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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裝聾作啞 (1) 頭髮

晚上七點,玄關處傳來門鎖被轉開的聲音。

范若祈看著走進起居室的汪睿恩,聲音有些壓抑地說:「回來了,晚餐吃了嗎?」

汪睿恩沒有馬上回答她,以一種疲累的表情半瞇著眼,坐上單人沙發;長腿擺置於玻璃桌,左手鬆開領帶,解了第一顆鈕釦。他緊皺著眉頭深深吐了一口氣,似是不耐,他道:「我不餓。」

「那我要出去買外食,要不要幫你帶一份?」她站起身問,別過頭,不願看他不耐的表情。

「我不餓,你吃你的,我要先去睡。」他捏捏眉間,語氣急促。

「你不先洗澡嗎?」她挑起眉,壓抑的聲音有著顫抖。「到底有多累?不吃飯也不洗澡,你甚至不肯跟我好好說話。汪睿恩,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要是不洗澡,不准睡主臥室的床。」

「那我睡客房總行了吧?」他倏地站起,眼神凌厲。

「我不是哪個意思,你洗了澡會比較好睡嘛!」范若祈想伸手觸碰他上臂,卻被他躲開。

「不要碰我!我沒洗澡髒得很!你就保持著臥室和你自己的整潔吧!」他邁開大步,往走廊盡頭的客房走去。關上門的時候,他用摔的;牆上不牢固的掛釘,因震動而掉落。

他用力地摔門、摔掉畫框,摔出她的眼淚。

她沒有食欲。原本也不是要吃晚餐,只是想跟他好好說話,結果又搞了一個不歡而散。她望著走廊盡頭的門扉,覺得那是汪睿恩不對她開啟的心扉──他們的關係怎麼會搞成現在這樣?

不洗澡就不洗澡嘛,她幹嘛一定要他洗澡呢?床單髒了可以換啊,她責備自己,在他疲累的時候要求還他那些細瑣的小事。

她姿態放得很低,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她可以體諒他升上業務經理,責任比以前多;可是她也當過經理啊,真有那麼累?累到連話都不能好好說嗎?

想當初他們相遇,她還只是主任;她也很忙過,大部分時間總是對他好聲好氣;就算偶爾使性子,他也照單全收,還會安撫她情緒。可是現在呢?

到底是哪了出了錯?是因為結婚了關係比較穩固,就可以隨意地當她面摔門嗎?

「不行,我不能再想了。」越想只是越生氣。她打算做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首先到玄關的衣帽架作一個整理。他的西裝外套隨易的掛著,都起了皺痕。雖然被當面摔門,范若祈還是輕輕拿起他的西裝,到衣物間架起燙馬;等待熨斗溫度上升的時候,她先用毛絮黏把將衣物上的灰塵和細小顆粒沾起。

然後,白皙的沾黏紙上,出現了毛絮和一根頭髮。

范若祈的頭髮是深褐色的,為了節省處理頭髮的時間,她在年初剪成了短髮;而那根頭髮長及腰,是散發著低俗感的顏色,那差勁易斷的髮質加深了廉價感。

她腦中閃過一詞──外遇。

不可能吧?汪睿恩會喜歡這種?

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在擁擠的下班潮中,沾上路人的頭髮;她要自己別想太多,

不過是一根頭髮。

過去汪睿恩說過,很欣賞她的長直髮;自髮根到中段都柔順豐盈的褐色長髮,柔柔亮亮,髮尾卻很可愛的往內微捲。他對髮質的眼光應該是很挑剔的,怎麼可能和那根廉價低俗的頭髮有關係?

「哈、哈哈。」她笑自己想太多,夫妻間該有多一點的信任。就算他當她的面摔門,她還是信任他。可如果她在笑的當下有抬頭看看衣物間的穿衣鏡,她會看見自己沒有上揚的嘴角,還有顯露出憂愁的眉目。

她不會在意區區一根低俗的髮,也不會把這根髮和汪睿恩近日來的轉變多作聯想,她不會……

關閉了熨斗的電源,她將汪睿恩的外套放上一架,好好地掛回原處。收拾燙馬和熨斗,她瞥了眼毛絮黏把,將髒掉的外層撕起。

拿起那根來路不明的頭髮,范若祈走進書房;她在桌前坐下,她將頭髮纏繞成圈,再以膠帶黏在每天必寫的日記本上。

她開始寫日記:

這根頭髮,是從汪睿恩的西裝外套上黏出來的。我不是要懷疑什麼,只是留下一個憑據,成為日後的笑點。「哇!我當時竟然以為汪睿恩和這根頭髮的主人有不正常的關係嗎?也太好笑了!」我希望日後是這樣的笑話。我信任汪睿恩,他不會對不起我。

雖然他今天當我的面摔門,不過我也有錯。為什麼學不會柔軟聲調呢?如果我讓他在沙發上好好休息,他放鬆了以後就會跟我說話了啊。

偏偏我還要他去洗澡,明明看出他一臉疲憊,我還惹他心煩。我是個不及格的妻子吧……

我好希望他可以跟我說,不管是什麼;好怕他不說關於工作壓力的事,是因為他的自尊心。說起來也是因為他升遷之後才變得態度冷漠,雖然是經理,但是他年資就是少我一些……不,他不會為這種事計較的。

不管他位階如何、職稱頭銜好不好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好好看著我。難道這樣是種奢求嗎?在我們結婚六年多的現在,要他好好與我相處,難道是奢求?

或許他只是一時無法排解壓力吧,我可以等待他恢復,我可以等。

簽下日期,范若祈在眼淚暈開水性墨跡之前,闔上日記本。

她希望那根頭髮只是自己多想了,可是,那只是第一根;後來第二根在他的文件夾,她在幫他拿取資料時發現的;第三根出現在他的口袋,像是被某個野女人刻意放置的樣子。

她還在騙自己。她跟自己說,那只是同事之間的玩笑;那種髮色的同事,她印象中不曾有,所以可能是他接洽的廠商……

她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惡質的玩笑;可是她的日記本裡,漸漸被繞成圈再以膠帶黏貼的頭髮占據每頁記錄的一角,都是相同的髮色。

那重複出現的顏色,證明汪睿恩正跟某個特定人士密切往來;可是到了後來,她選擇忽略。

她在日記寫下:「後來都不再有頭髮,果然之前都是我多想的(笑)。」

但是,字跡卻都被水暈開而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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