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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重生(一)

      一片黑幕籠罩了原本燦爛的晴空。我艱難地想舉起手,但這動作連帶牽動了全身上下的痛覺,從喉嚨末梢湧出一股腥甜,我只好作罷。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我明白自己失去了視力,但聽覺還在。周遭惶恐的尖叫與驚呼此起彼落,但沒有人敢過來碰我;不久後,一個粗重的男音大聲嚷著叫救護車並驅趕圍觀的眾人,大概是老師或教官之類的吧?

      但我隱約曉得自己沒救了,即使現在意識很清醒。

      我是怎麼回事呢?

      ……對了,我被不知名的人叫到學校頂樓,接著,又被不知名的幾個人架到牆邊推下樓。

      所以,我要死了嗎?

      在心底喃喃詢問的同時,身體也早就痛到不能再痛。我曾經想像過自己死亡時的情景,但卻沒有料到會像現在這樣淒慘狼狽。

      為什麼呢……?從沒有惡意傷害過誰,小心翼翼地不得罪任何人,卑躬屈膝就為了讓自己過太平日子,能夠平平靜靜地結束高中生活。

      這種與心願完全背道而馳的現實,究竟怎麼回事呢?

      闔上已映不出任何畫面的雙眼,有道冰涼從眼角滑落,滲入髮際。

      我還,不想死。

      「如果有機會,你想獲得新生嗎?」

      我愣了一下。四周的吵鬧聲依舊,那句話卻直接而清晰地在我腦海響起。

      「我是莉德,你可以叫我莉。」甜美卻又帶些滄桑的女子嗓音再度響起,「來吧,告訴我你的心願。」

      「莉……」睜開眼睛,我彷彿看見黑暗中浮現一張女子的溫婉臉孔,眼神中充滿憐惜,連觸碰我面頰的雙手都無比溫柔,「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我用喑啞的嗓音嘶吼著,想抓住救命的最後一根浮木。

      嘴角緩緩揚起,莉德的笑容在此刻顯得很美麗,非常美麗。

      俯下身,她在我的額上輕輕一吻,陳述誓約般慎重地說道:「我答應你。」

      「喂……扇?扇!」

      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我在千鈞一髮之際凝出魔法盾擋下迎面而來的攻擊,往後躍開,但隨即又讓人從後腦杓重捶,被打趴在地上。下一秒,接連不斷的炸裂聲便從頭頂上方傳來。

      「渾蛋,這時候恍什麼神啊!」即時伸出援手,沒讓我被轟成碎片的弓不客氣地再補踹我一腳,「快起來!再繼續躺地上裝死,我第一個打死你!」

      我立馬跳起來,同時跑離弓三米遠。

      別以為弓是開玩笑的,他說要打死我,就真的會打死我。上次斧不信邪,以為弓叫囂要把他射成刺蝟是說著玩的,當天晚上他的屁股就插著三隻箭,哭喪著臉跑來找我療傷。

      「扇,你看我幹麼?」剛劈死面前的小精怪,斧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我:「有血嗎?」

      我搖了搖頭。小精怪又不會流血,它們不過是滅能量積聚而成,介於虛和實之間的存在而已。

      「啊,小心後面。」斧非常慢半拍地提醒,害我得用很難看的姿勢在地上滾過一圈,才沒被小精怪偷襲成功。

      起身拍拍塵土,我無奈地望了斧一眼,他竟一臉鄙夷地望回來。

      「扇,老實說你在戰鬥方面真的很弱耶,莉到底把你撿回來做什麼啊?真搞不懂她的思想,該不會是因為長得帥吧?也沒多帥啊,就是個娘們。」偏頭,他故意皺眉想不透似地撓著頭髮。

      請別每次都用裝認真的臉孔刻意對我說出這種話好嗎?這比弓犀利的批評更讓我想磕牆。以後屁股插著箭就別哭著跑來找我……

      「別聊天了,快點解決啦!我晚餐才吃五碗飯,現在餓死了,餓到想把這些精怪啃掉!等等結束我要去吃宵夜了!」迅速張開弓箭,數箭連發射翻了一排小精怪,弓非常孩子氣地跺腳催促。

      沒記錯的話,他貌似一小時前剛吃過晚飯?而且才七點就想吃宵夜了嗎?

      為了避免弓等等就大叫餓得想把我跟斧啃掉,我只好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掌心雷,開始朝剩餘的小精怪發射魔法彈。

      「嘖!明明就叫做扇,你用什麼槍啊?」

      嘖個頭,就算不用掌心雷,我用的還不是魔法!用魔法的「扇」就很正常嗎?總不會要我改名叫「魔」或是「法」吧?況且這名字是莉德給的。

      沒錯。莉德拯救了我,給了我新的名字、新的外貌……以及新的能力。

      但據莉德所言,她只是催化了我的轉世和成長,讓我能以下一世同一歲數的面貌活在今世,然後停住我的時間;至於能力也是我原本所有,被她從休眠狀態引導出來罷了。

      弓跟斧也是差不多的狀況。我們使用能力,或說「天賦」來剷除災厄、禍端的根源──那些屬於「滅」的能量。滅能量從何處誕生,我們並不完全清楚,猜測是與空間裡的負元素相關;它們型態頗多,又極易聚合生長,一旦滅能量累積到一定數值,就會很難處理,所以我們必須在滅能量初萌時便將之消除。

      全島其他地方也有天賦者和我們從事相同的工作。所有人都聽命於莉德,天賦者們的命全是她救回來的;起初莉德並不強迫我們,但久而久之,莉德做什麼,我們就跟著做什麼──她消除滅能量,我們也跟著消除;她救人,我們也設法救……可是我們並沒有讓瀕死者重生的能力,所以,只有更拚命清除會製造災禍的滅能量。

      這成了天賦者們約定俗成的責任。所以莉德將不知不覺間組成的天賦者團體命名為「毀滅」,就因為我們專門「摧毀滅能量」。

      除了我、弓跟斧之外,和我們同在北轄區的還有兩位名為「刀」和「劍」的天賦者,據說兩人都是請調過來的,刀是三年前,劍是上個月,但我和他們不曾搭檔,更不曾見面。由於我的天賦包含了治療的能力,基本上都是跟著莽撞比較常受傷的弓還有斧出隊;刀和劍聽說出於莉德手下最早的一批天賦者,目前強到連單獨出隊都不會掛彩,當然就不需要我的支援。

      其實我滿想見見刀跟劍的,否則我會以為莉德收人的眼光非常有問題。

      弓雖然天賦強,往往箭無虛發,但可能是重生時年紀尚輕,只有十四歲的關係,他脾氣暴躁、個性衝動,某次若不是我硬攔著,叫斧把他敲昏扛起來帶走,他大概就因為有滅能量藏匿,出手炸掉某棟地標性的一百零一層大樓。

      幸好,那棟樓現在還屹立不搖。

      而斧,重生時十九歲,脾氣跟個性是穩重了點沒錯,不過說話常常不經大腦,且事後還不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就像弓形容的「只長肌肉不長腦袋」,怪不得遭到不明襲擊掛彩的人總是他,而且我懷疑每次都是弓做的。

      至於我……罷了,不多說。

      「喂,怎麼又在發呆啦?」後腦杓被巴了一下,我痛得回神,才發現弓跟斧雙雙站定在我前方。弓用三七步姿勢站立著,相當不耐煩地提醒我:「快探查一下附近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啦!」

      點點頭,我把自己的意識放了出去,將方圓五百公尺掃描過一遍,確定造成威脅的滅能量已全數清除後,才睜開眼睛。

      「可以收工了。」說話同時我順便掃視了下兩人的身體,似乎都沒有受傷的情況。

      「那交給你們回報了!我去覓食。」話音甫落,弓已經「咻」地不見人影了,我跟斧連阻止都來不及。

      「怎辦?」半晌後,斧竟然轉過頭問我。

      你既然還要徵詢我意見,往後就別質疑我很弱呀!我暗自腹誹。

      「回『毀滅』據點去吧。」我簡明扼要地說。

      「……喔。」斧把問完話就移開來顧盼四周的目光收回,有些遲鈍地頷首。我習慣了,斧只有在戰鬥時才會專注一點,平常都心不在焉地,反應慢半拍。

      走回據點的路上很安靜。我本來就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也不太想主動跟斧攀談,以免造成自己憋氣憋到腦溢血再度瀕死的遺憾。

      但我緘默,卻不代表斧也能忍受沉默不開口。

      「欸,扇,你幾歲啊?」他笑著問,表情讓我探不出他問這有什麼企圖。

      「哪個?」我遲疑了下。成為天賦者已經三年多了,我不明白他問的是現在年紀還是重生時的年齡。

      「莉德救你的時候,你幾歲啊?」知道自己的問題沒問清楚,斧又重新發問道。

      「嗯,十七……應該說十八了,隔天就是生日。」我回想了一下。所以現在實際歲數已經二十一了。

      「那你是怎麼死的啊?」不曉得是真的太沒神經,或者沒話找話聊,斧的第二個問題居然是這個。

      ……怎麼死的?要說摔死的嗎?還是墜樓死?等等,我根本沒死啊!

      「扇?」

      奇怪,從剛剛開始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我忽然站住腳步,斧超越了兩步距離後才停下,困惑地回頭看我。

      舉起右手讓手心面對著他,我示意他先別說話。以意識將四周環境探測一遍後,我蹙起眉頭,臉色應該變得相當不好看吧!連斧的神情都佈上倉皇。

      才剛走出方才偵測的五百公尺圓圈之外,沒想到就差了一小段距離而已,竟潛伏著一團龐大的滅能量!分明是前幾天才清理過的地域啊!為何滅能量會孳生得這麼快?

      「斧,現在能聯絡上弓嗎?」我難得著急。這團滅能量若不趕緊處理,附近地區在短時間內絕對會出大災害。

      「呃,不一定耶……他吃起飯來,有時根本不接手機。」斧很苦惱地回應。

      好吧,我想像得到。

      「那其他天賦者呢?聯絡得上?」我是毀滅裡資歷最淺的天賦者,斧起碼比我的資歷深個幾年,應該認識其他天賦者吧?

      「我有刀跟劍的電話。」他拿出手機,「只是,你忽然要聯絡其他人幹麼?」

      我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探測到一團強大的滅能量,在我們前幾天剛清掃過的區域。」

      「怎麼可能?」斧驚呼道:「就算馬上長也沒長這麼快!」

      「就長這麼快。快打電話求援,光憑我們倆沒辦法應付。」分秒必爭,我催促道。

      斧馬上就撥了電話,然而事與願違,電話一直都沒有接通。

      「兩個人都不接手機。」斧緊張兮兮地說:「不能拖嗎?」

      照那種滋長速度,再拖一天我都無法預測會變成什麼樣。「最好不要。」

      斧的眉毛垂成了八字,「不然我們先去看看好了?清不掉,頂多逃跑。」

      要先去看看嗎?低下頭,我思考了好半晌,抬頭時還差點撞上斧的下巴,他機警地往後一閃。

      「我以為你睡著了。」他猛拍胸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我才沒有站著睡著這種不良習慣……

      「去看看吧。」語畢,將低頭時垂到胸前的髮束撥回身後,我踏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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