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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電梯歧緣

      「佟昕榆?」周宇傑發現他有點異常,再這樣跑下去絕對會摔下樓。他連忙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試圖讓她停止騷動。

      「走開!去你的!王八蛋龜兒子!」佟昕榆滿嘴不雅的髒話,並且肢體死命的掙扎,甚至用指甲劃傷了他的胳膊。

      周宇傑雖然覺得自己被羞辱了,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在她的手臂施加了更劇烈的力道與搖晃,使她藉由疼痛感逐漸清醒。

      「佟昕榆!妳怎麼了?喂!」他不斷喚她。

      慢慢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痛楚,她的視線開始明朗,就像近視很深的人突然戴上眼鏡的那種瞬間恢復了清晰感,映入眼簾的是周宇傑剛毅的臉龐,不久,而耳邊那些令人發瘋的窸窣聲也完全停止了。

她小小的喘著氣,試圖表現出冷靜,但是濕濡的頭髮、汗流浹背的身軀已經出賣了她。

「後面……有什麼嗎?」他試探性的問,剛剛佟昕榆的那副樣子儼然像是後頭有鬼再追一樣。

她吞了一口口水,顫抖的抬起頭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神十分虛弱,但反觀之下,她在他的堅定眼神裡得到了一絲欣慰。

      她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

「我說,但你不可以把我當瘋子。」她吐了口氣,決定全盤托出。

      她恢復冷靜,將剛剛的來龍去脈清晰有條有理的陳述出來。

「你應該會相信我吧?」她說。警察應該都很信這套,因為聽說他們出勤都會拜關公。

      「我是不知道妳在耍什麼花樣?我是在問,妳為什麼要上來這裡?」周宇傑頓了下,突然傾近問道:「還沒有放棄挖到獨家的機會嗎?」

      她這樣一直裝神弄鬼反而讓他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雙手抱胸,周宇傑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挖獨家?」佟昕榆納悶的抬頭看著他,她彷彿聽到外星語,聽都聽不懂。

「你真的不懂!我是告訴你,這件案子不、單、純!」

「這個不用妳提醒,而且還是這種沒有事實根據的理由。」他看著她搖搖頭,一副沒救了的眼神。

      聽他那麼一說,她有點火大,怎麼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個精神病患!

      「嘖,你應該天生就是個鐵齒的人吧。」佟昕榆獨自走到了頂樓的欄杆前,用食指劃過了紅色的鐵條。

「我覺得路泳湘可能想告訴我些什麼。」她說,聲音殘存害怕,卻又頑強的反駁。

「就說妳不要裝神弄鬼了。」他不相信。

「欸!我真的沒有!到底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相信另一個空間的好朋友的存在!你不相信,祂們會很傷心!他們會去找你!」佟昕榆火大,用力打了欄杆一下,這麼一敲,反而讓她發現了什麼異樣,使她突然看向手腕,停止咆哮。

見她突然安靜下來,周宇傑反而也些納悶。

      不可能幾句話就傷到她了吧。

      走過去看看她,這時佟昕榆卻忽然對他伸出了手掌。

「這個東西在這裡,正常嗎?」佟昕榆快步走近周宇傑身邊,臉色更加蒼白,因為連她自己都曉得,一般來說這種白色粉末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正常的情況。

      周宇傑看見她的手沾有一點白色的粉狀物,立刻抓起她的手背,低下頭仔細觀察,也很小心的不要讓自己的呼吸將粉末吹散。

他看了一會兒,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深藍色手帕,先輕輕將佟昕榆的手掌擦拭乾淨,將手帕放進夾鏈袋。佟昕榆的手在他的掌心裡面變的小小的,而他用手帕輕柔摩擦過她掌心突然讓她感到緊張。

      接下來周宇傑放開她的手,再拿出另一條黑色的布往欄杆一擦,確實有粉末狀的異物,他將黑布放進了另一個夾鏈袋。

「等我一下。」周宇傑拿出手機。

「阿寶,記得檢驗一下路泳湘身上有沒有毒品或是其他藥物反應,」說完,他立刻轉過身,冷淡地看著佟昕榆。

      佟昕榆看著他不絲一苟、專注的神情,竟然覺得有點欽佩。不禁摸摸剛剛被他抓住的手掌,炙熱的還有一點餘溫。

「我雖然不太相信你的神鬼論,但是不否認妳還是有派上用場,改天妳應該去拜放我們對上的警犬,牠也會吹狗囉,你們一定很合。」掛斷電話,他冷瞥她一眼,接著背著她說。

「謝謝你牽線,我早就想訪問你手下那些戰功彪炳的狗狗。」雖然聽出他話中的調侃,可她竟然不覺得生氣。竟忍不住傻笑了起來,似乎忘記了前幾分鐘在樓梯間那股沉重的恐懼感。

「我們先走吧,你跟著我好了。」周宇傑走在她前面。

「咦?」他其實大可丟下她先走的,這不會是……擔心她剛剛怕鬼的事情吧。

「那……坐電梯好不好?」她問,帶著彷彿發現新奇事物的好奇笑容。

      「隨便妳。」說完,周宇傑自顧自的走了,而佟昕榆則連忙跟在他的後面。

      周宇傑放慢平時快速的步調,刻意讓佟昕榆跟上。她走在他寬大堅挺的背後,獲得了不少安全感,當離開了有陽光照耀明亮的天台上,回到了陰暗狹窄的樓梯間,霎時又重新感覺到陰冷詭譎的磁場,窗戶開始震動,而通往天台的鐵門也「嘣」的一聲自動關上。

      古怪的氣氛,不只佟昕榆,就連周宇傑也感受的到。他漠然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風罷了。」說完,他電梯的向下鈕。

      老兄,那鐵門看起來就很重耶,風吹得動嗎?

數字跳的很快,從一樓很快的就跳到了九樓。

「嗯嗯,這電梯還真有效率。」佟昕榆點頭的說,試圖要緩和僵硬詭異的氣氛。

「……」剛剛搭過電梯的周宇傑發現自己搭的時候好像沒有跳那麼快啊。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去,當電梯門一關上的時候,電梯忽然很劇烈的震了一下,佟昕榆一不小心往門的方向跌過去,眼看就快要撞上,周宇傑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胸前,接著四周呈現一片漆黑,電梯也沒有向下運動。

「停電了,真邪門,接下來該不會像絕命終結站一樣,電梯會突然瘋狂下墜掉到地下室,然後我們……」佟昕榆冷靜的這麼說著,卻沒有放開周宇傑。

「妳閉嘴。我找一下緊急聯絡的按鈕。」他可以感覺到雖然佟昕榆盡量保持冷靜,但其實內心仍挫的要命,而且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周宇傑沒有把她甩開,而且他也不信這些邪說。他從口袋掏出手機,啟動照明的功能,按下了電梯緊急聯絡的按鈕。話筒一方出現了一些聲音。

「呼……茲……茲……呼……」但是卻只聽到一些類似零碎的呼吸聲和干擾訊號。

聽見怪異的聲音後,電梯裡的兩個人都背脊發涼。

      「就、就跟你說,怪……怪怪的……對吧……」佟昕榆緊緊的抱著周宇傑,不斷地倒抽著呼吸,現在連說話都要花很多的力氣。

      發現她的異樣,周宇傑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難還是試探性的問了。「妳……該不會和電視上的女主角一樣有什麼『幽閉恐懼症』吧?」他問,發現她開始全身冒冷汗,而且身體不停顫抖且變的十分僵硬。

      「你,你才偶、偶像劇……看太多了吧。我只是、只是從小就怕停電和烏漆抹黑,一遇到就會無法呼吸而已。」但是她抱著他的力道越來越大,一直往他的心窩處鑽。

「那不是幽閉恐懼不然是什麼?」他嘆了口氣。

「閉嘴……」她虛弱的反擊。

      「哦?那妳放開我啊。」他冷哼,他曉得膽小的佟昕榆絕對不會放手。

「放、放手就放手,果然……男人都、都不可靠。」但沒想到她竟然出乎意料的真的鬆開了他,但是下一秒,電梯開始以高速向下運動。

「呀!」佟昕榆才剛放手,卻又忍不住重新抱緊周宇傑挺拔的身軀,像是抓緊游泳圈般用力的環著他,雖然他起初也站的不太穩,稍稍往後退了幾步,但他仍緊緊的將佟昕榆護在懷中,兩個人都為這個出其不意的狀況而錯愕。

沒想到電梯並沒有到達最底層的B3就停止,而是又以高速衝到九樓,就像是在搖奶昔一樣上上下下的,來回了好幾趟。

「周宇傑!周宇傑!啊!怎麼辦啦,我還不想死!」她開始氣喘,現在哪管什麼尊嚴不尊嚴的,她只想活命。佟昕榆纏著他的腰,將臉埋進她的胸膛,不斷的胡言亂語。

      「救命……救命啊!!」她喘息。

「妳冷靜一下,調好呼吸,應該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了。」周宇傑看著電梯的樓層數字以可怕的速度不斷跳著,他也感到有點不安,卻保持冷靜安慰著懷裡接近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也感覺的到,電梯的速度不斷的加快,在這樣下去,懸吊電梯的纜繩絕對會承受不了而斷裂。

感覺到胸前的襯衫開始暈開一片溫熱的水滴,佟昕榆開始抽泣哽咽,他覺得佟昕榆正處於崩潰邊緣。

「妳冷靜一點,乖!不要那麼害怕,電梯只是故障,等一下就會停了。」看見她的無助,周宇傑竟然有點慌,將她抱的更緊,並且上下摩擦她纖瘦的背部安撫她。

      他是人民保母,保護她也是他應盡的責任,或許吧。

      「我……喘不過氣……」她的雙腳終於失去了支撐力,蹲下身子,抓著胸口的衣服,面色痛苦的喘氣著。

      「聽我的,妳慢慢來不要怕,現在先深呼吸,不要再喘了,先把頭向上仰,慢慢的深呼吸。」周宇傑也跟著蹲下來,他雙手放在佟昕榆的肩膀兩側,低下頭安撫著她,並且教她調節呼吸。

佟昕榆聽到他的話,開始大哭,像個走丟的小孩,她抬起頭,對著電梯的天花板,像是在蘊釀著什麼,接著開始大吼。

「好!我幫妳!我知道妳不是自殺的!我們絕對會找出真相讓妳能夠息!妳先停下來好嗎?停手啊……我死了誰幫你洗刷冤屈啊……」而且就算不放過她,至少也饒過這個鐵齒的周宇傑吧!她已經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向外表一樣那麼冷酷的人了。

      「路小姐啊,妳好心一點啊……我的心臟真的受不了啦!」她繼續喊聲。

離奇的是,當佟昕榆喊完這一段話之後,電梯就恢復了明亮,搖動也靜止了,並且顯示在一樓。

佟昕榆跪在地上,深呼吸兩次,接著在周宇傑驚詫的眼光下站了起來,先無力的走了出去,伸出左手擦拭臉頰上的淚珠與汗水。在幾毫秒的錯愕之下,周宇傑立刻恢復了平靜,走出了電梯。

他走到旁邊的管理室,詢問管理員剛剛電梯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啊!剛剛電梯一直都停在九樓啊,停好一陣子才下來。而且也沒有人按鈴。」管理員伯伯戴上老花眼鏡,想瞧瞧這個問怪問題的年輕人。

「這樣嗎?抱歉打擾了。」他說完,佟昕榆已經站在他旁邊,一臉疲憊的看著前方。

「周宇傑,剛剛謝謝謝謝你。這下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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