，懂這其中的差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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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即使是懂的，但還是不想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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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在教室等我，還有請記得我是妳的班導，而不只是一個男人。我上課來不及，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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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就轉身消失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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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穆少遠這個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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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說話的語氣就會很溫柔，有時候卻又很冷淡，拒人於外似地，彷彿不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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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懷念，昨晚他對我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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