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慧十分疑惑，但順從地坐回椅上。高先生美麗的鳳眼凝視著她，沒有立刻發言，她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原來被人近距離注視是這麼不自在的事，她再次低下了頭等待著，心跳比平時快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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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商界的天份，轉院系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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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說？她身上是穿著印了商學院名稱的衣服沒錯，但他怎麼就如此確定她沒有天份？她的數學很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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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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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高邑樊，口巴邑，樊噲的樊。不然叫我威爾也可以。」這個比他年輕的女孩開口閉口叫他高先生，讓他聽得很不順耳，竟然鬆口把很少用的中文名字給說了出來，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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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則是威廉的簡稱，在美國很多人平時用簡稱自我介紹，或是讓比較熟的人用簡稱來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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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中文名字滿特別的。我的名字很常見，林曉慧，初曉的曉，智慧的慧。我知道我沒有經商的天份，不過如果是基層工作像是銀行櫃台職員那類大概還可以。我還沒找到我有興趣又能賺錢的科目，反正還有一點時間可以考慮轉系。」林曉慧認真地為自己的決定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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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多得是為了生活從事自己沒興趣行業的人，她不會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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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對未來沒有太多期望？」高邑樊直視著林曉慧的眼光彷彿能夠看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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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聽一點是我有自知之明，夢想不一定能讓我有飯吃，不如實際考量。說難聽一點是沒有志氣不敢冒險也不知目標在哪裡。」林曉慧不懂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初識的人說出心裡的想法，連對老爸也不曾提過。大概是高邑樊的那份氣勢讓人很自然地會聽他的話，又或者是她奇異地感覺對方是真心在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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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自己沒有信心，親人嘲笑她是失敗者的記憶在腦海中浮出。她做的事，說過的話，曾經被媽媽拿著放大鏡來一件件挑剔恥笑，問她活在世界上究竟有什麼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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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她究竟可以做什麼？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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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怕自己會宛如媽媽的嘲諷，白忙一場卻一事無成，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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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高邑樊下了結論。能進入州內公立排名第一的大學就代表學業有一定程度，她卻表現得一點自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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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慧明白高邑樊只是客觀點出事實沒有輕視之意，卻感到彷彿心中一道傷口被人撕開般，有點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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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妳，不要被妳妹妹影響，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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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管閒事的，但高邑樊看著林曉慧表情的轉變，卻破天荒地繼續說下去。他也不解向來冷淡的自己為何會被她眼中的傷痛而影響到，就算他看過同樣的眼神，但這個女孩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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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妹妹的責任。」林曉慧喃喃地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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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那樣優秀並沒有錯，她也看到妹妹背後的付出與努力。只是一再被媽媽與親人無情地批評，雖然她知道不應該被影響，爸爸也跟她說過無數次了，理智上明白，心態上卻因經年累月的壓抑與傷害而走不出來，枉費爸爸對她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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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種病，心理醫生有辦法嗎？被摧毀的自尊心，要怎麼樣去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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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已經破了例，那就難得地當好人當到底好了。高邑樊繼續勸導：「無論如何，妳必須為自己負責。妳爸爸願意一輩子支持妳，但妳不在乎他為妳犧牲與心疼嗎？妳應該好好做妳自己，把握人生，將閒言閒語化為向上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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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等等，為什麼高邑樊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的樣子？她並沒透露太多啊。林曉慧不解地問：「我爸爸到底和你說了多少我們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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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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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林曉慧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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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看過妳幾次，妳剛才提到有個完美的妹妹，還有妳的表情曝露了很多情緒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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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慧一呆。就這樣，他便可以一副好像是已經和她談話很多小時的心理醫生？他說他以前看過她幾次？她很有自知之明，他十之八九是被她失敗的打扮嚇到過才會記得她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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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一副驚嚇的樣子，高邑樊好心地解釋：「察言觀色是商人必須具備的最基本的技能之一。」有著像他一般超強的記憶力更好。收集足夠的資料，就能做出一定水準的評估，不過她真的是太容易解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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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商人都要有能去做半仙的本領，大概還要有像你這一副高深莫測看不出真正心思的撲克牌臉。」林曉慧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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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樊以取笑的語氣說：「嗯，有進步，並不完全是一塊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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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太瞧不起我，我也有優點啊！」林曉慧不想讓帥哥完全看扁，忿忿不平地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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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有精神的樣子好看多了，繼續保持。」沒等她回話，高邑樊就起身準備去付帳，牛肉麵也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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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善向來不是他的作風。他不想再繼續失常下去，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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