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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垣離開天宮後便去了迦羅境。沉寂千年的迦羅境內陰霾遍布,草木枯竭,狀似無生機,但清垣一現身,隱隱地即有動靜,蟄伏於陰暗的生靈不住騷動。

清垣靜靜立於枯黃野草間,驟起的疾風蕩開了衣袂,翻飛的彷如青色渦漩。他什麼也沒做,周圍的暗湧霎時一個又一個的隱沒沉寂。清垣一雙目光只望向高聳入雲的摩那山。果然如此,他沉沉地想,甫出靈墟海他就隱有感知,朝歲氣澤極其微弱,幾乎好像沒有。天帝不應該沒有察覺,然而方才凌霄殿上半點也不提。

清垣以為天帝必定隱瞞了什麼。他默念法訣,腳下躍起登上摩那山。

其實一開始受到妖氣侵入,解除並不難,只要靜心運行一段功法自能驅出,不料那妖氣藏得很深,清垣初時竟無所覺,朝歲亦是。乃是一日,清垣靜坐時,突感仙力正一點一點流失,又不似羽化之兆,一探,才知體內埋有妖氣。那妖氣是從妖皇體中分化而出,不同一般妖物之氣,加上時日已久,並不好應付。

清垣從前曾煉過抑制妖氣腐蝕之藥,但只有一顆。當時若要煉製第二顆藥,他恐仙力不足夠支撐。他決定把丹藥給朝歲,然後便要封閉靈墟海,或者長眠,或者……就此羽化。

當時清垣下了決定,就捎訊請天帝前來一談,並託其將丹藥攜去摩那山。想不到過了兩日,天帝又前來,與之一同的還有朝歲以仙力幻出的信使。

那信使遞上一顆丹藥。清垣一眼看出那是自己從前所煉製的。他不明所以,天帝便代信使告訴他,說是朝歲過去也有煉製出一顆藥,已經服下,就把他的藥還回來,要他也快點服用。

當下清垣隱約有點狐疑,可是天帝言之鑿鑿。又那信使也算朝歲一個分身——他沒有道理不信。最後他服了藥,閉關修復仙力。

千年眨眼而過。摩那山卻不再芳草青青。

清垣一步一步走向前頭廢置許久的洞府。

「您總算是來了。」

突然背後傳來一句,清垣轉過身。後頭一株老樹下現出一個朦朧身形,陰雲下的日光隱約能穿透而過。他初初以為是一縷生魂,仔細一瞧才發現不是。

竟是一抹執念。清垣不語,那抹身形已緩緩近前。

「千年前,解毒的藥只有您煉製的那一顆。帝君並無丹藥壓制妖氣侵蝕,倘若有,亦是無力回天,帝君早已現羽化之徵。」那抹身形低低細訴:「終見您安好,著實可慶,不枉帝君一片苦心。」

清垣微微皺眉。若朝歲已然羽化,那他如何又感知到他的一絲氣澤?他感到疑惑,再去瞧那抹身形,剎那明白了什麼。他頓了一頓,開口:「朝歲在哪兒?」

那身形未答,身體微彎拜了拜,一溜煙地往前方洞府而去。

清垣毫無遲疑,邁步跟上去。洞府之內各處荒廢,不復從前的雅緻,更毫無生息。他隨著那抹身形往深裡走,直至一處方室之前。

那抹身形回頭看了看清垣。

「帝君。」

幽幽一聲,清垣卻知道其所呼喚的並不是自己。眼看那抹身形忽地一矮,方才的兩條腿變成四條腿,身後支起蓬大的九條尾巴。清垣聽見其發出尖細的哀鳴,然後形影淡去。果然是——他方才便認出來,從前朝歲身邊一直跟了一隻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乃為靈獸,以身祭天,扭轉半邊乾坤,但也身消形毀。然而,執念又教牠守護於此……。

清垣觀向緊閉的方室。他抬手,結出法印,剎那間光華流轉,方圓震盪。驟然間,方室門扉向後開啟,清垣跨步而入。方室內僅有一張床,上頭一個墨髮男子和衣而臥,俊雅面容十分平靜。

清垣輕聲啟口:「朝歲。」

北方帝君朝歲自不會有任何回應。清垣蹲下身,把手探向朝歲脈門。他閉眼,沉沉靜心,須臾睜開了眼,沉睡的朝歲體內仙力果真僅餘一絲。

未必沒有法子,清垣想了想,站起了身。他掐了法印一指,霎起光華包圍住他與沉睡的朝歲,轉瞬過後,兩人便身處在靈墟海之中的幻境。

這幻境非他所創,乃是因為靈墟海本身地域所造,幻境又受天地氣澤所護,故地形變換萬千,出入口隨時辰而換,故極為隱密。彼時他又在此佈下更為複雜的陣法,尋常神仙隨意闖入都要迷路。

清垣尋了一處石洞,以法力造出石床,將朝歲安置於此。離開時,他再將石洞裡外佈了法陣。

做好這些,清垣微一動念,又一個轉瞬便到了南海。

本來他並不想驚擾南海龍王,但是龍王已經感知他的到來,急忙地帶來屬下迎接。

「見過帝君。」

「不用多禮。」清垣開口:「我來只是為了妖皇封印。」

南海龍王恭謹地道:「本王天天派了兵將嚴實看守,封印牢固未曾鬆動。」

清垣只道:「我要在此佈下十方陣法。」

南海龍王神色一變。那十方陣法佈下,從此方圓百里內再無任何生靈,一旦闖入即刻神魂俱滅。南海龍王頓時為難:「這……這怎地妥當?」

清垣淡道:「如何不妥?」

「若然如此,我等子民萬一不慎闖入……」南海龍王道。

清垣打斷:「若是那怛脫出,別說方圓千里,便是這整片海域都不再存在。」

南海龍王張了張嘴,最後只得作揖:「全憑帝君主意。」

清垣頷首,輕輕地一抬手:「龍王不必陪同,待佈好陣法,我即會離開。」

「是。」南海龍王苦著一張臉,也只能領著侍從回返龍宮。

清垣待周身清靜,便抬手掐印,催動功訣。登時海面撼動,滾滾滔滔的水勢猛地奔騰,但下一瞬又驀然靜止。清垣換過手上印契,水上重現波濤。

至此已成,清垣沉出一口氣,駕了雲彩離去。

不過一周天,他又回了靈墟海。

非衍站在菩提宮門前迎接:「帝君您回來了。」

「嗯。」清垣下了雲彩,步入宮門。

「方才天帝陛下派來了信,不日之後會著幾名仙子拿來禮冊請您過目。」非衍跟在清垣身後,一面說:「帝君,您上天宮原是為了提親,怎麼不先告訴屬下?」

清垣平淡道:「原先不作如此想,而後是順勢而為。」

非衍怔了一怔,心想清垣約莫有著別的主意,便不埋怨這個了。但他又忍不住嘮叨另一樁事情:「宮內稀有珍寶一堆,隨便一個拿去用作聘禮倒也十分合適,帝君實不用給那麼一個珍貴的法器。」

清垣聽出他話中的可惜。他不甚在意地道:「不過是一盞燈罷了。」

非衍再明白不過帝君性情,只好不再糾結。他正要說回禮冊之事,突然見到清垣腳步一停,掩於袖中的手一抬,掌心一翻,便現出一張信箋。

從來遞到靈墟海的帖子都是非衍經手,除了一個例外。

「青龍神君?」非衍出聲。

清垣不答,只拆信迅速了掃了一眼。他一面道:「天宮派人送來禮冊,你只管收下,搬到我的寢殿,待我回來細看。」

語畢,那身形驀地隱去。

非衍仍舊站在原地,輕輕應聲,微微地躬身,「恭送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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