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嗨,宜蓁。」我一進宿舍就看到林宜蓁坐在桌前,於是不可避免地打個招呼,「呃,要不要吃布丁?」

      她冷峻的目光從我臉上移到手上這個布丁禮盒,又看了我半晌,最後開口,「我不愛吃甜食。」然後頓了頓又說:「…妳也不愛吃甜食。」

      但是周芷梣喜歡。

     

      「那是她最喜歡的那一家布丁,對嗎?」林宜蓁問,臉上是她一貫的撲克牌臉,這就是為什麼整寢我就跟她最疏離,因為她是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跟世界無關到連表情都只留給自己的人。      

      我不予回應,她卻自顧自地把答案說完,「…每次吵架快和好的時候一定拿這個哄她。」

      沒錯,但到最近這個月卻完全失效了。

      林宜蓁看我的表情有點太透徹,讓我感到像全身赤裸般毫無防備。因為愛一個人、因為形影不離地在一起,於是染上了對方的習慣。我一直都不嗜甜,但因為周芷梣的關係,我開始喜歡吃布丁。

      「妳中午就吃這些東西?」      

     

      為了找尋當初的感受,所以不斷地溫習過往的事物,這是我近幾天一直在做的事情。

      我一個人在我們常去的星巴克、最喜歡的角落坐位長坐;我一個人到滷味的攤子上夾了兩人份的食材,全都是周芷梣喜歡吃的東西;我聽我從來不聽的中文歌,那些我曾經批評很難聽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一周前還被我視為尋常的東西,此刻都這樣子心痛地令人懷念。即使我把有我倆足跡的地點都踏遍了,回過神來也只是破碎的發現我隻身一人。

      這在林宜蓁的眼裡該是多愚蠢的行為?我不知道現在她平靜的眼裡究竟有多少嘲笑,在我站立許久,準備自顧自離去時,卻看到她對我伸手。

     

      「給我一個。」

     

     

     

     

     

     

      「我想靜告訴過妳,我並不看好妳們兩個人。」林宜蓁勺了一小口布丁進嘴裡,開口居然是這麼直接的一句話。

      這讓我無從回應起,於是低頭猛吃。

      「不過雖然不看好,我還是得承認,相愛的戀人,妳們倆的模樣是很幸福地令人羨慕的。」

      是嗎?我跟周芷梣會看起來是對使人欣羨的愛侶嗎?但答案肯定與否,其實也不是這麼重要了,若是一周前,我會因為這一句話開心的要命。

      這太不像林宜蓁會說的話,有點嚇到我。

      「呃,謝謝。」

      林宜蓁平淡的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沒有看錯,那眼神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伊軒,妳為什麼不快樂?」

      我勉強地「撲哧」笑了一聲,不是因為我想笑,是為了戲劇的效果。

      「妳說呢?我剛失戀,應該開心地慶祝自由嗎?」

      我講完這番帶有諷刺跟玩笑語調的話後,沒來由的心虛起來,基於一種不知道為什麼的緣故,我不敢對上林宜蓁銳利的眼神,感覺她看我看得比我自己還要清楚。

      「我說的不是現在,妳一直都不快樂,即使沒有失戀。」

      我怔怔的瞪著林宜蓁,好像被她說中了點什麼,心裡隱隱的不甘心自己從沒察覺到,卻被她識破。

      「因為,我就是很封閉、很悲觀。」我笑著說,自己都覺得這笑容真難看,「因為我喜歡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淒慘的人。因為我自以為是。」

      林宜蓁看著我,似乎並不認同。那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可悲極了,我像是一隻小小的螻蟻,被全世界俯視著。

      「我以為,妳不快樂,是因為對自己要求太高。」

      她真的看人看得很透徹。      

      「呵,這是一個生態觀察的活動嗎?」我別開視線,扭著嘴角笑,「我以為妳自己的事情就夠忙了呢!還有閒暇做失敗者心理研究哦?」

      林宜蓁淡淡的說了句話,我沒聽清楚,或是我不肯相信自己聽到的。所以一切都這樣的模糊。

      「妳說什麼?」我問,想確認。

      「布丁很好吃。」林宜蓁把垃圾丟進空盒,收了收桌面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我很確定她方才說的不是這五個字,我以為我聽到:「是妳的關係。」

      一點也不重要。

     

      在三天前,生命就喪失了全部的意義了,沒有事情是重要的。

     

     

     

     

      布丁有分焦糖、芋頭、抹茶、楓糖四種口味,我先把周芷梣喜歡的楓糖口味都吃過一遍,接著伸手拿焦糖,嘴巴裡頭甜膩的味道幾乎讓人有些噁心,如果要替我自怨自艾的人生找一種味覺來概括,大概就是這個,華麗包裝的腐朽,經常性的樂極生悲。

      我突然間想到,下午的體育課我跟周芷梣選了同一堂桌球,在三個月前還興高采烈的一起歡慶過被分發到同一堂課,如今換了個劇情,用災難片的方式演繹,可以預想到,最後不可避面的會是悲劇終結。

      我大笑了起來,只要絕望都該笑。這麼荒謬的淒慘,應該笑吧?

      「開心什麼?」林宜蓁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頭,看到她還拿著布丁盒跟垃圾,還沒丟掉就折回來找我講話。

      「下午有體育課耶!」我用一種誇張的歡樂語調說,想到林宜蓁好像也選到了那堂桌球,「好期待哦!」

      林宜蓁漠然地瞪著我看了良久,最後拋下問句又轉身走出去。

      「問妳,下午要不要一起打?如果妳缺球伴。」

      我愣住了,但很快地回過神,衝到寢室門口,拉開門就對著外頭叫。

      「要!我要!」

     

     

     

     

     

     

      Easy   come,   easy   go.   That’s   just   how   you   live   for…

     

      凌晨的天空是帶點象牙白的灰藍,陰霾的天空用它肅穆的神情凝望空曠的操場,空氣溼潤,冷冽得像隱隱生著悶氣。

     

      我希望散步可以驅散失眠,但其實並不想入睡,不想在夢裡看到那張我深愛的臉龐,告訴我:我做的一切讓她很不滿意,很失望、告訴我:我讓她不快樂,在她本來該快樂的時刻、告訴我:她好恨,寧願這輩子沒有認識過我…

     

      …What   you   don’t   understand:   it’s   that   I’d   catch   a   grenade   for   you…

      所有夢裡發生過的,也存在真實。

      耳機裡Bruno   Mars的歌正播送著,我跟司徒靜要來這首歌後便反覆地聽,在凝望晨曦時聽著,一個人澎湃。

     

      …   I   would   go   through   all   this   pain.   Take   a   bullet   straight   through   my  

brain.   Yes,   I   would   die   for   you,   baby…

     

      眼淚好像哭乾了,就再也流不出來。

      相對有人們歡笑的操場,我更鍾情此刻空曠荒涼的景致。好像踏進一個寂靜的世界,只要我不發出任何聲響,世界的平衡就不會被動搖。一切都該是這樣子平靜美好的,這才是我希冀的。

      是不是這樣一個操場太孤獨、太寂寞?

      但我多希望真的就是如此,全世界剩下我孤身一人,再也不需要任何言語、任何表情、任何感覺。

     

     

     

      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