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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影:失去她,之後……《終於失去你》,煙波著

      夜雨停了,只剩屋簷的水珠,滴答地落在窗台上。

      江嘉瑜站在書房裡,看著躺在椅子上熟睡的魏辰學,眼神閃過一絲悲傷。

      以往激烈地爭吵後,他的情緒總是煩躁,皺著眉頭睡不安穩,但此刻他的睡顔平靜,像是看完書累了,閉上眼小憩一下,沒什麼煩心事。

      她黯然走到書架前,看著那幾本關於香草的書籍。

      那麼平靜的睡臉,他是夢到林雨恩,躲進她的香草園裡嗎?

      兀自呆了幾分鐘,江嘉瑜沒有擾醒他,默默退出書房,回到房間倒在大床上,閉上眼,聽著窗外的雨滴聲,和魏辰學交往的點點滴滴,也一幕幕閃過……

      高中的時候,她和他開始交往,兩人的世界被小小校園框著。

      偶而吵吵嘴,內容也很簡單,大多圍繞著班務和社團,魏辰學總是順著她寵著她,就算當下吵不出結論,隔天笑一笑、抱一抱就可以和好。

      考上大學後,她為他放棄分數更高的學校,避開遠距離戀愛的考驗,兩人的感情更好,在校園中活躍著,一時羨煞不少的學弟妹。

      升上大三後,同學們開始規劃未來,有人要出國當交換學生,有人準備考研究所,有人開始找工作實習。

      而她,目光卻落在更遠的未來,女孩的最終依歸。

      因為愛著魏辰學,有了共度一生的憧憬,對他的期許也不同。

      關於當兵或念研究所?

      他想要先當兵,不想再進修,她卻覺得他有才能,還能更進一步。

      兩人的思維不同,執著點也不同,磨擦也越來越多,情緒越來越敏感,連參加家聚吃飯,她單純想炒熱氣氛,卻變成她在耍性子找碴。

      「嘉瑜只是愛鬧,大家別放在心上。」他總是這麼說。

      她真的在鬧嗎?

      是的。

      在他的眼裡,她總是在鬧,沒有一刻正經。

      每一次的爭吵後,阿勳總會幫忙緩頰。

      當感情走到需靠外人維持時,崩毀也只是時間早晚。

      聖誕節那夜,她和魏辰學激烈爭吵後,彼此都想要喘口氣,逃離感情的暴風圈,終於說了分手。

      他是她的初戀,鏤刻於心的存在,分手後怎麼不心痛?

      在隔離外人的房間裡,她哭了好幾次,但性格裡的固執因子,不容許自己先妥協。

      直到時間慢慢冷卻爭執的痛苦,她突然好想見他,這才發現他在雨恩學妹的香草園裡,找到她沒有的溫柔慰藉。

      她不想挽回魏辰學。

      因為那是他嚮往的生活,沒有任何壓力,她給予不起。

      只要他比從前快樂,那就祝福他吧。

      沒關係。

      真的……

      她裝做不在乎,揚起自信的微笑,大學畢業後投進工作裡。

      同事和朋友眼中的她,依然光采照人、活力十足,臉書上充滿參加公司訓練、下班後和同事歡唱KTV、假日外出旅遊的照片。

      但是離開人群後,她經常縮在沙發裡,對著電視發呆,或埋頭悶睡到天亮。

      直到除夕的前一天,她上傳了一張旅遊照片,隔天晚上,發現魏辰學在相片上按了讚,她的心瞬間慌了,那是一種被他拆穿什麼的狼狽感。

      她心虛地關掉手機,走到陽台上吹風,熱鬧的鞭炮聲在四周響起,卻驅不走心裡的愁悵。

      年假結束後,她的生活微微改變,每天會檢查臉書按讚的名單。

      五月的桐花季,公司舉辦員工旅遊,其中一站是有著舊鐵道的山城小鎮。

      她和同事穿過鐵道,爬上茶坊的木梯,坐在仿古的庭園裡,聽著店員解釋如何擂茶。

      回憶湧來……

      大學的暑假,魏辰學帶她來過這裡,這趟旅遊,其實是舊地重遊。

      當時的她,胡亂搗著擂缽裡的茶葉,想不懂為什麼喝個茶,要這麼麻煩?

      「我來吧,」他微微一笑,輕輕揉著她的頭,若有深意地說:「店員都說了,要放感情下去擂,磨出來的茶,味道才會好。」

      她雙手捧著臉頰,看著他握著擂棍,在擂缽裡緩緩研磨,彷彿愛上擂茶似,專注的眼神盈滿柔情。

      「嘉瑜,這杯給妳。」男同事擂好茶,遞了一杯給她。

      她回過神,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頭忽然酸澀起來,當年魏辰學為她擂的那杯茶,和這杯比較起來,滋味真的很獨特。

      好喝到讓她想流淚……

      或許山中景致太美,擂完茶後,她站在欄杆前吹風,男同事突然對她告白。

      望著男同事的臉,她走神了一下,恍然驚覺到,和魏辰學分手的這些日子,身邊不乏追求者,她每次看著那些人,總會在他們身上,下意識地搜尋什麼。

      走路的姿態、說話的口氣、沉思的眼神、接電話的動作……

      一項一項,拼湊起來的,就是魏辰學。

      原來,她還愛著他,時間沒有稀釋掉這份情。

      他已是她一生中,永遠無法割捨的牽念。

      員工旅遊回來後,她將旅遊的照片上傳臉書,隔沒多久,魏辰學又點了讚。

      她進到他的臉書,看見他發了一則即將退伍的動態,分手後第一次,她也回他一個讚,簡單的小互動,有一種重新連結的激動。

      之後,阿勳約她出來吃飯。

      他和往常一樣,關心她的一切,眼裡的情意一覽無遺。

      「我想再回去找阿學……」她微微一笑。

      阿勳愣了幾秒,低頭笑了幾聲,掩飾眼底的受傷感。

      她知道,那句話完全揉碎他的心。

      更知道,他會幫她傳話給林雨恩。

      如此的卑鄙,不是阿勳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阿勳。

      隨著秋天到來,魏辰學退伍後,工作漸漸忙碌。

      她和他在LINE上討論工作,交換和同事相處的心得,迴避直接交談的衝突,還原了最單純的愛戀。

      後來約他見面,勾起久別重逢的悸動,牽手了、擁抱了、親吻了,再一次沉淪,情路上轉了一大圈,發現最不想放手的,還是最初的那個人。

      她看著魏辰學的眼睛,掙扎中帶著眷戀,那一刻終於明白,她和他是同一類人。

      阿勳對她的愛戀,像是蒸餾過的純水,就如同林雨恩,對魏辰學而言,也是一杯純水。

      他們的愛,純淨到沒有雜質。

      但是這樣的水,是無法用來養魚的。

      因為水裡沒有魚類所需的礦物質。

      她外向的人來瘋個性,和他遇到低潮走向林雨恩的心,都是想避開寂寞,雖然嚮往平靜安穩,卻無法安於平淡,像是需要洄游的魚,無法在阿勳和林雨恩的身邊棲息太久。

      魏辰學的自私,同樣也配不上林雨恩。

      夜雨又開始下了……

      江嘉瑜輾轉難眠,心頭湧起一股愧疚。

      當年她不准大家欺負她的小學妹,但最後傷害她的,就是自己。

      她對不起她。

      ***

      兩人冷戰了好幾天。

      江嘉瑜加完班回到家,看到魏辰學閉目躺在椅子上,桌面擺了幾張書籤。

      聽到桌邊有動靜,他緩緩睜開眼看她,面不改色地問:「妳要我丟掉嗎?」

      「隨你,丟掉也行,藏著也可以。」她心頭揪痛一下,情感上想丟掉,但理智覺得不行,頓了一下,她在他身側坐下,「你覺得……雨恩會恨我們嗎?」

      「她會希望我們能幸福。」他直覺地搖頭。

      「阿學,人生還很長,不能一直吵下去,我們想個法子吧。」

      「嗯,好。」

      魏辰學將書籤收進抽屜,想起林雨恩恬靜的笑臉。

      她以純淨的愛,擺渡了他一程,目的地肯定設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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