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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自傘面滑落,漾起一片蔚藍(1)

之一    自傘面滑落,漾起一片蔚藍

人生只能回頭看、不能回頭走,所以你也沒必要站在原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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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起天氣好轉,為多雲可見陽光的天氣。早晚氣溫仍偏低,請注意保暖及適時增減衣物。接下來我們看到溫度的變化……」

還清晰地記得在出門前時的氣象預報是這麼說的,而我竟也犯了傻的相信它。

如此一來的結果就是,上一秒還在溫暖家中的我,現在正毫無想法的躲著雨。有一點埋怨的意味,我在心裡暗自嘀咕著那個主播──儘管這只是徒勞無功。

身後是每走幾步就能看到的便利商店,每當有人偏過身子,從我和一旁石柱的間距中走入店內時,沁涼的冷氣便會從自動門開關的時間差中傾瀉而出,突如其來的寒意與外頭濕悶的空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原先是要去咖啡廳的,距離這裡就僅僅一個街區而已。

就如同適才望著佈滿陰霾的天空,猶疑著是否要出門一樣,這時的我又陷入一場膠著的心理拉鋸戰,粗略評估著這場雨還得下多久──是該果斷放棄等候,走入一個轉身之後的店家、還是就冒險一次,奔入雨中結束這段距離、甚至就繼續原地待著盼求雨勢能稍小些……面對自己這樣的沒有主見,早已經習慣了。

這早已不是第一次,我常常將一個實際上頗容易的問題,為它延伸許多假設。只因自己的遲疑不決,築起太多的選擇,而不能像裁縫似、果斷的拋棄一切。

當我正分神暗忖之時,一串水珠子有默契的跌落在我米白色的拉帶尖頭包鞋上,輕敲起帶有某種旋律的單音。雙眼茫然的我,這才注視著不遠處的一個定點。

目光落點上,有著另一雙鞋,男人的鞋。或許是因為這場雨吧,布鞋的表面上有些濕潤。隨著灼灼視線的垂直向上,我望見一張臉、一把傘。方才那串水珠或許便是從這傘面滑落,才會這麼有節奏感的吧。

這般打量著別人似乎不太禮貌,在那瞬間我想。他是要進去超商的吧?倒是我,站在人家店門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腦中倏地想了一些猜測性質的事,一面側了側身,點頭示意抱歉,我一面有些倉促的想要離開。

就在我正要快步走遠時,背後響起略顯溫暖的聲音。那是該怎麼形容的呢,很有磁性?

「那個……小姐?」他遲疑地開口,而我的心則慌了一下。

回過身,他的雙眼對上我的。或許是緊張、或許是驚慌,不知怎麼,我竟覺得面頰上有些燙熱。不暇多想,趕忙回應的我顯得特別措手不及。「我……?」

語調輕快,他似乎沒有發覺我的窘迫。「對啊。問妳一件事,妳站在這裡是在等人嗎?我沒有要進去,只是看妳站在路邊,像是在等雨停的樣子,所以才……」

「是、是這樣嗎?我本來是要去咖啡廳不過突然下雨,不巧的是我剛好忘記帶傘,只好躲在便利商店的屋簷下躲雨,又不想為了這場雨進便利店花錢買新傘新雨衣,另外剛剛如果真的有擋到你的路真的很不好意思……你還有什麼事嗎?」抿了抿嘴唇。一緊張起來,我說話總有些語無倫次。

有些害臊,我的眼睛又不禁偷偷的開始張望起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傘兀自撐著,即便是在無雨的騎樓下。在這段沉默裡我開始有點無趣,只好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的五官。略顯消瘦的雙頰,黑框眼鏡後的雙瞳流露一股溫暖的氣息。整整比我高出一個頭的身高迫使我得仰頭看著他。

他微微啟唇,像是在琢磨著與我對談的措詞。

我打斷了他的思緒,因為某個事關緊要的問題。「欸,」他回神過來望著我,等著我接過下一句話。「請問我認識你嗎?」

他失笑。「應該不認識吧。」

來不及左右我的思緒,脫口而出的話也令我愈說愈顯心虛。「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你……」語調漸弱,我微微偏過頭。

噗哧一笑,他語調輕快的回應。「妳想知道為什麼嗎?」我沒點頭他也侃侃接續。「因為我並不認識妳啊。」

「可以停止這段沒有實質性的談話嗎?」

他倒是挺順著我的,轉而提出了別的問題。「妳要去的咖啡廳在哪,我撐傘接妳去吧。」

「好啊,前面路口左轉就看得到了。」我也自然而然地竄進他的傘下。

「妳不怕我嗎?」

「怕什麼?」

兩聲輕促的短短笑聲,似乎為了我的大而化之。「沒事,我們走吧。」

一碟黑森林小蛋糕與壺裝花茶,短桌對面的他蹙起眉頭:「專程來咖啡店喝茶嗎?」

「這很重要嗎?」我微瞠,手中的湯匙卻仍在小蛋糕上切割著方形。

「是不會啦,但是這種花茶我在家裡也會泡啊。」

「真的嗎?」啜了一口茶我迅速放下瓷杯,表情認真地問道。「那我可以去你家嗎?」

盤算這樣一個月可以蓄下多少錢的我,沒有注意到他訝異的表情。

「妳說真的?」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不像,只是覺得……很特別。」

我聳聳肩,絲毫不在意的自我介紹:「我叫做許馥晴。」

面前的他一張詫異的臉,不過還是講了他的名字。

「張頌懷。」

結束了下午茶我愉悅的張開雙臂迎接雨後的暖陽。當然,有一部份的美好心情來自於張頌懷的請客。

分道揚鑣時,我還不忘提醒:「說好了,後天在剛剛那個超商集合喔,帶我到你家好好地品嘗一下張大師的手藝吧。」

回過頭的同時,我依稀耳聞淺淺的一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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