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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早晨香氣

七點一到雨霖就張開眼睛,乖乖把棉被摺好,抱著小鴨鴨布偶走出房門,沒看見泉凜,客廳辛傑正在悠閒看著書,空氣一點食物味道也沒有,還沒到吃飯時間嗎,他好餓。

「叔叔早安。」

「早安,餓不餓?」

「泉凜爸爸呢?」

辛傑叔叔已經不像昨天那樣黑黑髒髒的,白色的衣服看起來很舒服,如果說泉凜爸爸是太陽光,辛傑叔叔就是黑夜裡的檯燈,慢慢發著溫暖的光圈。

「還在睡。」

那本書應該很有趣吧,辛傑叔叔才會不太理自已,封面上的銀色圖樣反光看不清楚,好想知道那是什麼故事,可是他不敢和叔叔開口,怕惹他生氣。

叔叔沒有趕他,也沒有叫他過去,就只是看著那本漂亮的書,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在不在那,不像泉凜爸爸會一直和他說話、會問他想要什麼,買的鴨鴨還浮不起來,一點也不好玩。

「我可以去叫醒他嗎?」

順順玩偶頭上的毛,雨霖有點像自言自語的問,自己玩得很開心。

「泉凜爸爸很累,讓他好好睡一下,要吃什麼?和叔叔一起去買。」

見鴨鴨一下龐克頭一下中分辛傑笑了出來,他放下書,眼睛閃爍緊張,手猶豫的舉起一半,似乎想招呼雨霖過來。

「我想等泉凜爸爸醒來,再一起去。」

「他不知什麼時候才醒,我們先去好不好?」

揮開辛傑的手,雨霖猛搖著頭跑向泉凜房間,用力轉開門把。窗簾沒拉開的房內還很昏暗,泉凜趴睡在枕頭上,雙臂晾在被單外。

「嗯?雨霖早安。」

泉凜拿起襯衫披著,頭髮很整齊,像是梳過一樣,但整個人看起來很累,像整晚沒睡一樣,眼睛紅紅的。

「爸爸,我餓了。」

撲上

「雨霖,爸爸不舒服,我們去就好了。」

辛傑上前要抱雨霖,可是他卻抓住泉凜前襟不願放手,渾身虛軟的泉凜微微笑著沒動,卻不能控制皺緊的眉毛。

「爸爸,你不舒服嗎?」

「有點睏而已,雨霖想吃什麼?」

要培養安全和信任感,最開始幾天最重要,一切都應該以雨霖為優先,辛傑怎麼能讓他就這樣餓肚子,一定又是只顧做自己的事情。

「嗯……,我和叔叔一起去買就好了,爸爸要吃什麼?」

爸爸真的很累耶,以前院裡的老師都說多吃才有力氣,他要買東西給爸爸吃飽飽,補充營養,這樣就會有精神了,等爸爸有精神,他還想再去玩溜滑梯。

「三明治就好了,過馬路要小心,要拉住辛傑……爸爸的手喔。」

孩子的心思還是那麼敏感,泉凜的臉暗了一下,吻上他小小的額頭,揮手用燦爛的笑容道別。

七點到八點是早餐店的生意高峰,整家店擠得水洩不通,點完餐的辛傑站在站在一邊等,絲毫沒有帶小孩的自覺,只是用視線看住雨霖。雨霖往前站了一點避免被人群擠來擠去,第一次看食物在鐵板上烹調,好香,正當他陶醉在鐵板麵香味上時,後面人突然一個用力撞,雨霖踉蹌了一下,臉差點貼上熱呼呼的鐵板。

「欸,你小心一點!」

連忙拽住他的辛傑嚇得冷汗直冒,吼了下那個急忙的學生,緊抓著雨霖好讓他待在身邊。

叔叔身上好臭。雨霖不是很喜歡他身上還沒洗乾淨的顏料味,身體扭不停的想讓鼻子只聞到食物,無奈敵不過大人力氣,還好聞久也不算什麼了。

「弟弟幾歲啊?」

鐵板後的老闆笑盈盈的問。

「快要6歲。」

雨霖口齒不清的回,樣子可愛又討人喜歡,早餐店老闆邊忙著手上邊搭話,多放了一塊薯餅在雨霖的麵上頭。

「弟弟好乖,多給你薯餅。」

「謝謝!」

「欸,沒看過你們,最近搬過來嗎?」

想快點回去見泉凜,辛傑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看在老闆眼裡,總覺得不對勁。就小孩來說,雨霖黑得有點過頭了,老闆有點懷疑這爸爸有沒有好好照顧小孩。

「前陣子在國外。」

其實他們來光顧這不少次,但泉凜希望過得低調點,所以一向就買買就走,就他們的立場來說,總是得要低調,所以這次辛傑也只是冷冷回應。

「啊,小孩還那麼小,要多關心他才行。」

「我會的。」

提走早餐的辛傑應和一下,牽起雨霖匆匆走了。

泉凜坐在客廳等著他們,好像剛洗澡過,頭髮有點濕,咬緊唇皺眉,有點煩惱的樣子。

「啊,你們回來啦。」

餓昏的雨霖沒有注意到爸爸臉色變化,拉椅子要坐在泉凜旁邊,一坐下用拳頭抓起筷子。

「欸,浴室水龍頭好像有點問題。」

「喔。」

看著孩子胃口很好的樣子,泉凜嘴角浮出微笑,眉頭還是遲遲沒有鬆開,辛傑早等他暗示很久,幫雨霖奶茶戳上吸管,應聲走到浴室。

「雨霖你先吃,爸爸去看一下水龍頭,要慢慢吃喔。」

還在猛吃的雨霖含糊不清的猛點頭,大咬了一口薯餅,又猛塞一口麵,再配上大口奶茶,真好吃。

「怎麼了?」

這幾天多了一個眼睛跟著,原本辛傑想說只是多一個人吃飯,沒想到還像是失去了自由,連要碰一下泉凜都那麼困難。

「我爸媽說要看看雨霖。」

正煩心的泉凜沒時間理會他的溫柔,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

「不會太早嗎?他才來2天。」

「我也是這樣跟他們說的。」

真不知道他們在急什麼,雖然也希望他們能夠嚐到有孫子的感覺,可是一切都應該以雨霖為優先,要是第一次去的印象不好,恐怕會在他心中留下傷害。

「不用擔心,雨霖是很討人喜歡的孩子,他們也會喜歡的。」

「我是擔心你和他們,你們要是吵架了,雨霖會嚇到。」

「我會努力討他們喜歡的,所以別擔心,好好吃早餐吧。」

回到飯廳,雨霖已經掃空大半的食物,紙盒裡卻還有一團麵一小口薯餅,奶茶也還有四分之一杯沒喝,兩顆圓溜溜眼睛在他們身上打轉,就算他們盡力隱藏,雨霖還是察覺到不對勁。

「雨霖吃好多,還餓嗎、還要不要吃?」

揉揉有些紅腫的眼角,泉凜在他身邊坐下,控制不住聲音發抖。

「爸爸是不是還不舒服?雨霖的早餐分你一點,很好吃喔,吃多一點就有力氣,可以出門玩了。」

雨霖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沒有辦法帶爸爸出去玩,可是他能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給他,希望爸爸也會喜歡,就能快樂一點。

雖然才和他認識不久不該這樣講,可是泉凜感覺很欣慰,感覺小孩一下長大許多,也許他不該把雨霖想得那麼脆弱的。

「帶你去看看爺爺奶奶好不好?」

聽到這個的雨霖露出茫然的表情,以前的爸爸媽媽說他沒有爺爺奶奶,之前他在院裡的朋友說他爺爺奶奶都好恐怖,這讓他有點擔心。不對,他現在的家人只有泉凜爸爸和辛傑叔叔,他喜歡兩個爸爸,也要想辦法喜歡他們的爸爸媽媽才行。

「好!」

「乖,把剩下的吃完。」

===

爺爺奶奶的家和家裡不一樣,周圍沒有其它房子,一路兩邊都是綠色樹叢,門外有很漂亮的草地和花,進門前還有通過一扇好大的、用鐵條做成的門,門口站著的應該就是爺爺奶奶,爺爺穿得一身灰,抱著胸一臉嚴肅,奶奶穿著爺爺同色系的外套裙子,也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叔叔把車子開到門前停好,泉凜爸爸先下了車,緊握雨霖到他覺得很痛,抬頭一看他的表情有爺爺的固執、奶奶的擔憂,不過一對上雨霖的視線又恢復回微笑。

「爸、媽,」泉凜勉強開口,雨霖則死命躲在他身後,不顧爸爸想把他介紹給爺爺奶奶,兩個老人歪頭歪到要斷了也看不見臉,「沒事。雨霖比較怕生。」

泉凜的安慰並沒讓雨霖放心,小手揪得腰部衣服皺巴巴,指甲都掐進肉裡,但泉凜沒有阻止他,手在他背上來回搓著,繼續和父母閒話近況,他們再小的瑣事都問,問鄰居、問公事,好像很久沒見了,卻怎樣都不問起辛傑。

叔叔停車也停太久了吧。手上沒離開爸爸過的雨霖回頭,辛傑這才慢慢下車,兩手提著禮盒走來,平常衣著都以舒服為主的他難得穿了襯衫,乖乖巧巧的像是女婿頭次見丈人丈母娘。

「伯父、伯母,好久不見了。」

他忍耐著不要碰泉凜,臉上堆著緊張微笑。兩人已經在一起好幾年,泉凜的爸媽算是放棄反對,但就是沒辦法用平常心看待、眼光總是有點異樣。

「帶孩子進去吧。」

兩老嘆氣轉身,說不上多有禮貌,但還算是客氣的邀請他們進門。

大廳地板散落雜物,這麼大的房子整理起來對他們來說很吃力,前幾年華嫂退休後他們連其他兩個僕人一併辭退,說是不要不信任的人在四周打轉,反正家裡也只剩他們兩個。

父母背影比上次看到又老了許多,泉凜突然覺得胸口很痠,自己真的很久沒回來了,之前為了辛傑還對他們說很多不好聽的,爸媽嘴上要他出去快活最好,卻總是又暗示他受委屈隨時能回家。

差點就要大哭起來,泉凜連忙用手摀住口鼻,眼睛已經濛上水霧。

「你還好嗎?」

辛傑投來關心眼神,額頭靠上他的。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別這麼想。」

「欸,你們要這樣也不要在門口,小孩在看呢。」

還好他們雖然對辛傑有點意見,對雨霖還算不錯,給玩具給零食的,和一般祖孫相處方式差不多。

雨霖在在寬敞的大廳和兩老養的兩條狗玩球,精力充沛的東奔西跑,大人則坐在沙發上聊天,茶几放著切得不是很好的水果,氣氛還是有點尷尬,大多時間都是兩老問話,辛傑嚴肅回答。

「表演團巡迴演出,你也有去吧?」

泉凜爸爸問。

「對,前幾天才回來,剛好是雨霖來的那天。」

「所以你去了多久?」

「……72天。」

讓泉凜獨自守著空蕩蕩的屋子,自己吃飯、睡覺,還妄說什麼會照顧他,糟蹋人也不是這樣,究竟是自己兒子,不管支持不支持郭爸爸。

「你們打算在一起多久?」

「爸,他只是去工作,我工作也常會出國的。」

原本只是在旁邊聽著的泉凜忍不住開口,希望能在情況變得火爆前阻止,不安的看了一下玩到忘我的雨霖。

「你能去多久?我去問過你秘書,那趕得要死的行程是怎樣,不就是為了早點回來嗎?」

愈說愈氣,也不管現在是對兒子說話,郭爸爸一張口就是一串話,雖然氣憤,但好歹顧及到雨霖在聽,放低了音量。

「還有小孩,要是這傢伙哪天拍屁股走人,小孩是記在你名下的,你要自己養嗎?你們要玩就去玩!幹嘛還去牽拖到小孩,以為這樣你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

完全沒有話能夠辯駁,泉凜抓緊褲子眼眶紅了起來。

「你別生氣就亂說話。」

郭媽媽用力打了老伴肩膀,泉凜心軟得很,見到什麼小貓小狗在路邊都會掛心整天,這樣好心腸的他卻也固執得很,再難受也都忍著不掉眼淚,這下卻哭了,可見剛才的話有多傷他的心。

「我不是在玩,絕對不會丟下他們,也許伯父現在很難相信我,但我還會繼續努力。」

知道郭爸爸就是正在氣頭上而已,辛傑知道沒有必要撕破臉,可是看到泉凜哭還是無法毫無反應。

郭爸爸用目光做著無形抗爭,很想把這個讓兒子變得怪異的傢伙轟出門,辛傑似乎也懂他心裡想些什麼,眼神未曾屈服過。

「別吵了,都是……」

驅散不了心中彌漫的濃濃罪惡感,泉凜一開口就想道歉,對對他失望的父母說,對跟著一起挨罵的辛傑說,要不是自己,他們也不會牽扯在一起。

「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

辛傑沒有讓他說完,不顧泉凜還在錯愕,抓住手臂一把把他從椅子拉起來,喚著雨霖。

雖然一直捨不得的樣子,雨霖還是乖乖摸了兩隻小狗的頭,追上爸爸的腳步。

「下次再來玩。」

又把情況搞成這樣,下次再過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郭媽媽趕在他們走出門前說,希望換得下次機會。

「和爺爺奶奶說再見。」

一直沈默的泉凜摸著雨霖的頭微笑,雨霖羞答答的扭捏,把頭埋在爸爸身邊。

「爺爺奶奶再見。」

「欸,我說。」

回家路上的車子裡氣氛有點僵硬,辛傑繃著臉開著車,坐在後面後座的雨霖抱著鴨鴨玩偶睡得很熟,夢裡反覆回憶著可愛的小狗狗,車開了有半小時泉凜才終於開口。

「剛剛我已經很客氣了。」

只覺得泉凜是要怪自己態度不好,又要囉唆沒完為這個吵架,還沒聽清楚他想要說什麼,辛傑就搶先辯駁,不快的超過一臺車洩恨。

「這樣開車很危險欸!」

「小聲點。」

「我不是要和你說那個,」不甘願的皺眉把話吞回肚子,回頭確認雨霖還是睡得嘴巴大張才繼續說,「我是在想,是不是也該帶雨霖去給你媽看看,她應該會高興吧?」

「當然高興,她那麼喜歡你,不過比不過我。」

辛傑偷偷調整了一下後照鏡角度,正好能看見泉凜半張臉,泉凜在聽到他說的話時頓時漲紅臉,抓起手帕掩蓋住鼻子以下的地方。

「你是說她喜歡你的程度嗎?」

臉都紅了,泉凜卻還是嘴上不認輸,看著已經沒什麼人車的窗外街道。車子突然頓了一下停住,讓沒在注意路況的他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額頭更是直接撞上前方,硬把身體制住得安全帶勒得他肋骨好痛。

「是會不會開車啦,一下超車一下急煞。」

「就突然紅燈啊。」

「騙我不會開車啊?紅燈前還有黃燈,而且現在明明就綠燈!做什麼那樣看我?」

泉凜氣呼呼的,辛傑卻沒有再回嘴,臉上露出一抹邪惡的傻笑,讓他想氣都氣不起來。

「要回南部是吧?什麼時候,下星期好嗎。」

後照鏡映出後方來車,辛傑顧做鎮定的輕踩油門,抿緊嘴還是忍不住笑容。

「不行去太久,還有很多公事沒有處理。」

說起來泉凜才突然想到,有件事情拖很久,特助應該還在等回覆,連忙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要工作可以,不准再加班了。」

聽他交代了一大串,辛傑有點擔心他又要逞強、太拼命,泉凜身體狀況一直不算健康,老毛病的胃痛頭痛從沒好過。

「哪有說不加班就不加班。」

「我不想又好幾天看不到你,雨霖也會想你。」

這種滋味他可是嚐夠了,守著不知幾點會開的門整晚,蜷曲身體睡在沙發直到早晨,總希望能在上班前看泉凜一眼、抱他一下,哪怕他全身臭味、累到脾氣不好。

「好啦,我知道,真會抓我的罩門。」

===

辛傑南部鄉下老家有點偏遠,坐了火車到大站後還得換一天不到十班的區間車,南部的太陽很烈,一行人在車站晒了好久的太陽才招到計程車。

老家是典型的三合院,跨過牌樓似的門後有個曬穀場,烈日烤得地板滾燙,上頭裂縫活像會跑出岩漿一樣。每個門上都貼著紅春聯,被大半年的風雨催殘已經讓它們退了色,失了豔紅,但墨還是黑亮得像是剛寫上,祈求著豐收和多子多孫多福氣。

穿過熱呼呼的空地,三人跨進大開的正房大門,風吹進來降低不少溫度,冷硬磚頭發著溫潤紅光,屋內沒有開燈,顯得有點暗,當楊媽媽穿出門簾時嚇了雨霖一跳。

「唉呦,泉凜!你又晚上不睡覺嘛,眼睛下黑漆漆的。」

楊媽媽雖然有點年紀了,總是閒不下來,才早上就滿頭大汗,一見到泉凜開心的不得了,把他全身轉了一圈好好看過,辛傑則放下行李,倒水催著雨霖喝,免得汗流太多中暑。

邊拿著自己的小鴨圖案水壺,雨霖邊好奇的看遍整個大廳,好像廟的房子,和西方的城堡有種不一樣的美,屋裡充滿他最喜歡的米飯香,聞了就好餓,配飯他想要加肉鬆,最好還有蘿蔔乾。

「就……晚上有時候,有點事情。」

「阿傑,你嘛讓人家睡,人家泉凜工作很辛苦的耶。」

長輩總是喜歡比較的,怕辛傑面子掛不住,他刻意不說加班、故意說得很含糊,不過辛傑媽顯然有另一種解讀,呵呵的笑個不停,這兩個感情還是那麼好啊。

「哪會說得好像我都靠他養。」

木椅很硬,但辛傑還是硬要橫躺,坐太久車讓他腰背很痠,小腿的舊傷隱隱抽痛,椅子上的墊子沒什麼用,真的很不舒服。

「辛苦你啦,我有燉雞湯,給你補補身體,不然會虛掉喔。」

楊媽媽顧和泉凜寒暄,久沒見他好像瘦了一點,讓楊媽媽很不甘,那兒子沒什麼好,就是最纏人,幾歲還像囝仔,是有沒有好好疼人家。

「沒什麼辛苦啦。」

才往來幾句,泉凜的臉已經紅得像半熟,楊媽媽死拉他的手,邊說午飯煮好了,再不吃會冷掉。

「爸爸……?」

她是誰?

有點不懂現在情況是怎樣,被落在一邊的雨霖有點緊張,只能慌張的抓住泉凜的衣服。

「來,叫阿嬷。」

「……阿嬤。」

「乖呦,雨霖就勾錐。」

楊媽媽一個勁的對雨霖問了一堆問題,有點搞不清楚的他只會點頭搖頭點頭。

「啊,大哥。」

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泉凜注意全放在剛進門的男子身上,開心的打了招呼。

「唉呦,曬成這樣,就講中午不要出去,要是中暑怎麼辦。」

楊媽媽對著全身是汗的大兒子嘮嘮叨叨,辛傑的大哥是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子,皮膚被太陽晒得黑亮,手上有手套遮蓋出的曬痕,   辛傑繼續睡他的,連照面都懶得打。

「叔叔!泉凜叔叔。」

辛傑大哥光直在雨霖身上掃,正想開口,卻被笑鬧聲打斷,四個小孩跟著跑進來,年紀最大男孩的大約10歲,最小的妹妹和雨霖差不多,臉上和辛傑大哥都有些相似,他們一湧而上抱住泉凜,開始在大廳亂跑叫起來。

「叔叔,不要睡覺啦。」

兩個小女孩鬧著辛傑,他立刻跳起來和她們玩起鬼抓人,廳內頓時又多了尖叫聲,相較起來,雨霖安靜乖巧得像根柱子,捧著水壺像個外人一樣。

辛傑爸爸和奶奶長得像,伯伯的小孩和伯伯長得像,泉凜爸爸和爺爺奶奶長得像,只有自己,和誰都不像。

「雨霖,怎麼了?」

泉凜蹲下平視他,心裡有幾分知道發生什麼,很神奇的是有時候雨霖一個動作眼神他就能解讀他的心,所謂父子連心就是這樣感覺吧。

「爸爸,會有人說我和你們長得像嗎?會覺得我是你們的兒子嗎?」

「雨霖當然永遠是我們可愛的兒子,」泉凜最初表情有點悲傷,但還是抱著兒子,真心誠意的和他承諾,「肚子餓了嗎?阿嬤有煮好多菜。」

鄉下娛樂少,晚上吃完飯洗完澡就沒什麼活動,棉被枕頭楊媽媽早準備好,洗過曬過拍過,飄散陽光燦爛氣味,抱著會讓人捨不得放開。

大宅房間很多,分配誰睡哪裡是個大問題,辛傑大哥的小孩有慣用的配置,這會又在整間吵吵鬧鬧跑,來做客、穿著睡衣的一家三口抱著枕頭,等著一家之主的指派。

「小孩跟我睡啦,你們一間。」

楊媽媽撥了最大的房間給他們,牽起雨霖小手,他立刻掙脫,鑽到泉凜身後。

「不要,我要跟爸爸睡。」

「和阿嬤睡的話,阿嬷就唱歌、說故事給你聽。」

「不要不要。」

楊媽媽手腳迅速的逮住他,開玩笑,她抓雞抓鴨抓小孩,有哪次落空過。小男孩拗得很,發現掙脫不開就開始尖叫,沒被制住的手抓住泉凜不放。

「沒關係,就讓他跟我睡就好了。」

安撫可憐的兒子,怕雨霖有不好回憶,也覺得沒什麼必要和辛傑睡,泉凜趕緊說,這下換楊家母子嘟嘴,神情一個樣。

「還是你要跟我們一起睡?」

年紀最大的男孩開口,阿嬤唱歌他才不想聽。雨霖一下閉了嘴,很心動的樣子,大眼看著爸爸,沒直接說要或不要。

「不要啦,沒有地方睡了。」

比較小的男孩抱怨,一張床和哥哥睡都很擠了,再加一個怎麼睡,而且好熱!

「地板鋪一下就可以,好啦,小孩早點睡。」

楊媽媽說著,把人分成兩堆推開,像是法官宣佈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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