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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貳,太女,謂之孽鳳(151129貳修)

      「快,快通知陛下和墨君,殿下醒了!」身旁傳來一個女子慌亂的喊聲,我瞪著眼看見床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哭喪著臉,眼圈都紅了,重點是……穿著那種袖子裙襬飄來飄去的古裝……

      轉動眼珠子觀看四周,頓時發現我所在的地方是個古色古香的,莫名華貴的房間,身旁有許多人都看著我,而且剛才那小丫頭稱我什麼?殿下?這是什麼奇怪的狀況?

      我勉強坐了起來,腦袋有些發昏,我瞪著身旁一干穿著古裝的人,那可真是表情大觀園啊,有的憂心,有的憤恨,有的輕蔑,有的鬆一口氣。至於我身旁那個小丫頭則是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被瞧的滿身發怵。

      爾後,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匆匆走了過來,額頭上還盜著汗,看起來很緊張。他替我的手腕披上白布搭上脈搏,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如釋重負道:「殿下已無大礙。」

      「皇上駕到──墨君駕到──」外頭突然出現嘈雜的動靜,我茫然地看著四周,那個小女孩又搶上前來握住我的手,哭道:「殿下可讓蘭英嚇壞了!」到底什麼殿下?

      「……妳誰啊?」我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少女一怔,愣在原地。

      此話一出,立刻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了。正好一個穿著玄色華袍,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恰恰聽見了我這話,雋朗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隨即浮現怒色:「你給朕好好看清太女這是怎麼回事!」氣質威嚴,聲色俱厲。

      ……太女是什麼東西?

      那老頭嚇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老臣再行察看。」周圍的人也跟著跪下,大呼皇上息怒莫傷了心神一類話。

      這男的是皇帝?

      他又重複了方才那動作替我把脈,我狐疑地看著那個穿著華貴的男子還有四周,他看見我這個視線似乎更加擰緊了眉。

      「稟皇上,老臣愚鈍,殿下並無不妥……」那老頭作揖的雙手還在瑟瑟發抖著。

      男子大步跨到我身邊,那些旁人立刻伏倒在地,他也不理,逕自看著我急道:「曦兒?可記得父皇?」

      我搖搖頭,他立刻朝一旁怒道:「平日讓你們照護太女,竟顧成這副模樣!腦袋通通不要了!」

      「皇上饒命!」那群人立刻伏在地上求饒,聲音此起彼落。

      「呃,你要幹嘛咳、咳咳……」我再怎麼不知道狀況,也曉得面前這個「父皇」是要找人開刀。結果這一下子氣居然順不過來,嗆得我咳嗽不停,他連忙伸手過來拍我的背脊。

      我掐著喉嚨,無法置信剛才細弱並且有些尖亮的聲音是我發出來的。怎麼回事,難道我是個小孩子嗎!

      「行行行,朕這就不殺他們。」他嘆口氣道,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都離開,唯獨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門前,太遠了看不清臉。

      我看著自己的手,有些無措,所以呢?面前這人是我的父親?甚至「父皇」?

      「也罷,朕會讓墨君親自替妳解釋。」

      「誰是墨君?」

      「妳的夫君啊,大婚都一載了。」

      我呆了,娘的,居然死會了!一醒過來就有個現成了老公,這、這讓我情何以堪!

      可是他們叫我殿下,眼前這人又是我「父皇」……那個「墨君」是駙馬?

      「妳就好好養著吧。」他拍拍我道。

      他起身離開,似乎和門口的「白影」交代了什麼,那白影行了個禮,他便大步離開,外頭又傳來一聲響亮的「皇上起駕──」。

      我……好吧,看來這裡是古代,至少不是我那個世界。

      輕微的腳步聲從我身旁逐漸靠近,我下意識抬頭去看,霎那之間簡直驚為天人!

      迎面而來的少年看來十五六歲,一身都是白的──白髮白衣,細白肌膚,像是個冰雪雕琢出的人,容貌猶帶著點孩氣,氣質顏色卻愴然滄桑,感覺很矛盾。他看起來十分冷淡沉著。那雙墨黑的瞳仁裡有著一種難以傾訴的沉鬱,令他看起來稚氣全脫,那張臉長得極其秀美──呃,總是年紀還不大的關係嗎?──他垂眼看著我,像冬日的十五月夜。

      重點:如此儷人,到底是誰?

      「墨歆見過殿下。」沉穩且尚清亮的聲音道,他說著就要下拜,我忙擺手,「不,你別拜我,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古人的禮啊……而且我這話聽起來有點滑稽。

      他那張稍嫌冷淡的臉不知為何,立時柔和了些,見我不拘禮,便直接在床側坐下。

      我突然想到那個皇帝說的某句話,這人……是我老公?這麼美,我哪裡消受得了──!

      「殿下是怎地?可需傳太醫?」大概是我的臉扭曲了,他有些關切地問。

      「我沒事,呃,你從頭講起好了……」這問題好蠢。

      「殿下可記得自己的名諱?」我搖搖頭,他續道:「殿下是我柊寧的太女,名喚北辰沐曦,是四殿下。」原來這個國家叫柊寧,不是歷史上的?

      「太女是什麼東西?」我好奇地問道,這奇怪的名詞是?

      他有些驚訝,再道:「太女便是東宮之主,也作儲君。」

      我傻了,這、這北辰沐曦這麼大來頭!一瞥桌旁銅鏡,映照出的竟是個不到荳蔻的小女孩,大眼小臉,煞是稚氣可愛,神姿秀麗。

      這……應該只有十歲出頭?雖然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也都十幾歲就結婚,可、可是,這傢伙年紀也有點太小了吧!

※※

      我在心裡默默地接受了穿越了這個事實。照那個白衣人說的,我在原本的世界已經死了。

      幾日後我已能下床。東宮的人意外地不多,宮女太監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人,而且大多是宮女。聽蘭英說──呃,也就是當時撲上來的那個小女生──以前的我,那北辰沐曦不喜太多人圍繞在身邊,於是刪減了不少人事,東宮也就較為清冷。

      不過她說這話時遮遮掩掩的,還面有難色,大概有什麼事瞞著我。算了,她不說我也不想逼,省得她哭給我看。

      至於上回那個白髮少年,名叫宮墨歆,真的是我老公……呃,宮人們都稱他為墨君或墨官人,算是封號一類的東西。順提……他是良君,是正室,也就等於那個什麼太子妃……感覺真彆扭……

      關於這個北辰沐曦為什麼掛了,是因為她數日前感染風寒,喝了一碗被人下毒的湯藥,據說昏迷不醒好幾日,前幾天也就是我剛來時,那是第一次醒來。可以說是硬救回來的……不過到底是誰下毒?北辰沐曦這麼惹人嫌?

      而這個蘭英就是我的貼身侍女,年紀長我三歲,有十六歲。

      再問到其他關於北辰沐曦的事,她就唯唯諾諾,擺著手不敢講了。

      「哎唷我的殿下,您可別再問了,再問蘭英的人頭便不保啦。」我一直向她問問題,終於,她苦著臉道。

      「……算了,妳不說也罷。我去問父皇。」其實我哪裡有膽去煩那個「父皇」?我站起身作勢要走,一邊瞥眼偷看蘭英的表情。

      「欸?殿下別啊!蘭英……蘭英真真不能再說了。」她著急地攔我,爾後無奈地道:「若殿下想知道更多,不如去問國師吧。」

      「國師?」我疑道。這是什麼官職?

      「終文旭大人是我朝國師,專為皇家卜測未來命數,每位皇子皇女出生之時,都會給終大人算上一算,十數年來未有出錯,殿下可去問問。」

      我沉默了。為什麼偏要去問這個國師?難不成這北辰沐曦出生時,這終文旭說了些什麼?而且說不定是壞事,所以蘭英才讓我別多問。

      「嗯,那妳帶我去吧。」終究還是想知道。

      「這……是。」她面有難色,但還是妥協了。

      這小身體有點不靈活,大概之前嬌生慣養了些,最近可要好好動一動,那種嬌貴的小公主不是我的志願。

      蘭英帶我穿過重重宮闈,一路上那些宮人太監見著我都是竊竊私語,又畏畏縮縮……看來這下子,真不是什麼好測詞。

      基本上柊寧,簡稱「寧」,這裡的制度還頗開明的,男女平等,有人老婆一打,也有人老公一群,朝中不乏女性官員,官員性別的比例大概是一比一,女子不在少數。嫁娶的時候就看哪一方的身分高點,若女方身分比男方高,男方就嫁給女方,以此類推。

      繼承人的性別,當然也不是問題。史書不乏女帝先例,北辰沐曦這一回也不算特別。

      這裡的建築風格磅礡大氣,雕樑畫棟,精緻異常,這一路過去經過了幾個殿閣都是這樣,最後蘭英帶我來到一處宮殿,「明華殿」三個金漆大字高懸古樸的殿門,一股檀香味便飄了出來。門口的侍衛見著我便行了個禮,我問道:「國師可在裡面?」

      「回稟殿下,國師正在裡頭。」

      「嗯……那我進去了。」我跨門檻走入。真不知道國師是幹嘛的?

      「殿下,國師在裡頭。」蘭英低頭指著一處門簾,裡頭是暖黃色的牆壁。

      我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去,裡頭寬敞,兩旁掛著佛像,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木雕神像,檀香裊裊,幾柱香便供在像前,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布衣男子便盤腿坐在殿中央,看來是在進行冥思之類的動作。

      在這嘈雜的皇宮之中,這裡分外寧靜,連我也忍不住對那巨大的神像──當然我並不知道這位神祇究竟何方神聖──肅然起敬,想了很久不知道怎麼做,只好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貧道見過殿下。」不知何時,他已轉過身子朝我行了一個大禮,我一驚,連忙就要扶起他,「你別跪啊!」總覺得,這樣我會折壽……

      「謝殿下。」他站了起來,看來慈眉善目,相當溫和,「不知殿下此番造訪有何要事?」

      「啊,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失憶的消息了,我是為這個來的。」我續道:「問了蘭英她們平時的事,卻都顧左右而言他……她怕掉腦袋就讓我來問你。」

      似乎是我的敘述讓他笑了笑:「是,老夫自當一一告知。」他指著一旁的木椅道:「殿下請坐,咱們慢慢談。」

      我點點頭,坐上一旁的椅子,心裡還頗驚訝的,皇宮裡的人所穿多是綾羅綢緞,沒想到還有人穿著布衣,果然是侍神之人。

      「辛苦妳了,在這地方挺不慣的吧,尤其又在突如其來的狀況下。」他突然淡淡地道。我肩膀立刻聳起,不會吧,他看出來了?有這麼明顯嗎,我才說幾句話!

      「啊哈哈我不知道你在……」我乾笑著打哈哈。

      「妳且放心罷,老夫會將當時對太女的測詞、一切都悉數告知妳的。」

      我吞了口口水,啊,國師就比較厲害嗎?還會未卜先知……對了,蘭英說過他會卜筮之術。太神了,連這個都算得出來。

      「……呵呵。」我乾笑,「那就請國師快些告訴我一切吧。」

      「貧道自當遵命。」他頷首。「殿下的母親乃是已逝的靜純皇后,至於皇后為何而薨……是為生殿下,產後血崩,失血過多致死。」

      我手一抖,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居然,一出生母親就死了。

      「太女殿下是龍鳳之命,卻帶煞,鳳凰出世伴熊熊烈火,所以一出生便燒死了自己的母親。不成王君臨天下,便成妖禍患四方。這便是殿下出生當日,老夫為殿下所卜。」

      如此極端,聽起來好不吉利,「不過陛下貌似不討厭太女?」

      「那是自然。陛下向來對這等卜筮之前多未上心。且重情,深愛靜純皇后,得老夫此言,也沒有對殿下多加責難,反而疼愛,但……」他頓了一下,面有難色。

      「呃,你可以直接說沒關係。」我其實還沒有什麼真實感,感覺就像在聽別人說一個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樣。

      「是。但殿下自小,身邊的宮女太監都待不長,經常獲罪而遭到貶斥,甚至意外或死或傷,這些不打緊,最嚴重的,便是一年前,殿下與六殿下遊玩時,六殿下跌入荷池中生生溺斃……」

      我驚得噎住,居然還有這種事!

      「且……此事過後,後宮人心惶惶,那些下人們斗膽,居然私底下給您起了個難聽的名號……」

      「……直說吧。」聽了前面這一干事蹟也差不多麻痺了,我道。

      「『孽鳳』。」

      「哇,還挺抬舉的。」我半自嘲地道。

      忽然想起我那個全身白的……老公……我問道:「那我為什麼會娶墨官人?」

      終文旭複雜地道:「著因此事,皇上大慟,雖對殿下態度並無改變,但百官著急,皇上不得已,只好讓老夫找出化煞之法。老夫一算,唯有殿下娶一身有殘缺的男子為正室才是可行之道。相國大人便將其兄孤子送入宮中,那便是墨君。往後這些意外果真有所好轉,甚至到最後全數消失。」

      啊,那我得這個美男還要感謝國師,「可他哪裡有殘缺?」帥得很,美得很啊?

      「那頭白髮。」他理所當然地道:「陛下為此蒐羅了天下無數殘缺之人的訊息,容顏有異為主,門第高貴又最不妨事的,便是宮家公子。」

      說了也有道理。他那頭白髮雖好看,但襯著那臉瞧上去,總有一種滄桑和鬱沉,若是黑髮,必定如綢緞滑順,那不知道有多漂亮。

      「我和他幾歲?」

      「回殿下,若貧道沒有記錯,殿下今年十二,墨君官人正且屆志學之年。」

      好一對小夫妻,我無語了。

      「我之前是什麼樣的人?」

      「殿下沉靜,素日少言。通曉詩書,尤其精於吹笛。」

      「啊?哈哈哈,慘了!」我拍手大笑。我又要跟這管子扯上關係了!終文旭說的應該是中國橫笛,這個東西我小時候學過,但也只是幾個月,還記得當時我大哭大鬧把笛子摔地上讓老爸給我停了那課,因為老師會打人,當時我很皮,下課之後都不練習所以經常遭殃,要不是這件事我應該還頗樂意學的,因為那笛子音色不錯。

      不過後來老爸沒提這事,我也漸漸長大,升上國中高中課業繁忙,最後成了研究生就更沒時間了,不知不覺也忘記了這段往事。

      「殿下怎麼了?」他不解地看著我。

      我把剛才想到的事告訴他,他也笑道:「看來殿下以前的世界,是個有趣的地方。」

      「是有趣啊,只是太吵太亂。」我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又問道:「不過為什麼陛下他還是……立北辰沐曦為東宮?」

      看來國師其實對這些事蠻瞭解的,只是不動聲色。

      「殿下甫出世便得封。是以歷代先皇皆是如此決定儲君人選,其中緣故,並非我等能夠臆測。」看來有內情?

      怎麼想都覺得和那個「孽鳳」的預言有關……可憐那個枉死的六皇子了。

      「宮裡還有哪些殿下?」我好奇地問。呃,應該不會全被她剋死了吧,有點恐怖……

      「淑妃所出的大殿下沐暉早殤;二殿下北辰沐陽則與殿下同是靜純皇后所出,溫和恭謙,但不喜政事,與殿下感情甚好;宜妃所出的三殿下北辰沐靈她……」他遲疑了會兒,望了望周圍確定四下無人後低聲道:「三殿下自小便被慣壞了,十分嬌縱蠻橫,對殿下略為……不敬。」

      ……我拿什麼讓妳恨我。我的三姐。

      「還有的就是柔妃所出的五殿下北辰沐宇,尚不滿十歲。對了……六殿下是宜妃所出。」

      什麼?難怪……她兒子「聽說」是我剋死的,女兒想得到東宮之位卻被我搶走,這什麼事啊!

      不過六名子女扣掉兩個早殤……皇嗣倒不多,甚至太少,跟中國古代那動輒十幾個實在差遠了。

      「多謝國師。」我道,再問:「你會武功?」

      「自是會的,此保命之道貧道多少會些。」

      我一聽大喜,便道:「那就拜國師為師了。」太好了,我想學學看武俠小說裡的那些奇怪功夫!

      「殿下,這不妥吧?」他有些遲疑。

      「哪裡不妥,也算逼不得已吧,我在宮中那麼危險你也知道,不學些武功怎麼保命?如果有可能,我還真想將東宮之位讓出,不做皇帝也好……」

      「不可胡說,也無此可能。」他斬釘截鐵地否定。

      「那你收了我啊。」我道。

      「這……好吧,那貧道便收了殿下。」他被我堵得莫可奈何,嘆氣答應。

      「那且受我一拜。」我站起身朝他行禮,終文旭親自將我扶起,笑容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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