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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慢慢-章一

 

緣來.慢慢-章一

     

     

     

     

     

八十年代的學生,活到十幾年,大部分人生所擁有的就是規矩。

甚麼規矩?

上學不能遲到,功課要準時交,不能聊天,不能打蓋睡,不能頂嘴。

頭髮不能染、不能燙,女生頭髮過肩要紮老土的馬尾,也不能化妝,最多只可以塗一下潤唇膏。

男生鬢角略長就得剪,也不能跟潮流,剪一些奇怪的髮型,要不然,馬上給你一個土爆的光頭。

不能戴不要必的裝飾飾物,除了甚麼家傳之玉之外。

裙子要過膝蓋,襪子要白色,運動鞋也徹底純白,一點顏色也不可以,同時襪子長度要過腳眼,不能穿船襪。

規矩,以上也只是冰山一角,欲要重溫,可以看看學校校規。

就是有這些規矩,才會讓年少氣盛的中學生意識到,要推番一切不文明的規矩,首要條件,是要先犯規,組織組織志同道合的勇士,再來革命一下。

不過,大多都敵不過八十年代那些古板又嚴肅的老師,連組織也來不及,就被由老師組合而成的強大守舊派而續一纖滅!殘存下來的,就只剩下那些快要被退學的邊沿學生,由於勢力實在薄弱得可憐,守舊派也懶得管治。

沒辦法,每間學校,總得有這種邊沿的壞學生存在才算完整吧,或許。

守舊派的強大,讓學生都遵守規矩過校園生活,說實話,其實也不算差,至少八十年代的學生,大部分操行都較為單純乖巧,基本上守舊派只會在成績上把這絕大部分的此類學生分等級。

品學兼優的,總討守舊派喜愛,特別是常去教員室找指導的頭十名學生。

次要是上等生,挑燈夜讀就為了考上八、九十的,也很討守舊派的恩慰。

其次是中等生,熬夜苦戰也只能追上合格以上,八十以下的的,這種學生守舊派也會偶爾關心一下,提醒一下,然後,沒了。

當然,最後是下等生,這個不用說了,就是科科狀元紅啊,成績慘不忍睹,但若操行良好的,守舊派也說不了甚麼話了,誰叫讀書,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行唄。

說了那麼多,也正式介紹此故事的主角,她,歐陽悅,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中等學生。外表很土,短髮剛碰到肩,整齊且一點也談不上潮。戴著金邊眼鏡,體型略胖,不善主動跟同學接觸,至少身邊有三五知己就覺得滿足,成績不過不失,守舊派中絕對不顯眼,也不需理會的學生。

種種社會的規矩,造成歐陽悅的人生也是按社會的規矩來進行,包括中學生不能談戀愛這點,她潛意識裡銘記在心。所以,當上升上初中一年級時,實在對那些班中熱話的兩小無猜的出現,實在不懂得該有甚麼看法,傻傻呆呆的,平庸過她的校園生活,總覺得,別煩到她就行了。

而學校的無形分級制之下,歐陽悅也對那些所謂的品學兼優生十分抗拒,正確來說,她認為他們,是遙不可及的人類,跟自己是牛頭不搭馬鼻,永遠都不會有甚麼交流,他們過的是外星人生活,她才是活在地球的。

不過,大部分活在地球的學生,總有很多很多都憧憬那些外星學生。若是男外星學生,外型又高又帥氣,外加運動不錯,就會吸引很多女生遠望。若是女外星學生,剛好外型是小說上形容的清麗脫俗,不吃人間煙火那種,最好是長髮,那就鐵定引來不少地球型學生的討論,特別是男生。

唯獨,歐陽悅是活於自我的地球學生,每一回到走廊上的欄杆吃早餐,少不了就會聽到隔壁兩兩三三在討論由她上初中不久就聽到的許寧的外星人,她都心裡嘀咕,到底她那裡叫又美又成績好?

眉頭輕皺,含著那支膠叉子,目光隨著由樓梯間上到頭頂那一層,那抹背著背包,手中捧著書的身影移動。實在不明所以,許寧到底美在哪,成績她就不質疑了,聞說她是上年初二全級第一名,學校所設的獎學金她通通都拿了,真羨慕,今天她是初三學生了。

她不就是體型是瘦類,較普通女生高一點點,長髮飄飄,樣子有點柔且乖巧,笑起來很和善,到底何謂美?歐陽悅心中判斷,許寧頂多是五官端正,讓人看很順眼罷了。

觸開糾結的眉心,把許寧拋到太空去,繼續吃她的美味早餐。

初中的生活,起初還有點新鮮,隨著第三學期都過去,最後一個學期前的大小測驗和大小考,也依舊是科目有紅色的學生要急起直追的焦頭爛額時間。包括一直對英文文法這科很沒邏輯的歐陽悅,也是很苦惱的時間。

最後大考,歐陽悅不單是挑燈夜讀,還連番熬夜,最終在暑假前,拼出剛好到合格線可以升初二的條件,累透的她,知道成績後用了暑假的第一天時間都在睡覺,睡飽醒來,也已經是晚飯時間。

以前年代的學生,根本沒有手機這回事,吃著晚餐時候,家裡的電話響了,歐陽悅懶得理會,反正平常就甚少有人打來找她,專心吃著媽咪一成不變的菜式,蒸魚、炒菜等。

一成不變的味道,加上瞪著電視上的娛樂新聞,說來,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歐陽爸接下那電話,聽了幾秒,把電話送給了她,說是找她的。

有點疑惑,還是把電話拿在手聽了。

「喂,那位。」說完,便快快的咀嚼口裡那魚塊後吞掉。

「歐陽悅,妳在吃飯喲。」

那頭的聲音,歐陽悅已認出來是張巧維,不過挺無語怎麼她這位朋友都喜歡答非所問,她明明在問她到底是誰吧。「是,在吃飯,張巧維,妳打來幹嘛。」有點不耐煩,眼看桌上的菜都被姐掃去不少,她才吃了幾口啊。

「嘿,妳又知道是我啊。」她真的很欠扁,吐了一口氣「妳到底想說甚麼,張巧維,我在吃飯。」

「別不耐煩,歐陽悅,妳最大問題就是甚麼也厭麻煩,是這樣啦,暑假唄,有一個青年義工團體在這個星期天有一個做義工活動,要不要一起啊,順便做完義工一起去喝東西,聊聊天,我已經約了甘倩怡和李蕙。」

一日義工,以往沒做過隨了學業上的事情,如今,有點遲疑,有點掙扎,但她被張巧維勸說了幾句後,也帶點怯的答應了。

她不善於與人交談,不知道該跟陌生人怎麼聊天,一堆懊惱,不過歐陽悅有一樣優點,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了想,自我聳了聳肩,索性忽略它,專心吃飯。

星期六當天,太陽很猛,在集中地等待,火熱之下,汗已濕了衣背,終於等到她的朋友們,然後再一起走進那個青年義工團體所要求的集合地方,聽著負責人講解今天的行動,原來是去某間安老院。

心裡是憂心的,平常已經不善跟陌生人聊天,如今還得跟安老院裡的老人家聊天,真是挑戰。

來到安老院,主持人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跟老人家問好,簡單介紹今日的活動,跟他們玩遊戲,之後就是一個義工跟幾位老人家聊天。起初歐陽悅就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有經驗的義工姐姐帶著她一起,過程尚算順利。

活動時間只是一小時多一點就結束,歐陽悅要回去一早那時的集合點,說甚麼是事後分享會。

她心想,分享會?意思是要分享體驗吧,她已經夠不善溝通,還要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分享,她才不會。

分享會是一個簡單的茶點會,事後歐陽悅才知道這個一日義工活動是有不同的活動,例如一些義工會派去幫忙親子樂,有些是去智障之家探訪,所有活動結束就會回同一個地方分享心得。

歐陽悅跟張巧維她們坐在中間位置,不遠也不近,也明白根本每個活動已經安排人上去分享,排隊也輪不到她們,她們才放心享受過程。

主持人幽默很會搞氣氛,她又拿著稿子,讀出接著分享的義工,她讀出的名子,讓她們全都愣住,張開了嘴巴。

「接下有請第10號活動,名叫歡樂無障礙的義工組長許寧,還有小義工蕭欣婷上台。」

掌聲是指定動作,歐陽悅就見著身穿跟自己一樣的義工服,步伐快而輕的和那個小義工來到台上,黃燈之下的她,又是另一種韻味。歐陽悅當下終於明白那些男男女女口中所說又美又優異是何解。

美,又真的可以用在此刻的許寧身上。

校外的她,把長髮自然傾垂肩膀之上,笑容淡淡的,是天然系女孩,高度比平常女孩高一點的她,身材站在台上顯得特別高挑,她拿著麥克風,臉帶自然的笑容,分享今天當義工組長的體驗,她說了幾句後,也自然帶給小義工分享。

歐陽悅首次那麼專心瞪著她看,心中卻是一堆奇怪,怎麼才散開頭髮就差那麼遠?不穿校服又是另一種感覺啊,原來她的嗓子也很好聽,怎麼會有這種外星人存在呢。

難道成績優異的學生,就是擁有這些特質嗎?那她一定一輩子當不了品學兼優的外星系的,至少她自問樣子不漂亮,也不醜就對了。眸子老盯著許寧身上,卻腦袋想的是很多無謂多餘的鳥事,若許寧日後得知,想必會很想k她。

台上的許寧,有不少上台演講經驗,照常理,她不會感到壓迫感,可今天一站到台上,就感到台下有股壓迫感直捲而來,在微笑遮掩之下,她想找出那股壓迫感從何而來,就找到了一對緊盯的目光。

本來她還要說多一段話,可她想專心想一想到底那裡見過這雙目光的主人,所以急忙之下把時間交給了小義工。她從腦袋裡找出一些記憶,閃過了一個畫面,就是回到學校走樓梯時,她總在同一時間,同一位置吃早餐的初一妹妹!

真沒想到,她今天有參加義工活動。

許寧嘴角抹起更探的弧度,幽清的眸子,直直瞪看歐陽悅。

有點腦殘的張巧維,很不適當的低聲說:「喂,許寧是不是在看妳?」

收起目光,斜斜白她一眼「是看妳,妳在學校不是很活躍嗎,又是運動員,雖總拿不到前三,但名字總被體育主任廣播傳招。」

「喂,歐陽悅,拿不到前三犯著妳嗎,用得著每次都提起!我說啊,直覺認為她在瞪著妳看。」她也想拿個金牌啊!只是對手太強唄!

「對,阿悅,我也覺得許寧在看妳。」甘倩怡也插一嘴。連鎖反應,李蕙這個很愛分析的傢伙,最後也補一句:「對,我肯定!」

暈!

她們真是想太多,她平庸地球系學生一個,不參加任何學校活動,名字更從未被全校廣播,許寧怎會認識她!歐陽悅真心認為她是在看張巧維,「張巧維,我肯定她認出妳。」

「哼,好啊,賭我們三個的下午茶,怎樣?」仰起下巴,胸有成竹的公然開賭局。

「沒問題。」接下戰書,她太肯定自己是個絕不起眼的學生!

活動結束,她們四個人借意留到最後才起來離開,四人一個轉身,許寧就已站在她們眼前,嚇到她們都合拍地退了半步。

「妳好,歐陽悅,我叫許寧,我們應該是同校的。」許寧從頭到尾,就只看著歐陽悅。

其他三人,暗裡笑翻,用眼神示意她們先離開在外等,期待吃她請的下午茶。歐陽悅暗裡瞪了她們,隨後臉露基本禮貌的微笑,心中奇怪怎麼她還知道她的名字!「呃……應該是,我知道妳,妳很有名,我……妳怎麼認出來的?」

「有名?還好,我記得每次上樓梯都見妳在同一個地方吃早餐,所以認出來,而名字我是有一次在教員室找張老師時,妳站在門口,我聽見陳老師叫妳進去。」許寧輕輕地笑,首次被不太熟悉的人當著面說有名,她有點體驗到明星是怎麼感受了。

「哦,是那一次。」她想起來,的確有一次她早上忘了帶英文功課,下午帶回來後就得去找英文老師補交。

「妳是一年級生?」眉彎起,眸子半瞇,嘴角笑得特別漂亮清雅。

「呃,暑假後是二年級。」歐陽悅原則地糾正,她甚至認為現在她是二年級生的。

許寧愣住後輕笑,禁不住捏著她的略胖的臉頰「妳很有趣。」

「哪裡,比不上妳。」歐陽悅直接拍掉她的手,順口就回。

「喂!歐陽悅,走了沒,很餓!」張巧維賊賊的探頭進來大吼。

「知道啦!」歐陽悅白那顆頭一眼,視線回到許寧臉上時,迎來又是一張笑得開懷的臉。

她不悅皺眉,不明所以她笑容的意思,倒覺得鐵定不是好事「我先走,再見。」不理她的回應,擦過她身邊,頭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許寧瞬即跟隨她的身影轉身,眼角含的看著那背影消失。

哎呀,好像……

被討厭了。

 

挑了一間學生價位的餐廳,才坐下來,歐陽悅就被三位好友圍剿。

「就說啊,剛才許寧就是在看妳,妳不堅持,我就不會開賭局,妳家富康也不要敗家唄。」張巧維表情十分欠揍的笑著說。

「我家沒有富康,屁啊!」歐陽悅懶理她們,邊跟她們辯論邊看餐牌。

「許寧怎麼會知道妳啊,還知道妳名字耶!歐陽悅,妳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技能啊。」甘倩怡托著腮子,一臉懷疑的上下打量。

「我有問她,她說是每天都見到我在同一個位置吃早餐,所以有印象。名字則是因為有一次她在教員室裡找數學的張老師,而我不是有一次忘了帶英文功課要去找陳老師嗎,她聽到陳老師叫我的名字。」

挑好了飲料,再翻去小食區,說來有點餓,便決定點一份三文治。

「喔……雲雲地球系的學生,許寧偏偏對妳有印象,果然,胖子怎麼不想惹人注意,還是很顯眼。」分析怪李蕙扶了扶眼鏡含著笑意。

歐陽悅從餐牌中抬起目光,直射李蕙「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身邊的胖子都有可能是天使。」

「拭目以待,拭目以待。」李蕙還是那抹討厭的笑意,不,是更討扁的笑。

「歐陽悅,怎麼妳好像很討厭許寧,人家只是記得妳而已罷。」甘倩怡依然托著腮斜著看著她,一臉意興闌珊。

靜默了一下,好友們都了解她的個性,有些不想說的,或是還知道怎麼回應的,她就會沉默,之後卻會在不是當下話題之下,突然又冒出答案。

看吧,明明她們在說明星,歐陽悅忽然插嘴說:「我只是不耐煩她跟我說話,也認為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會有交集。」

習慣了,好友們聽完也靜默後笑了起來,接著繼續剛才的明星話題。

歐陽悅喝著服務生送來的草苺乳酪冰沙,心中又納悶嘀咕……

至少,是不耐煩,沒有討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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