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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蒐集痛苦(2)

                這三四年以來,除了和垃圾知識為伍之外,也有偷雞摸狗、暗渡陳倉的記錄。譬如在手術時給予少一點的麻醉劑量,而把疼痛放在術後的恢復階段。或是讓自己內心偏好病人的疼痛,轉移到不喜歡的病人身上。

「你這樣不就是違反醫師誓詞!」小花說。

喔,我親愛的小花,是有多少人真正做到這誓詞上的字字句句呢?道德良心,究竟值得多少錢?我這樣做,哪裡錯了?這世界上的疼痛,不會因此少了或多了。病人也沒有因為這樣就早點治癒,或是因此而喪命。所謂的疼痛,都是想像出來的而已。都是腦中的幻影,我做的,只不過是把這些幻影,像魔術師般地,戲弄一下而已。

「   喔,對了,宣誓的時候,我可沒有好好地對天對同儕對師長,認真的發誓過。」

因為,那些都是垃圾。不會有人因此而好一點,而所謂的師長們,也沒幾個人真正做到過吧。就這樣,一代傳給一代的垃圾,就成了典範和規章了。

我在當兵的這一年、離開醫院的這一年,還真的沒想什麼。人家說當兵不好、浪費時間不好。人生是有多長,是有什麼很想做的事情嗎?一年有多長?能做些什麼?我覺得能這樣吃飯睡覺,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本身就是種意義啊。本身就是可以發呆放空,不用去想人生的意義,這本就是大得不得了的意義!

合適的今天,我廢話似乎有點太多了。實在很興奮,就要可以把自己所堅信的理念、自己相信的事情,不用在壓抑自己。

我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是對的。

我相信這世界,需要我這個疼痛魔術師。

我相信,我就要改變歷史了。

和主任說了謝謝多年的栽培(荼毒吧),讓我學到很多(垃圾),也知道人體的奧秘。(做錯很多,結果病人一點事情也沒有)

我的人生,就要開始了。

套通俗的話語,我開業了。但這樣講也不太對,因為坊間哪來的麻醉醫師診所。病人又不開刀,你麻醉也沒有用啊。那應該要這樣說,我開了個疼痛診所,兼差一些整型診所的麻醉業務。目前還頗滿意這樣子的生活方式,如此一來,我大概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賺外快,意者請洽診所醫師。」

                  我在門上貼了個這樣的告示。

一方面是為了徵求接受疼痛的人,也是替自己的「新事業」鋪路,總不能等到顧客上門,才說我們這裡沒有貨物可賣吧。我都簡單地和病人解釋說這是一項疼痛的測試,不用吃藥的。被機器測一下,大概三分鐘,接著告訴我,從一到十分,你的痛有幾分呢?開一個星期的止痛藥回家吃,有不舒服要再跟我說喔。

這些都是幌子。機器也只是放在那裡而已,而疼痛評估也是做做樣子而已。

                教練的那件事情,讓我知道了,其實疼痛可以分割地更細緻,如果我讓一個人的巨大疼痛,來讓許多人來承認,並且,分割成好幾個小單位,在不同的時間點釋放出來呢?

          我想每人每天大概多少都會有某種程度的疼痛吧?譬如偶爾被椅子撞著了、或是早上起來有點頭痛、不小心折到手,或是哪裡稍有不舒服,總沒有人每天在過年的。如果把這些疼痛鑲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呢?

          這樣的想法讓我想起了偵探小說也常常寫道,什麼才是最高明的偽裝術呢?

          就是那些你日常生活中常常遇到的人,是那麼的不起眼,是他們存在或不存在,對你來說都可有可無,諸如計程車司機、清潔人員,有什麼比這些更低調的呢?

          日常生活中微小而細緻的疼痛不也是如此嗎?它們多痛一點,是那麼千分之一的提昇,誰都不會有所查察的。

              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呢?

他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個很客氣的老人家。也許是因為被疼痛折磨太久了,說起話來都很小聲,很客氣。

或是在他漫長的求醫歲月之中,遇到失敗了。他知道這一次來,也僅是路過,也僅是不太有可能會好的隨機事件。

像是天空中要掉下一張中獎的彩票般,那根本是痴人說夢。

就是因為是說夢,在夢境裡頭,我們對於不可思議的事情,不也都是客客氣氣地?

我們被怪物追殺的時候,雖然跑得很害怕,但總有某一種優雅的姿態,甚至在半夢半醒的時刻裡,還會戲弄著那隻怪物。老人家的客氣,大概就是這種飄乎在現實和夢境中的感覺。

「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您的嗎,老先生?」我問。

「我這裡痛」他比著背後手勾不到位置的地方,說著,那裡很痛。

我還是把最傳統的問診技巧用上了:問病史和身體檢查。老先生有去哪裡看過病?有吃過什麼藥?痛多久?什麼時候會比較痛?那什麼時候比較不痛呢?做什麼姿勢會好一點?晚上睡得著嗎?諸如此類的問題,我一一地問他。

而他給我的回答就像是個經驗老道的演員般。很有信心地,非常有條理地說出所有他求醫的經過,他疾病的始末,還有現在的狀況。

「聽起來,你似乎受了很多的苦。」我說。

老先生抬頭看了我一眼,貌似生氣。我知道在他漫長的求醫過程中,這句話,一定聽過很多次了。但真正能解決他的問題的呢,卻是一個也沒有。

在我確定他沒有什麼疾病的時候,就單純的只有疼痛的時候。我問老先生:「你願意花多少代價來換取不會痛?」

「只要不痛,就好。」老先生回答我。

「那我跟您說一下,我不確定這方法會不會成功,不成功,我分文不取;如果不會痛了,那老先生您自個出個價,覺得這樣的治療,究竟值得多少呢?」我說。

我請老先生隔天再來,讓我先準備一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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