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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之一

      目標,三點鐘方向,在樹下,坐著。

      頭髮,不合格。

      制服,不合格。

      鞋子,不合格。

      不愧是他。

     

      蹲於距離目標四步遠的籃球場邊,我伏在樹叢裡窺視三點鐘方向的兔子先生。

      他平常是不怎麼笑的一個人,但我見過他的笑臉,他笑開的嘴中若隱若現著白門牙,不過這不是我之所以叫他兔子先生的原因。

      兔子先生名叫林簡,大我一屆,十八歲,準考生。

      他頎長的身影在樹下像幅畫。

      身高一百八十二點三。高我十二點一公分,黃金身高差。

      體格在這個年齡層占了優勢,屬於線條美好卻不會過分壯碩的程度。

      單身,喜歡的類型是多金女。

      沒有近視,據保健室資料紀錄,視力只差我一些。

      臉容俊秀,奶油小生。眼形偏圓,略略浮腫的眼袋在搖晃的樹影下比平時更加深棕,估計老是熬夜,散發睿智光芒的眼睛總帶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疲態。

      鼻梁直挺,脣形性感,瞧他現在轉開水壺喝水的細節──色澤偏深的嘴脣貼上塑膠製瓶口──脣瓣軟度十分為滿分的話,目測落在八分,應當是不錯的接吻對象。

      曾經有學者表示,人之所以會評估出所謂美醜,是人類篩選傳宗接代的伴侶的本能。

      我想兔子先生會是雌性眼中的好選擇。

      至少是我的好選擇。

     

      「喂!林簡!」

      循著一道男性粗獷的叫喚聲望去,只見兔子先生的男性友人A緩慢地接近他,再次呼喚:「林簡!」

      兔子先生聞言抬首,凌亂垂落的淺色短髮掃過眉眼,身穿紅色體育服的友人A輕拍了下兔子先生的肩。

      「林簡你今天有來喔?」

      他剛剛才來的。

      「嗯,我剛來。」

      我就說吧。

      兔子先生精得很,他特別到校點名,鐵定是剛才那門課的出席率亮了紅燈;瞧他現在坐在離後門較近的樹下,就知道這傢伙已經點完名準備開溜了。

      正合我意。

      蹲得更低一些,我躲在球場邊緣的樹叢後方,背靠圍繞住球場的鐵絲網。A此時對兔子先生露出一副「你好意思」的表情,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球場充斥籃球拍擊與鞋底摩挲地面的嘰吱聲響,我聽不清他們之間的對話,只好伏低身線,以蹲踞的姿勢朝他們移動一步。

      時間,下午兩點十七分,距離上課鐘響還有三分鐘。

      夏季炙人的悶熱隨著日光灑落,我無聲吁息,急於想聽清兔子先生說了些什麼。我感到更加躁熱。

      躲在樹叢裡,我悄悄將披散的長髮攏起,熱氣一下子由脖頸散出。

      「結果昨天晚上……所以,還是沒辦法……可能……這樣了。」

      我聽見兔子先生談話的片斷,低沉如同告解的語氣。

      由於沒能聽見重點而感到些許懊惱,我咬住下脣,由口袋抓出髮夾將自己厚重的黑髮盤起來固定,接著雙手撐地,索性跪下爬行。

      以不發出聲響為原則,我四肢並用朝目標前進。女生這個樣子確實不太雅觀,但身為專業的愛麗絲,我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兔子先生已經曠課多次,我必須查出背後的原因。

      必須。

      停在最靠近兔子先生與A的樹叢裡,我左耳貼近並肩坐於樹下的兩人,卻沒再聽見他們對話,就在我感到怪異而偷瞄過去時──

      人呢?

      人呢!

      兔子先生已不在原地,樹根邊僅有一臉錯愕的A愣愣坐著。

      循著A的視線方向一望,我看見兔子先生正跑出籃球場,一路往後門狂奔。

      被發現了?

      我倒抽口氣,立刻跳出低矮的灌木叢並本能地衝刺起來。

      閃過幾位打球累了在場邊閒晃的學生,全神貫注以雙眼鎖定目標。

      一路上我聽見球場上有人呼喊著要我幫忙撿球,但我沒空,所以當球滾到我腳邊的時候我下意識踢飛了它,接著只聽見某個男學生喊著「啊靠杯喔還踢更遠」,我絲毫沒有理會,一股腦的加快奔跑的步伐。

      兔子先生已經拐了個彎,跑出開著一條縫隙的後門,我牙一咬,冒著身為愛麗絲卻與兔子同犯校規的風險,衝了!

      無視身後的叫囂喧鬧,跟隨兔子先生的路線鑽出左右滑軌式的鐵製後門,左右張望之下我確認了兔子先生的方位,深吸口氣,秉持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朝著門外右方的人行道飛奔。

      右手放入口袋,抓出教官發派的專用短哨,我猛力一吹。

      嗶──嗶!

      「前面的兔子先生不要跑!停下來!」我拿開嘴上的哨子大喊,但跑於前方的兔子先生絲毫沒有緩下腳步,於是我正經了語調再次下令:「林簡學長!我以糾察隊的名義在學校教官的授權下命令你停下!臨檢!」

      臨檢林簡,像是將砝碼掛上歪斜的人生天秤,平衡我全部的人生。

      說來可笑,但於我而言,臨檢他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也最刺激的事。

      砝碼只會隨時光的堆疊放置得更多,我全部的人生,或許將不再平衡,甚至朝反方向更加偏頗。可是無所謂。

      無所謂喔。

      我笑著叼回短哨猛力地吹,但兔子先生頭都不回,一溜煙轉入右方的小巷道,我收起哨子。

      喏,老娘拚了。

      拿出國中時期田徑隊的本事,我使盡全力隨他拐入略暗的小巷。

      巷道窄得像兩棟房子之間的防火巷,卻又比防火巷再稍微寬一些,我聞見潮溼發霉的氣味,但也沒多管,持續追著眼前的兔子先生。

      由於身高差距與巷道的窄度,我無法確認前方是否為死巷。巷子兩側堆放了許多廢棄物與鐵皮,我靈光一閃,刻意踢翻了許多鐵桶及廢棄電視,同時扯開嗓子大聲哀號。

      電器產品翻落墜地相互撞擊的巨大聲響伴隨我的尖叫聲炸開,此時,我望見兔子先生瞬間止步,回頭關切。

      成功了!好機會!

      我立刻在第一時間奔向他,由於僅相隔五到六步的差距,來到他面前我便使力跳撲,成功地將他撲倒於地。

      兔子先生承受我迎面的衝擊而向後傾倒,跌坐,甚至算得上跌躺,他發出驚愕的頓呃聲與吃痛的抽息。

      「嘶……」

      似乎後腦杓或肩胛骨撞上地面,兔子先生眉間蹙得死緊,瞪向趴在他身上的我。

      我對他咧出笑容。

      「抓到你了,兔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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