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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羞花之貌(修)

她原本是沒這麼得志的。

她原本只是一個小宮女,在太子妃娘娘的宮殿裡當差。

那時候,太子妃不在宮殿裡,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不過太子妃一直是那樣明面上看著乖巧,私底下卻歡脫靜不下來的性子,因此除了身為貼身侍女的夜鶯和莫離,無人在意。

太子妃和太子之間若有若無的疏離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大夥兒都認為太子必定是不會常來的,宮殿裡的奴才們不會欺壓太子妃,全是看將軍府臉面。

如今正主兒不在,也不必太過認真了,所以大半都開溜了。

而她,本是負責打掃庭園的,夜鶯素來最重視整潔,若是她沒做好少不得挨罵,再加上她因為出色的樣貌常遭排擠,也沒什麼朋友,便老實地留下來了。

卻沒想到,這一留,卻給了她麻雀變鳳凰的機會。

太子妃最喜鳳凰花,鮮豔的紅奪人眼球。然而眼下是春季,滿院子的鳳凰樹都是鬱鬱蔥蔥的翠綠。滿目濃重的綠色裡,那抹亮麗的湛藍就像一道明媚的風景,教人目不轉睛。

年輕的太子,面容秀美俊俏,微光流轉的鳳眼幾乎要讓人深陷其中。他沒帶什麼僕從,隻身一人前來,顯然是要找太子妃的。

她看得癡了,直到和太子撞上視線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禮,這才不爭氣地紅了臉。

太子四下看了看,接著輕聲問道:「太子妃⋯⋯又不在了嗎?」

她連忙點頭,然後行禮,「是的,奴婢見過殿下。」

「免禮。」太子抬手虛扶了一把。

接著,她聽到一聲狡黠的銀鈴笑語,「哇!齊書玉!我們鼎鼎有名的風流太子,又看上了哪一位姑娘啦?」

太子猛然回過頭去,惱怒地瞪向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的紅衣清豔女子,低吼了一聲:「嫣兒!」

「反正,你後宮猶虛,收個侍妾也無不妥。」太子妃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絕美的面容上帶著明麗的笑,「身為正室,替丈夫填充一下後院也是責任之一嘛。」

「妳!」太子雙眸瞇起,怒上眉山,太子妃卻無動於衷。

女子一身紅衣,明豔動人,清麗脫俗的臉龐宛如盛開的花朵朝著她,投出疑問:「吶,妳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秀華⋯⋯」

她正說著,太子妃便兀自點了點頭,「哦,羞花啊?確實是閉月羞花。披香殿還空著呢,以後,妳就是那裡的主人了。」

太子在旁咬牙切齒,卻什麼也沒說。

她其實真的很無奈的。名字被改掉不說,似乎還成了太子妃讓太子找氣受的物件之一。這麻雀變鳳凰,好像也不是這麼好的事情了。

第二天,她被迎進披香殿。似乎是太子妃故意的,她只是宮女卻坐上了側妃的位子,成為人們口中讓太子神魂顛倒的黎側妃。

而太子似乎也是故意的,每晚都來到披香殿,卻什麼也沒做,只和她相對無言。

為了避開風頭,她甚少出門,卻在某一日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太子妃歪著頭笑眼望著她。

「吶,黎秀華,妳幫我個忙吧。」

~~~

我其實醒了,但是不知為何懶懶的起不來,翻來覆去一會兒又睡了過去。再度恢復意識之後,感覺到臉上有什麼濕濕的東西,我這才睜開眼,看到夜鶯拿著濕手絹替我擦臉。

「唔⋯⋯妳幹什麼⋯⋯」我嘟嚷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吞砂紙的駱駝一樣難聽。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夜鶯面無表情地伸手在我臉上擰了一把,才瞪著我狠聲說道:「嫣小姐,誰叫你昨天去吹風的?好好地待在屋子裡有很難嗎?流了一身汗還吹風,不受寒才怪!妳也真是夠了,這坐不住的性子和小姐簡直一模一樣!」

由於我不是真正的太子妃,所以私底下,夜鶯都是叫我嫣小姐的,而她口中的小姐就是正牌太子妃了。但當她要威脅我時,叫的就不會是嫣小姐了⋯⋯

「把藥喝了。」端來一碗藥湯後,她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可以不要嗎⋯⋯

一看到我臉上猶豫的表情,她立刻換上一張極為罕見的笑臉,用甜死人不償命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喚道:「娘、娘。」

夜鶯啊夜鶯,你這威脅還真是他媽的有用⋯⋯我、我、我居然屈服了。接過藥碗,我聞著濃重的中藥味兒差點吐出來,但是夜鶯就在旁邊呢,我要是真的吐了她說不定會叫我吞回去⋯⋯

當我欲哭無淚地喝著藥,她就在一旁囉嗦,說我不懂好好照顧自己啦、莫離就只會由著我到處亂跑,害她要替我操心啦⋯⋯之類的話。

吞下最後一口苦澀的藥汁,我笑了笑。這姑娘嘴裡毫不留情地唸著,心裡倒是時時刻刻惦記,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說,鶯姊姊啊。」我打斷她的碎唸,喚了一聲。

        夜鶯瞄了我一眼,淡淡道:「妳只在有事情求我時才會這麼叫我,說吧。只要不是出門玩兒之類的,我會考慮一下的。記著,妳今天不准踏出房門一步。知道嗎?娘娘?」

我乾笑兩聲。知我者夜鶯也,我還真想出門一趟來著,不過是小小的感冒而已何必大驚小怪。但是還記得上回她要我學女紅,如果沒繡好不准休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把針線給丟了,再擺出一副「老娘就是不幹」的嘴臉,結果⋯⋯呃,稍嫌慘不忍睹。

「好⋯⋯我知道,我會乖⋯⋯」為了取信,我還抬起手掌做出發誓的模樣。

夜鶯翻了個大白眼,露出「鬼才信」的表情,接著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可能之後要想辦法弄來一些閒書,不然我還真沒什麼事情可以消磨時間。

躺倒在床榻上,我懶散地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覺得睏意襲捲而來。

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半夢半醒之間,莫離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姐,嫣小姐,醒醒,有人來了。」

我不太高興地掀開眼皮,嘟噥著問:「啊?找我?不太可能吧?誰啊?」

試問,一個基本上算是已經被邊緣化的落魄太子妃,除了那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太子齊書玉還會有人想來探望嗎?可能那個昨天遇到的歐陽多星會來,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機率有點低。

所以,是誰?

莫離眨了眨眼,很沒心眼地答道:「是黎羞花黎側妃。」

我也眨了眨眼,不過卻是反應不過來了。

傳說中的疑似情敵,找上門來了?

~~~

我還蠻想用染上風寒當作理由拒絕見面的,可是夜鶯卻一反常態,要我趕緊起來整理儀容出去見客。

磨磨蹭蹭地在莫離的攙扶下去了前廳,我不著痕跡地看向了那位貴客,不禁覺得齊書玉著實有眼光。黎羞花的美是明媚的,嬌柔卻不造作,眼波盈盈流轉間宛若帶笑,自然透露著一股嫵媚神態。她一身的簡單衣裙,樣式並不繁複,但是料子卻是極好的;至少比我身上的好。一個丫鬟跟在她身邊,卻不像一般的丫鬟一樣靜靜地站在一旁,反倒很自來熟地朝我擠眉弄眼。

我不禁莫名其妙。

「見過太子妃。」黎羞花從座椅上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

我連忙回禮,笑得有幾分尷尬,「黎側妃免禮。不知道妳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我果然還是不太適應這個身分⋯⋯

「不是我要找妳,是她要找妳。」黎羞花說著,側過身,也不坐下,反倒是那個丫鬟一屁股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妳好啊,」她眨眨眼,平淡無奇的大眾臉孔上卻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光采熠熠,「替身姑娘。」

我不禁凜然。為何她會知道?而既然她是黎羞花帶來的,是不是也代表黎羞花知道?這樣一來,我不就等於曝光了嗎?疑慮地想著,我的眼神飄向了黎羞花。

「不用擔心,她是原本就知情的。」丫鬟甩手,黎羞花立刻端起桌上的茶杯遞到她手中。

⋯⋯喂,這是不是反了啊?

像是沒注意到我古怪的神色,她泰然自若地抬眸,笑著望向我,「我現在的名字是蕾兒,因為我娘總說我是家裡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蕊,以後一定會開得最漂亮。」

「哦⋯⋯嗯⋯⋯」我應了一聲,就沒再接話。誰知道這對主僕是敵是友啊?情況未明朗前還是不要輕易暴露什麼。

「戒心還挺高的,不錯。」蕾兒彎起唇角,「哥哥沒看走眼,夜鶯也調教得不錯。」

夜鶯原本站在我後面,聞言彎身一福,「小姐過獎了。」

我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叫那一位作哥哥,還有夜鶯口中的小姐,這還能有誰!這是正主兒大駕光臨啦!

我慌亂地起身準備要行禮,卻被制止。蕾兒還是笑嘻嘻地道:「哎,別這麼誇張。我現在就是個丫鬟,妳們把我當下人就行了。」

⋯⋯誰能當妳是下人啊!黎羞花穿金戴銀都不敢造次了,我呢!小小民女,何德何能。

「⋯⋯不知道⋯⋯小姐這回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我斟酌了一下用字,最後還是選了同夜鶯她們一樣的叫法。

「嘛,最近大概妳會開始忙碌起來,為了讓妳有心理準備我就跟羞花一起來跟妳提個醒。」蕾兒說著,俏皮地歪了歪頭,「不過這事情一時半刻間說不清楚,我跟羞花又不能待太久,否則會啟人疑竇。所以呢,我是特別來和妳說,今夜子時,來披香殿外,我和羞花一起告訴妳一些事情。」

原來是這樣啊⋯⋯忙碌?忙什麼東西?算了,反正今晚就會知道了。我瞟了窗外一眼,天色已經有些昏黃了,也不差這段時間。

「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蕾兒大方地點頭,「嗯,妳問。」

「為什麼⋯⋯」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為什麼黎羞花要叫黎羞花啊?」

聞言,幾個人都笑了出來。黎羞花眼裡有著無奈,她看向我,笑得滿臉莫可奈何,「這個嘛,只是小姐的惡趣味。我原本的名字是秀華,音很像,小姐一時口快便乾脆這麼叫了。」

「⋯⋯」原來如此⋯⋯我就想說會有哪對爹娘會給一個好好的閨女取出這麼標新立異的名字⋯⋯

~~~

預告~第四章    月下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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