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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為什麼我不紅了

當年驚險地低空飛過勉強從外文系畢業,游露安依舊對自己的英文程度自我感覺良好,她自告奮勇草創小咖藝人靠北聯盟入盟規章,寫完後還多事地補上翻譯,這年頭有英文翻譯整個就國際化了起來。

但才短短幾個字,就讓她在翻譯時遇到不少瓶頸,『咖』跟『靠北』用Google翻譯可翻不出來,她只好用漢語拼音隨便湊。湊完了之後她開始思考如何翻譯『藝人』。Artist是藝術家,Entertainer是娛樂者,Performer是表演者,照著字面翻譯出來後,她立即選了怎麼聽怎麼高尚的『藝術家』。

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大功告成,念了幾次越念越順口,「Little   Ka   Artist   Kao   Bei   League,簡稱L.K.A.K.B.L.,帥啊老皮!」她滿意地額首稱慶,登入『有夠盟』網站張貼了這份公告。

這是一個將社群網站、部落格與RPG結合的網站,用戶像是在玩RPG一樣,能看到自己創造的人物在世界中遊走,也能像部落格一樣張貼網誌並設計自己的家,外加具備粉絲團的功能,前所未有的三合一讓三種客群的用戶趨之若鶩。

正當游露安像往常一般在『有夠盟』中四處逛逛時,這個網站附帶的通話功能通知她有來電,按下接聽鈕後,耳機裡傳來了悅耳卻帶著陣陣涼意的嗓音,「安安安,妳想死妳一個人去死,別把我們拖下水,為什麼把我們的藝名全寫上去,而不是用匿稱?」

露安打開電腦的麥克風,對著麥克風說,「隼人,你這麼快就看到啦?不覺得直接用藝名這樣很好嗎?我趁機幫大家打廣告嘛。」

「這個聯盟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看到了嗎?小咖藝人靠北聯盟啊。」

隼人暗忖,這女人是一如以往的遲鈍,「當有人靠北妳時被妳聽見了,妳會怎麼做?」

「當然是上前賞他天馬流星拳跟盧山昇龍霸一九九吃到飽!」

要不是茲事體大,平時聽她這樣說,他一定會捧腹大笑,「如果是盛哥呢?」

「他說得好説得妙說得呱呱叫,他說完了我還會跪下來舔他的鞋底!」

「那妳覺得那些被妳靠北的大哥大姐主持人、大咖藝人、製作人經紀人聽到妳的靠北會說妳說得好説得妙說得呱呱叫,妳說完了他們還會跪下來舔妳的鞋底嗎?」

她這才醒悟她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禍,而發出一聲驚世慘叫,差點戳破了隼人的耳膜,嚇得他手裡的拿鐵咖啡差點摔落在地上。

「知道了就趕快去改公告。」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其實他也暗吐了一口大氣,好在他們這幾個小咖藝人的動向乏人問津,所以沒被發現,鬆口氣的同時他也因此而備感涼苦。

露安跟隼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並未察覺到網路另一端的隼人愁苦的心思。隼人正看著電視畫面,畫面上正播放他五年前出的第一張專輯主打歌,他在大雨中緊擁著一身白洋裝的女主角,他唱得深情愛得真切,女主角的身影卻在他懷中逐漸黯淡消失。

還記得他拍完後得了兩個禮拜的重感冒,昏昏沉沉反覆發高燒,在把腦子燒壞前他終於清醒過來,打開電視卻看到MV被當紅音樂節目主持人大力讚賞,在網路上的點閱率五天內就破了二十萬。

五年了,那都是五年前的陳年舊事了,在演藝圈這個以人氣構成的世界中,時間跟光速一樣快,天塌下來的大事眨眼就成了舊事,因為天不會因為誰而塌或不塌下來。

聽說當速度超越光速時,時間將會倒流,若真的是這樣,他願意不顧一切拔腿向前狂奔,越跑越快,直到自己超越光速,直到時間倒流,倒流回他的聲音竄流於這國家這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時候。

電視上的MV播放完畢,同樣的旋律卻在耳機另一頭響起,些微的暖意不是來自於手裡正在冷卻的拿鐵,而是從他的耳畔緩緩直流進心裡,他忍不住輕笑道,「老說我唱那什麼爛歌,卻將我的歌設定成手機鈴聲呀?」

一邊翻找不知在皮包的哪個無法觸及的夾層中響個不停的手機,露安有些窘迫地回道,「那肯定是淺紗幫我亂設的,我還沒找到時間換掉!」

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機,她不耐地放聲問道「喂?你哪位?」

刺耳的大嗓門頓時轉成繞指柔的甜膩嗓音,「慶兄你好~~」

這是一個當紅談話性節目的製作單位的來電,這集要討論的主題是因拍廣告一夕爆紅的演藝新人,所以發通告給她。她眉開眼笑地掛了電話,對著電腦麥克風說道,「你還在線上嗎?聽見剛剛的好消息了嗎?我有通告了!」

「妳如果是日本人,肯定能成為當紅聲優。」她一秒轉換聲線跟說話口氣的本領,教他不管聽了多久仍然嘆為觀止,他故意模仿她甜得發嗲的嗓音,「真的很謝謝你喔慶兄~跟盛哥說人家一定到唷~嗯嗯掰~~」

「閉嘴啦你!   跟你報告好消息卻被反嗆,兄弟怎麼當的阿?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我的耳朵要用來聽淺紗唱歌。」

剛才播放他的MV的音樂台現在正在介紹最新單曲,由新銳大型女子團體SMEXY所演唱的電音舞曲『戀愛大勝利』,顯然露安也在看這一台。

「妳不是聽淺紗唱歌,而是聽淺紗跟她的十一胞胎唱歌吧。」SMEXY已經出道近一年,他看了老半天還是分不大出這十二名團員長相的差異性,但他唯獨能一眼認出淺紗。

「這點我們總算還有共識,淺紗絕對是她們團體中最有特色又最漂亮的,偏偏就不紅。」一個團體那麼多人,到底為什麼其中一兩個團員就是能脫穎而出,她沒組過團還真搞不懂。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紅起來的,更不知道為什麼又不紅了,說出了他心頭的感慨後,他重重嘆道,「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自己為什麼會紅跟不紅,當然也不會曉得一個團員要如何在一個團體裡比別人紅。」

一個人為什麼人氣比別人高,真是他們心中難解的千古謎團。看著淺紗在螢幕上幾乎被擠到邊角也沒什麼鏡頭,仍面帶笑容奮力將腿踢得比頭還高,不知道從她的視角看見那麼多人擋在她身前,她會是什麼樣的心情,這個視角跟看電視的人完全相反,與觀眾的距離也以反比拉得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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