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95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造成人口大量死亡，為了補足流失的人口，機器人開始被廣泛的運用在社會之中。一般而言，仿真人的家庭服務型機器人只有富人負擔得起，不過，這之中有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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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的牆，人工的綠色植栽被虛偽的掛在上面，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掩蓋自然被大肆破壞的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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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辯駁，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人都太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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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羅尚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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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尚宇，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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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對桌而望的女性朝他笑著，聲音清脆動聽，但我仍能夠從女子未準確聚焦的眼神、略為僵直的微笑看出她是個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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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個機器人，為什麼還要故作風雅的在桌上放上兩杯熱咖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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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您的負責人，您的委託我已經收到了。」機器人頓了一下，像是在整理記憶體內的數據，「羅尚宇，十八歲，台歐混血，父母雙亡，具有全額機器人補助的資格。請問上述資料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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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我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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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現在開始進行訂製機器人的相關程序，您的機器人編號為DE0053，家庭服務型機種，請問上述所說的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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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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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麼現在請在選單上設計您所希望的機器人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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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向我遞來一塊電子儀板，但那上面並沒有那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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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想要訂製一個與逝世者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你們有提供這樣的服務吧？」我將儀板還給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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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我們能製作與往生者並無二致的機器人，我們有記錄戰時及戰後的亡者資料，絕對能做出在外觀、舉止、聲音、個性、思考上與真人一致的機器人。請問您是要製作誰的機器人呢？父親，還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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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搖了搖頭，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老照片，放在女子面前。照片上，一名年輕男子抱著小男孩，相對而望，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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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許多年前的，狄夏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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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這個人。」比了比照片中的男子，「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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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看著照片，瞳孔中是自動辨識系統，機器體內的網絡快速地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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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夏，已故台人，死亡年齡二十二，死於意外爆破，死亡日期2085/6/11，請問上述資料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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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意外爆破，女子的聲音把時空勾回十年前，當時我才八歲，四周轟然，有誰在焦急大喊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羅尚宇」，眼前火焰熾熱炸裂，火光湧動，吞噬了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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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女子的聲音有禮而平板的在耳邊響起，「請問上述資料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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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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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狄先生的資料有留存於國家資料庫之中，DE0053將會依他為原本進行製作。」女子將照片還給了我，「提醒一下，每個人一生僅有一次製作機器人的機會，您確定要製作這款機器人嗎？希望您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決定，不少人在機器人製作完畢後後悔，要求重製，徒增我們作業及程序上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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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的目光和話語讓我有些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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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定！不要把話說得好像我都沒有思考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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慍怒的將照片從女子手中抽回，未多加注意，手肘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就這樣全灑落在我的長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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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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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沒事吧？」女子基於禮貌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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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反正我這雙腳也感覺不到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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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爆炸奪走了我的雙腳和他，但我卻也因那場爆炸獲得補償，得以擁有再次和他相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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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時受傷的人可以向政府申請一名照護型機器人，這是戰後法律明文規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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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既然您沒事的話，那麼接下來是關係設定，請問您想與DE0053維持什麼樣的關係呢？是要設定為照顧者，朋友，還是愛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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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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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極小的時候就認識狄夏了，但真正發現自己情感時，狄夏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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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夏是我的初戀，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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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拳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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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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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盤碰撞的聲音從廚房傳出，細微的、溫暖的、令人安心的，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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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醒了，卻還賴在被窩裡，看著那人在套房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狄夏已經來這裡三個月了，聲音、舉止……一切都與記憶中的那人相同，看來機器女並沒有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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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都沒有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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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DE0053還是與狄夏有差異的，細微的小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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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上起身，穿上義肢，惱人的異物感，腿下有顆螺絲似乎移了位，還能走，只是有點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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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走到他身後，我張開雙臂將他環住。臉就枕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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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醒啦，」那人回首看我，露出溫暖的笑顏，似乎是習慣了我的撒嬌，「在等一下就可以吃早餐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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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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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是冰冷的機械感，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多奢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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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身和替代品，是絕無可能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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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只有一份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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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是不需要進食的，只是每隔一陣子要去工廠充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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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小宇，今天是義肢定檢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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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麼了？」我夾起餐盤上的培根，嗯，煎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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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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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甚麼？」我皺了下眉，「我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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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腳現在很不舒服吧？剛剛抱著我的時候，為了讓腿減少負擔，你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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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的筷子一頓，培根從筷子上滑下，他為甚麼會觀察的這麼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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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啦，我自己去就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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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夏笑著，看著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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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我來到門口，狄夏站在我身後，我猜想他是要送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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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了哦，你好好看家……嗚啊！你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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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子無預警地被人打橫抱起，標準的公主抱，瞪向始作俑者，某機器人臉上仍是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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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檢的地方是機器工廠吧？我也得去那邊充電，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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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的唇擦過我的耳朵，雖是冰冷的唇瓣，但我還是很不爭氣的臉上一陣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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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抱的，很丟臉。」我囁嚅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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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該怎麼辦呢？」他偏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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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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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幾分鐘之後，我被狄夏背著，走在前往工廠的路上，其實我們大可坐公共運輸，戰後的交通比戰前還要更方便許多，但狄夏說，反正距離不遠，當作散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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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也經常被真正的狄夏背著到處玩，越過他的肩膀所看見的世界，好像就是比平時的景象多了幾分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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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因為背著我的人是他，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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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人的回憶湧現，逼得我眼角泛淚，不自覺的摟住了眼前與那人相似的肩，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我聽見某人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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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難過，」他輕聲對我說，卻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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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條路，走得特別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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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工廠分別，我要去義肢的處理所，他則要去機器人的處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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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之後在這裡等我，我來接你。」他輕拍著我的頭，眼裡是同那人相似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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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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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他離去，轉過頭發現義肢檢查的師傅眼底含笑的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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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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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垂下眼瞼答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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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樣阿，……」他顯然有些尷尬，「呃，你是要來檢查義肢的吧？來這邊坐，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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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剛剛的對話，有道沉默橫在檢查者與被檢查者之間，師傅拆了我的義肢到工作臺上細細修裡，我則坐在椅子上百般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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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警鈴聲大作，師傅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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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陣陣警鈴刺耳，響得我心慌，眼皮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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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發生火警了，聽這警鈴聲，起火點應該是在機器人處理所那兒。這下可糟了，那兒人可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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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處理所？那不正是狄夏的所在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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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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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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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處理所的員工把孩子帶進工廠，小孩子頑皮拆了電線，引發電線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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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阿，那小孩子有沒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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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沒有受傷，好像有個機器人在第一時間犧牲自己，保護了那個孩子，那機器人是什麼標號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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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DE0053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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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編號傳進耳裡，我腦中一炸，騙人的吧？是不是搞錯了？怎麼會是他？為什麼一樣的事又在他身上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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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熾熱的火光在眼前跳動，當年，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有顆我未曾見過的東西滾落在我腳邊，漆黑的，像一只壺，尾端連著長長的線正燃著，狄夏神色慘白，邊叫著我的名字邊朝我跑來，我從未見過他那麼緊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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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愈來愈短，他將我摟在懷中，朝地面撲去，一聲轟然巨響震著耳膜，有段時間我什麼都聽不到，只覺得腿部傳來一陣劇痛，狄夏壓在我身上，一動也不動，背部扎滿炸彈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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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年前失去了真正的狄夏，現在老天爺連他都不願意留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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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中升起的那抹酸楚叫懊悔，不應該以狄夏的樣子去塑造他的，狄夏人好，不會放著弱者不管，他會伸出援手，哪怕是會犧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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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他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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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抓住師傅，「把我的義肢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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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麼？」他驚訝的看著我，顯然也有聽到那些人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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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找他。我是他的主人，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被火燒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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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那是只是一具機器人，還能在重新做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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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做就不是他了！」我近乎發狂大吼，「就像狄夏，再怎麼盡力模仿，回不來的就是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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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回來了……」我兀自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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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會到現在才真正看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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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狄夏而生，可他並不是他，而此刻，我只希望那個機器人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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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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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調在我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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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雙眼，看他的目光蒙上一層霧氣，我這才發現我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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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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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會來接你的。」他吻去我眉睫上的淚水，「別哭，我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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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被炸毀了，」我說話還帶著鼻音，「畢竟你是依他為原型製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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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是我終究不是他，」他歉然，「在失火的瞬間，我只想到你會害怕，所以就匆匆跑回來了，那個孩子是和我有相同編號的救難機器人救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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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的對我說了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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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為什麼要道歉？你回來了，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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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失望嗎？我和那個人，其實並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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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你是你自己，」我將他摟得更緊，「那樣對我而言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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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的回抱我，「小宇，有件事我得跟你坦承，我自己稍微調整了關係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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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極低，我尚未聽清最後一句，一抹咳嗽聲恰恰壓過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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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還說他不是你男朋友！這閃光放得也太超過了！」維修師傅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副太陽眼鏡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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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已止，人聲也漸歇，在沒有雜音干擾的空間裡，這句話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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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泛熱，我完全忘了在場還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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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錯阿，我們的確不是情人。」他看了我一眼，仍是帶笑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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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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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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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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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霞在我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黑影在手掌處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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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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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你剛剛是要跟我坦承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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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什麼？」他睜著無辜的眼睛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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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裝傻，你那時候明明說話了，我沒聽清楚，你再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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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沉吟了下，「你真的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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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事啦？」看別人欲言又止的感覺實在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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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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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更動了關係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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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一開始是把我們設定為家人……你未經我同意改成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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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類別還是家人的，我只是加了當初你沒設定的子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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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類別？」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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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了就知道了。」他從掌心叫出自己的設定資料，泛著藍光的視窗浮在他掌中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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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類別的確是家人無誤，但底下子類別的欄位填上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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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字是這麼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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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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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混帳啊！我們倆明明都是男的憑什麼你當丈夫我當妻子這是什麼道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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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很認真的想了下，然後很認真的對我說，「因為你比我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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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為之氣結，滿腔怒意還沒發洩，雙唇卻被他搶先一步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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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對沒有被他吻得渾身發軟我之所以會倒在他身上絕對是因為修義肢的那位師傅技術不好對義肢的修繕工作偷工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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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義肢師傅的錯所以我現在才會倒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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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果然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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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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