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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惡魔交易

      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是會有個特別的人存在,心中總有個特殊地位專門為那個人留下。現在的你不清楚心中那特別的人是誰?別急,總有一天每個人都會遇見彼此,然後自己青春的世界將會綻放起五顏六色的美妙色彩渲染目視的整個世界。

     

      如果每個人都擁有一次可以跟惡魔做個交易,那麼你又會拿取什麼來換回你想要的東西。

     

      整座長廊瀰漫著刺鼻難受的消毒水味,我尾隨在護士輕跳的步伐下,由她率領著我抵達整座醫院大樓其中一層的病房,她止步於門前輕聲地介紹起來。「卡爾霍恩先生,這裡就是您的病房了,請跟著我走。」

     

      她帶領我走入整室漆黑無聲的單人病房,護士小姐開啟了鵝卵黃光澤的燈源,一一介紹這裡的基本設備跟臨時呼叫的系統。「基本上我們的夜寢時間於晚上十二點整,建議您在那個時候就不要再外出病房以免造成不便的意外,卡爾霍恩先生這就是您的病床,而您枕邊的紅色按鈕就是呼叫櫃台的裝置,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詢問我們。」

     

      她走往到浴室的門前替我開了個縫口。「這裡是您的浴室,裡頭同樣也有安裝呼叫的裝置,假設有什麼嚴重意外請務必按下這裡的按鈕來通知我們,我們正後方就是囤放棉被跟枕頭的儲物櫃,私人的東西也請您務必的保管好,病房裡並不提供鎖門的設備。」

     

      「那麼如果有什麼問題就再連繫我。」職禮上的鞠躬後她把單人病房的空間全數留給了我,摸索下這病床有著封死的窗口,從這裡可以眺望這整區的自然風景跟人為建築。幾隻麻雀在窗口外的藍天盤旋嬉戲,沒一會,牠們並未就此離去,而轉了個彎滑降窗口邊緣,跟我只隔著一片玻璃的距離。

     

      「看著什麼?」我沒注意到有人進入到我的病房,這聲音我不感到意外且相當熟識,我們的關係是攀越朋友以上的摯友關係,馬克布理特與我同年出生只比我晚了一個多月出生,墨棕的短髮向前集中抓豎,一對色如楓林步道的栗色瞳孔,嘴角酒窩陷得恰好,唇瓣瞇成完美弧度的曲線。他晃起手上的塑膠袋說明來意:「我幫你準備了一些東西,怕你在這裡餓得不好受。」

     

      「你住的醫院交通不方便就算了,連便利商店都得走到山腳下才有一家,不過看在這種緊急的時刻我也不埋怨什麼了。」馬克將一些瓶罐飲料塞往牆角的小型冰箱裡頭,留有兩份自助餐便當放於可移動的餐桌上。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趕來了,那你工作怎麼辦?」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因為重視所以更不能接受這樣子,我擔心的問。

      馬克坐上床尾與我對視搭伙這份午餐,他搖曳著食指左右擺動,那張不在乎的面孔討厭得讓人發笑:「不要擔心啦,我已經事先請好一個禮拜的假了。」

     

      「少一個禮拜的薪水也不算什麼,這種時刻當然是由我這個好朋友出面陪伴你阿。」馬克動起筷子,嘴裡忙碌咀嚼著飯菜,含糊詞句的硬擠出話:「而且你媽不是出國嗎?如果連我都沒來那麼你不就孤單一陣子了,這裡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多了個人也比較放心吧。」

     

      「她也快回來了。」我母親忙碌於工作經常往返世界各地,從知道這消息後已經用盡最快速度的趕回,現在的她肯定在飛回此地的飛機上,我想她的心情也與我們一樣忐忑不安,心難放下大石。

     

      「是沒有錯,總之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與馬克解決完這頓午飯後,他陪著我到樓下庭院的花圃走道散心,順便消化肚子裡囤積堆疊的食物。漫無目的放鬆心情地遊走,就跟前陣子我認為的美好生活一樣,不過我並不是個幸運的人。

     

      「心臟耗弱的我真的有辦法撐過去嗎?」這句話換來馬克使勁的推了一把,我連忙站穩住步伐才沒有失去重心的跌下花圃裡頭。他蹙著眉頭,表情顯得不悅。「別說這種鬼話,你一定可以的!」

     

      「我並不幸運,我的心臟一出生就有殘缺。」我沒有放棄生活,只不過想起這些心情總是會特別低落,而每次把我從深處拉拔起來的人都是馬克。「如果你的生活一直順遂的過著,那豈不是很無趣嗎?」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點搞不懂馬克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

      「我就是過得太順遂了,我沒辦法體會你現在身上所受的苦,有一部份來說我也挺羨慕你的。」我們停在開滿櫻色花朵的圃土前,這裡的花沒有一朵是我可以說出學名的。靜看著,他的那句話讓我一時沒辦法理解:「為什麼你要羨慕?這一點也不好,當耗弱症開始的時候你的心臟會越來越痛,到最後就會死了。」

     

      「霍恩,如果你熬過了那麼你就會領悟到更多的事情,你不覺得你的一生中有這樣一個經歷變得精采多姿了嗎?看你這樣子我想你一定還是不懂,算了。你以後自然就會懂了,然後你要照醫生說的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哦。」照著馬克的話我很努力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在倒數的這幾天我盡量在相處的時候避開那些惹人恐慌的負面情緒及想法。

     

      「我會,我會努力保持愉快的心情。」這是我說的第一個謊言,每個堅強的人後面總是脆弱無比。回到病房後馬克決定一個禮拜都在我的病房住宿下來,幾次口頭上的勸阻依然沒辦法趕走馬克這隻賴皮蒼蠅,夜裡,我們什麼也沒多聊的早早入睡。

     

      夢裡,我清楚看見一個人站在遠處朝我揮手,五官滲上模糊效果我沒辦法辨別他究竟是誰,不過我知道他是對著我揮手,他唇瓣微啟說了什麼,距離遙遠讓我沒辦法聽見。

     

      我煎熬的起身,清晨的鳥鳴啾唱曲調,憑著愉快的心隨意哼唱幾個音節,即使我們不懂那些鳥語也能懂得這旋律的優美。伸展懶腰起身,馬克倒蓋著儲物櫃裡頭的棉被依賴在單人沙發的狹小空間裡。

     

      我的步伐蹣跚搖晃,勉強的抵達浴室。我沒想過光過著一天就讓身體變得不再是我自己似的,陌生讓我與這身體斷了聯繫,光走起腳步就覺得困難重重,我賴在白皙的洗手檯上,水龍頭的水柱傾洩而下,水聲蓋過我的哭聲,使人沒有察覺我這懦弱的一面。

     

      手摸上左胸口清楚感受得到心臟那微弱的跳動,收縮的心房不時給予我全身的刺痛,那種痛會瞬間讓你意識模糊,世界顛倒翻轉,手腳不聽使喚的掙扎求生,又一次的疼痛讓淚止不住的延膚流落。好不容易抬起頭面向牆上的鏡面,哭腫泛紅的眼眸懼怕著死亡,假設我的手術就這麼失敗的話那一切就會化為烏有了,我敢想像卻不敢直視這些失去。

     

      簡單清理顏面後,馬克也剛從夢境醒來,他自個打了個不顧形象的哈欠:「你起的可真早!」

      「睡不著,身體痛成這樣也不太好睡了。」我漫步的爬回床上,有一段路馬克攙扶著我小心翼翼的守在我的身邊,「你要小心,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把我叫醒的。」

     

      我淺淺的笑:「我不想連走路都麻煩你。」

      馬克譏笑我的笑容,挑眉做了鬼怪表情:「這又沒什麼,我們是朋友,OK?」

      「好啦好啦,你也快去刷牙洗臉吧,等等來決定一下早餐吧。」我催促的趕道。

     

      接連的這個禮拜都是由馬克全心全意的在照顧我,我母親在入住的第三天也趕回到病房加入照顧的行列,與我母親正視的馬克一度鼻酸的忍著情緒與她打個簡單的招呼,事後由他們兩個開始照料起我這個漸日漸虛的病人。

     

      倒數的最後一個夜裡,母親回到家裡準備些東西,留下馬克一個人負責陪守著我。這個夜晚過得漫長,整個時段被放長了好幾千倍似的難熬,時鐘上的滴答聲銳利傳入耳畔,刮傷不少我的精神狀態。

     

      「霍恩,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感覺怎麼樣?」坐在沙發上的馬克沒特別注意電視上的節目,一臉專注的盯著我。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我的身體已經沒有辦法正常行走了,就連呼吸都必須靠著機器才有辦法正常維持意識。悶著呼吸器我吐著一大口氣微笑:「好難受,我沒想到會這麼難過。」

     

      滿腹的悲傷,滿腦的胡思亂想,一旦到了明天我就有可能將從這個世界離開。說不害怕是騙人的,面對我的同學我的家人以及一路上陪我走過的摯友,一切的一切我都害怕我的雙手掌握不住它們。

     

      「等你明天開刀之後醒來,我請你吃一頓大餐好好彌補你這陣子吃的食物。」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房,逗著玩笑消去我的種種惡夢,至少有那麼點冰冷感沒有攀爬上我的身心。

     

      我勉強的轉移視線,盯向那唯一的窗口,赫然想起剛入住進來所看見的麻雀,牠們不受限的自由翱翔,享受無盡藍天帶給牠們的喜悅,使而歌唱曲調說明著牠們的心境,有多麼想像牠們那樣,可惜我不是個幸運的人,我沒有辦法。

     

      「怎麼了?」馬克對我的舉動感到好奇,「我什麼也沒看到阿!」

      「我只是在想那些跟我認識的人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我想應該都睡了吧,老實的說我真的好害怕我究竟會怎麼樣。」眼眶有些濕潤,我咬牙的忍了下來,「為什麼我得面臨這種事情,在朋友享受歡笑的日子裡我卻只能待在這滿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裡等著去死?」

     

      「別說得這麼難聽,醫生說過你有機會活過來的。」我的心臟耗弱仍有辦法靠著手術拯救起來,但必須服藥一段冗長的時間,再不然就是等著其他人士的捐贈才有辦法活下來,不過這種事情並不這麼好運,我有嘗試等待數個多月,不過一點消息也沒有。

     

      「馬克,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說看,合理的話我就答應。」馬克手裡扯著自己的外套,看得出來他自己對於明天的手術也感到不少緊張。唇角勾起,把我的要求一一淡述:「假如我有什麼萬一的話,偷偷的幫我辦個簡單的葬裡就好了,我不要大場面。」

     

      「你一定會成功的。」他的眼神堅定不少,也許是裝出來的,但那裡頭卻沒有半點虛偽,他的自信從何而來我沒辦法了解。「我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我不要隆重的場面,只要簡簡單單的道別式就可以了。」

     

      「我記得明天就是你高職學校的畢業典禮了,等你醒來後我會給你一份難忘的畢業禮物。我也相信你一定會醒來的,加油,卡爾霍恩。」聽到他替我加油打氣,我的臉頰發燙的沒法控制,哽咽著:「我……我真的好害怕……」

     

      「不要怕我向你保證。」他一遍又一遍的哄著。

      「我跟阿姨都會陪著你,加油!」

      「對了,我替你帶了一些東西來。」他從他的背包取出一張相片跟一疊本子,那相片裡頭是我跟朋友的團體合照,大家笑得開懷,就連我也把我生病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至於本子裡頭的文字撰寫來自於我曾經很欣賞的女生,我們並沒有如正常的發展攜手牽在一起,不過彼此在對方的心裡仍有個特殊的位子,她了解我的病情寫下了這小冊子給我。

     

      「看到這些心情真的會很好……」我擤著鼻水,勉強頰陷酒窩發自內心的微笑。我迫不及待的將那小本的文字重頭到尾的讀了一遍,這給了我不少勇氣,在我最害怕的時候它發揮了最大的用處。

     

      每個人肯定都在夜裡悄悄的替我加油,我這麼堅信著,我更不可能放棄自己,雖然害怕,自己也不能放棄機會的倘佯黑暗的懷抱,墜落的同時,冀光從上頭落下數道,我拼命的上游,為了生命、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為了朋友我努力的伸展出手,握住那道光。

     

      隔日的一大清早,護士準時的集體進來把我搬入附有滾輪的擔床上。那時我記得馬克最後的眼神,與它昨夜哄著我心安的眼神幾乎吻合,一路上他的雙手緊握著床緣的鐵杆口口聲聲的替我加油、不要放棄,我半瞇上眼,我感覺得到我快撐不下去,心臟的收縮越來越慢,疼痛也越來越劇烈,簡直撕裂五臟六腑的碾痛。

     

      咬著牙,我努力的睜開眼,我看見他淚流滿面,哭啞的嗓音帶上無數難喻的不捨:「你一定要醒來!加油,千萬不可以自我放棄,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卡爾霍恩──」馬克的移動忽然被護士們限制不得再跨出一步,我進入了一個空間,密閉的陰暗空間上頭打著睜不開眼的亮光,我的四周都是攜帶口罩得手術人員,我見到一名護士持握針筒螫了我,一會兒我就被麻醉給征服意識。

     

      這漆黑漫長的讓人等待不下去,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也許我已經死了,至少最後還有人陪著我。

      我的腦袋裡映出馬克跟我媽的面容,他們替著我禱告。

      不只他們還有我所認識的所有人,都握著雙手禱告著上帝寬恕我的生命。

     

      最後,我聽見了惡魔的聲音。

      「這筆交易,還真的是一筆虧生意。」

     

      我看不見惡魔的模樣,他在暗中推了我一把留下了他這麼一句的盪音。

      我的意識漸漸的恢復,我感覺我睡了很久,我的眼簾映入白皙的天花板,我可以移動我的手做任何動作,我甚至捏了自己的臉頰確保這不是在做夢。半疲倦的爬上身,我看見沙發椅是我媽沉沉的熟睡,馬克的東西都從我的病房裡頭消失,病床旁的櫃桌上多了一張臨時準備的白紙。

     

      我閱讀起來。

      <B>霍恩對不起,我擅自去做了心臟吻合的檢測,而我們的血型也剛好一樣,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我親眼見證你這段日子的痛苦,在沒有捐贈者的情況下我都替你感到難過,當我知道我們吻合的時候我替你還有我自己感到開心及鬆一口氣,就跟你現在想的一樣,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只要你能醒來,我願意嘗試看看任何做法。

      我向惡魔做了個交易,用我的生命來換你的生命。

      我鼓起勇氣面對你的面容,然後把我的心贈送給你。

      好好的活下去,連同我的份。

      我不是遠途到哪,而是寄住在你心裡。

      謝謝你,霍恩。

      也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可以把我的生命變得五顏六色起來。

     

      再見了,馬克筆。</B>

      淚水奪眶而出,我才想起那個夢,馬克正對著我招手說著:

      「不要怕我向你保證,加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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