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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丟臉的人是我而已,妳犯不著擔心。」

第三章

三個女人先後腳走進女洗手間,走在前的季小菱一個箭步,便走進最裡頭的廁格,砰的一聲鎖上門,其行動之迅速教走在她後方的洛小漩為之一愣。

女洗手間裡只有她們三人在,可她們誰也沒開口說話,任由寧謐的氛圍充斥一室,而寂靜無聲的空間裡除了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還有疑似是吸鼻子的聲響。

斷斷續續的細微聲響,牽出洛小漩的罪惡感,洛小漩滿面愧疚的向著廁格道歉:「小菱,對不起……是我害了妳──」

隔了一會,吸鼻子的聲音戛止,取而代之是故作輕鬆的嗓音。「……小漩妳在胡扯什麼啦?」

洛小漩自然聽見其輕鬆背後的鼻音,繼續向廁格懺悔:「我也不知道那個伴郎個性這麼惡劣的……我以為他是面惡心善,而且長得不錯,是臉臭了一點,所以才硬推妳到他旁邊去……」

現下回想起來,小菱曾說拒,她以為小菱是害羞,結果無視小菱的意願硬拉好友和惡男作堆……再這之前,她還硬推小菱坐在副座製造機會……

這回真是好心作壞事了──

「……」

「哪知道他……」話說到尾,洛小漩一時想不起自己想說什麼,望向歐陽欣欣求助,而歐陽欣欣也樂於幫忙。「知人口面不知心。」

「對對對,知人口面不知心!所以,小菱,不值得為這種人哭啊──」

廁格再次傳來季小菱的嗓音,可這回卻夾著鼻音。「小漩妳在胡說什麼啦?我都說我沒哭──」

「可妳的嗓音很沙啞──」洛小漩一時按捺不住,開口道破對方毫無說服力的謊言。

可季小菱堅稱沒有這回事,還搬出聽似合理的解釋。「我有點傷風──鼻子有點塞而已──」

這種蹩腳謊言能騙誰?在洛小漩打算再說些什麼勸解之際,歐陽欣欣搶白了。「是這樣嗎?那妳記住別用裡頭的衛生紙吸鼻子──妝花了,我可不負責的──」

一番聽似「溫馨小提示」說完,吸鼻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喀的一聲,那扇緊閤的廁門打開了,季小菱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她的頭垂得極低,低到快要貼到胸口去。

「小菱……妳還好吧?」洛小漩擔憂的輕喚。

「嗯……小漩妳有沒有面紙?」季小菱虛問,嗓音帶著明顯的哽咽。

「我沒有……」

「我有。」歐陽欣欣接話,季小菱聞言馬上轉向歐陽欣欣,原以為對方會把面紙遞給自己,豈料對方卻突然張臂把自己抱住。

基於事情來得太突然,季小菱一時反應不過來,當她意識過來時,便聽見歐陽欣欣偏向低沉的嗓音。「想哭就哭啦──扎到眼不擠點淚水,眼睛會很不舒服──」

季小菱胸口一暖,抽了抽鼻子,帶著哭腔問:「那妝花了怎麼辦?」

「我來負責。」歐陽欣欣男人味十足的答話。

得到保證後,季小菱不再逞強,任由凝在眼梢處的熱度奪出眼眶,一滴又一滴滑下臉龐,一滴又一滴訴說著她的失控。

哭了好一會,帶著哭腔的疑惑伴隨著吸鼻子的聲音突核一響。

「那個……我的妝真的很奇怪嗎?」

聞言,在場的另外兩位女士不約而同地張唇結舌,非常捧場地當場冏了一個。

怎麼這個女的到現在仍覺得自己的裝扮奇怪?

另一邊廂,成功引起公憤的承天傲被自家老哥勒令待在置在一角的長木椅子上反省去也。理所當然地,難得落得六根清靜的人兄完全沒在反省,明目張膽的在發怔,沒錯,就是盯著矗立在遠處的女洗手間發著怔。

就連陶子煦來到他附近,坐在他旁邊都不知道。

「既然還在乎,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向來愛關心人的陶子煦忍不住開口關心一下友人。

「……」承天傲沒答腔,僅瞥了陶子煦一眼,眸光便重回原先的位置。

優雅地蹺起腿,陶子煦沒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問出心底的疑問:「天傲,你該不會是仍為了方才的事而生氣吧?」

「我沒生氣。」承天傲答話,嗓音冷如十二月的北風。

騙誰?系裡有誰不知天傲的醋勁有能力打入健力士世界大全?

為免構成不必要的誤會,以致造成彼此間心中的芥蒂,陶子煦自行解釋:「天傲,你誤會了,我總不能眼巴巴看著伴娘摔個狗吃屎……」

話還未說完,承天傲便冷聲插話,拒聽之意表露無遺。「沒關係。」

察覺到對方在鬧彆扭,陶子煦接續下去:「我不接,後面的兄弟就會接……若果你介意的話,我下次不接就──」

承天傲再次打斷友人的話,不過這一回,聲音更冷,眼神更冷。

「這些事與我無干,你不用向我報告。」

瞥見某位人兄的眸光由銳利轉為冷咧,陶子煦的好奇心被勾起,不住冒著踩地雷的風險詢問。「天傲,真是沒關係?」

爾後是一刻教人窒息的靜默。

「天傲?」

寒風拂來,他仰後闔上眼感受稍能讓他心中的怒火降溫的冰涼之感,到那雙深黑的眼睛再張開時,那張寡情的薄唇所溢出的是比寒風還要冰冷的言詞。

「我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前度而已,能有什麼關係?」

                        ※                         ※                         ※

台灣某國際大飯店大堂。

咯咯──高跟鞋踩踏雲石地面時所撞出的聲響在寂靜的走廊上迴響著。

離開女化妝間後,季小菱和歐陽欣欣便雙雙往通向場地的走廊走去,負責領路的歐陽欣欣走在前,而天生方向感不好的季小菱則尾隨在後。

其實是她想上洗手間,不過又擔心自己會一個不小心迷路,而且她視野模糊,單靠一雙近視眼難以找路,故此硬拉了相識了不足半天的欣欣姐作伴。她原是想找比較相熟的小漩,不過小漩的路痴功力比她還要厲害,為免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迷路事件,所以她沒找小漩作伴。

可她們沒走上幾步,便聽見後方傳來皮鞋踩踏地面的啪嗒聲,乍聽見腳步聲時,身心同時一凜。

沒由來的,她感到緊張和心慌。

她又在亂想什麼?婚禮晚宴在這裡舉行自然有不少來賓穿皮鞋來,即使不算來賓,大飯店裡還是有不少人穿皮鞋的,怎麼她老是覺得走近自己的人一定是他?

在心裡責備自己太過神經質,她下意邁開腳步加快腳程,一昧繼續往長廊裡面走去,就連越過了原是走在前頭的歐陽欣欣都不自知。

也不曉得是她多疑,抑或是煞有其事,她總是覺得自己加快了腳步後,皮鞋踩踏地面所製造出來的聲響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急促,像是即將逼近她似的。

這個認知方沒入腦際,馬上被她逕行歸納為過於神經質所致,縱然被介定為過敏,可兩腿卻不受控似的非但沒減慢腳程,還加快腳程,像是要和那個「聽似」逐漸逼近的人拉開距離──

可她加快腳步後沒走上個幾步,皮鞋的主人恃著自己人高腿長幾個大步追上她,有力的五指一把擒住了她光潔的右臂,緊急勒停她的腳步。

基於情況來得太突然,肌膚上那溫熱的五指嚇了她一大跳,不久前才在教堂外扭到的左腳再次往外扭,她身體一失衡,整個人往左前邊摔去──

在千鈞一髮之際,那隻原是擒著她的大手轉而握向她的左腰側,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何事,腰間突發一緊,腳下虛空,她整個人就被人攔腰撈起來。

下?異常熟悉的動作與及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左側的男軀均教她自震驚中清醒過來,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抗議,冰冷且沒有情緒的低沈男性嗓音便在她頭頂飄過。

「借她一用。」

那嗓音、那口吻擺明是──承天傲!

但她還未聽見歐陽欣欣的答覆,那個把她當成是鯉魚來撈的高大男軀開始動起來,單臂撈抱著她,大步流星的往回頭路走去。

承天傲,你要帶我去哪?!

她想開口問他的,可聲音卻卡在喉間不上不下,粉唇試了兩三遍都沒法將話道出,故她選擇閉嘴不說話,就這樣乖乖地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撈抱著。

直到對方在其他人投來的詫異眸光底下把她安置在大堂接待處附近其中一張無人坐的長沙發上。屁屁一沾上柔軟的布料,她下意瞇眼觀察所在位置的四周,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與及接收到其他人投過來的好奇目光後,她的眸光便落在那俱如今像座高山般屹立在跟前的頎長男軀。

在大堂光線充足底下,單憑她那雙視力強差人意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臉容,可她還是想試著看他的表情,即使她心裡清楚自己不可能做到。

「這……」在她打算開口詢問他抱她來這裡的原因,一瓶牛奶遞到她的眼前去,她愣看執著瓶頂的五指,然後略帶點命令口吻的簡短句子在她頭頂上方暴起。

「拿著。」

也許是習慣了聽他的命令行事之故,她反射性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牛奶,牛奶瓶一點都不冰,而是暖暖的,是經過加熱的牛奶。

熱牛奶?是打會兒晚宴需要用到的嗎?她到現下才瞄見他另一隻手提著一個紙袋和一個超市塑膠袋。所以他才走來找她?不然,他怎會跑來找她?

在教堂外拍全體照時,他不是已經很清楚表達他對她的厭惡?

恍惚間,他冷絕的言詞又在耳邊響起。

「我不想看見妳的臉,麻煩妳遠離我一點。」

他不想看見她的臉,現下想必是職責在身,他逼不得已之下才來找她。

思及此,她感到胸口又是一悶,沒心情再去思考熱牛奶的用途。

接著,他的嗓音又再響起,又是那種命令式的口吻。「拿穩。」

縱然有點不明所以,不過她還是聽話的抓緊瓶身。「哦……」

一根吸管啪的一聲插穿了瓶蓋,不曾料想過他會突然這樣做,她有點反應不及,傻眼看著多了根吸管的熱牛奶。

不是打會兒晚宴要用的工具嗎?還是那是他準備要喝?疑惑方自腦際彈出,他低沈欠溫度的嗓音適時響起,間接證實她的臆測是錯的。「喝了它。」

熱牛奶是給她喝的?為什麼?她搞不清楚狀況,直覺開口發問:「為什麼?」

「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即是什麼意思?他是怕晚宴很晚才開席,所以先給她牛奶墊胃嗎?在恬恬邀她作伴娘那天起,她瀏覽了不少提及與伴娘工作相關的網站,裡頭有提及過當伴郎伴娘在晚宴會忙得不可開交,壓根兒沒多少時間坐在座位上吃東西。是不是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專程拿熱牛奶給她?

想罷,心不住一暖。

垂下一雙烏黑眼兒,她看著他漆亮的真皮鞋尖,兩手捧著熱牛奶瓶,低首啃著吸管啜飲了一小口牛奶,溫暖的液體滑過舌根,入喉,帶來的暖意彷能填滿胸腔,烘暖心間。

胸口微微發燙,那種感覺教她眷戀也教她嚮往,也教她止不住又吸了幾口。

欣欣姐在等自己,恬恬也在等著自己,她不應該再待在這裡,她不是不知道,可在這一刻的她就是不想離去。

一小口的吸著吸著,在她細細嚐著那一點溫暖時,他突然單膝脆了下來,嚇得她動作一頓,下意認為他大概不是鞋帶開了就是鞋帶太鬆了,所以得蹲下來繫鞋帶。

不過那種距離和視線角度還是令她感到有點不自在,故她別開了眼,望向別處裝作毫不在意的吸著牛奶。

暖流湧入喉頭,流入心間,再跳到左足裸處……裙下的兩腿還是泛涼的,唯獨左足裸不然──噫?   她下意循著左腳裸的方向看去,結果被她瞥見他一手握著她左足裸,另一手則摘下了那隻高跟鞋。

乍見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她嚇了一大跳,險些被剛入喉頭的牛奶嗆到──

她驚恐的抽回左足,可那隻握著她足裸的大手用的力度很巧妙,既不會弄疼她,也讓她掙脫不得。

「承天傲──你在做什麼啦?!」她幾乎是驚叫出聲的,察覺到更多好奇的目光投過來,才紅著臉壓低聲浪。

他沒抬頭看她,一手托著她的左足裸,另一手則握著她的前腳掌,邊力道輕柔地旋動著,邊冷冰冰的開腔。「幫妳扭回去,妳不是扭到腳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

「那很髒啦--」要是弄髒了你那怎麼辦?求求你高抬貴手好不好──她寧願由得腳扭斷了也不要他這個樣子幫她──她死命的抽回腳,羞窘萬分的拒絕他的好意,可悲的是任她怎樣抽也抽不回,她當下羞憤難分,不知如何是好。「承天傲──」

他仰目緊瞥了她一眼,冷淡地提醒:「別亂動。」

心裡起了層層疙瘩,她有聽話不亂動,可口頭上不打算放棄。

「承天傲,這裡有很多人……」她怯聲道,聲音小如蚊蚋,要不是他耳尖,他根本聽不見她在唸什麼來著。

「我看到。」他敷衍地答,那口吻乍聽起來像是他正在做很平常不過的事,而大驚小怪的人反而是其他人般。

敏銳的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眸光越來越多,她霎時亂了方寸、手足無措,縱然她不可能清楚看見其他人正在用什麼表情來看她,可是光是這樣就已夠她好受了。

「在這裡做這種事不太好……」她極力壓低聲浪勸阻他,可他卻置若罔聞,仍拿髮頂向著她,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

朦朧的瞥見有些人開始駐足對他們指指點點,她心焦的欲抽回腳卻怕會間接害他扭錯位置,故她滿面慌張的再度出言勸阻。「承天傲,那會很丟臉的──」

聞言,他動作一頓,原以為他終於把勸言聽進去,豈料他卻驀然抬眼,深眸凝睇了她擔憂的眼臉一眼,便平淡地開腔:「丟臉的人是我而已,妳犯不著擔心。」

那雲淡輕風的口吻,教她呼吸為之一窒。

剎那間,她沒法言喻,聲音宛若被狗叼走了似的。

「這……」盯著他看似落寞低垂的長睫、看似倔強緊抿的菱唇,盯著那略顯黯然失色的神情,她忽感心酸難受,欲張唇說些什麼來接話,可兩唇卻吐不出半個字來。他都這樣說了,他只是想幫她而已……

要是她還拒絕他的好意……那感覺很差勁。

怕再聽見他說出那種令人心酸的話來,她不再出言勸阻,但又覺得不接話會令彼此間的氣氛尷尬起來,故她試著開口接話,可偏偏這一刻腦袋瓜卻不靈光,想不出半句能夠消除尷尬的話來。

而想不出的結果是她向他匆匆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沒話找話說後,她便別開眼兒,重新啃著吸管快快啜飲餘下的熱牛奶,絲毫沒察覺到他一時的僵硬。

牛奶喝了一大半後,她便聽見他提醒的聲音,還是那把不存半點溫度的冷冰冰嗓音。「忍著,可能有點痛。」

下?他想對她幹什麼?

還沒來得及作好心理建設,她便清楚聽見「卡勒」一聲在她的視線下方響起。

「赫──」這突如其來的一著,嚇得她水眸圓睜,她的腳斷了嗎?!

驚恐的循自己的左腳裸看去,只見他的手仍承托著她的後腳裸。

這時,她又聽見他在說話了。「好了。」

下?當她打算抽回自己的腳之際,他卻緊握著她的腳裸處,沒有鬆手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不住輕喚:「承天傲?」

「等一下。」他沒瞥她一眼,又冷聲開腔。

她縱有狐疑,可並沒多問,下意認為「扭回去」後還有別的步驟,故她服從性極高的安坐在原處等候指示。「哦。」

然他另一隻手則取過那個一直被冷落在他身旁的紙袋,並在裡頭掏出一個長方形紙盒。這……是什麼?

疑惑方自腦中冒出,紙盒便打開了,而她的疑問都得到解答。

那是一對芭蕾娃娃鞋,以黑漆皮所製,採用圓形楦頭的設計,鞋舌處有三條細帶串連兩邊鞋側,由內側連向外側,並以一朵盛放的小花作結。

在燈光的映照下,漆亮的鞋面迸發著時尚的金屬質感,搶眼的光澤隱隱透著神秘的味兒,教她一時看呆了,久久反應不過來。

這……該不會是給她的吧?這個想法方彈出,他便在她錯愕的眸光底下取過芭蕾娃娃鞋替她套上,然他連腳帶鞋的將她的左腳放回地面上去。

他動作輕柔,儼如侍候公主一般,直教她心悸不已。

伴隨著加快的心跳,她感覺到一股熱氣直達腦際,燻紅了雙頰。

真的是給她的……這雙鞋子真是給她的……

可他根本不用替她穿……根本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她理應拒絕他的服務,她理應開口拒絕的,可是唇張開了,聲音卻發不出來,僅能像個洋娃娃似的端坐在原處,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脫掉她右邊的高跟鞋,換上了另一隻娃娃鞋。

終於,雙腳如她所願得以重回地面,可一股落寞感卻油然而生。

接著,他也沒看她一眼,冷著嗓拋下一句,便傲然而立。「站起來試著走走看。」

不知怎地,胸腔裡的落寞感更添了一點點。

不過,她還是有依言站起來,走了個兩三步。

先前走路時老是會隱隱作痛的左腳裸處不再犯疼,只是關節位置略感痠軟,像是先前走了很多路般,而腳上那雙新鞋子既不緊也不鬆,就是大小剛好很合腳……

最重要的是跟她穿在身上的裙子搭起來……

停下腳步,她彎著腰盯著腳上那雙娃娃鞋,開口詢問:「這是哪裡拿來的?」

縱然她心裡有個譜,可還是想從他口中得到確認。

「買的。」他簡潔地答,像是無意透露太多那般。

她捺不住又問,一雙烏瞳依舊低垂,不敢對上他的目光,即使她知道依自己的視力根本不可能瞧清他的表情,可她還是不敢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為什麼?」

沉吟了片刻,他才答腔,嗓音還是欠缺一點溫度,冷冰冰的。

「扭到腳不適合穿高跟。」所以他跑了去買了對平底的給她……

縱然他言詞冰冷如罩薄冰,可她卻矛盾的在乍聽見他話的一刻,感到胸口一熱。

縱然知道話題是時候結束,縱然知道依她今時今日的身份沒資格追問更多,縱然知道再問下去只會間接讓自己越陷越深,可她還是制止不了那張嘴,制止不了自己再次問出一個有機會讓她理智淪陷的答案。「你怎知道我的尺寸?」

和上回一樣,他沒即時答腔,沈默了好幾秒,才大開金口:「不可能不知道吧。」

聞言,過往那些臉紅心跳的畫面都自腦際一一呈現。

沒由來的,另一波熱氣沖上兩頰,增添臉上原有的熱度。

察覺到自己在不適當的時間地點說些有的、沒的,她慌忙甩甩螓首,天真的欲藉此甩走腦中不該冒出的限制級影像。她又想到哪裡去?!

真是的……倘若現下有人問她關於他所穿的鞋的尺寸,她也能夠回答得到……雖然她不能夠馬上說出鞋號,不過她知道他腳下所穿的比她的大上多少。

但這些資訊……跟過往經常滾床單無關,那是她平日觀察得來的……

每逢他坐在她旁邊時,她總是有意無意間踩著鞋子挪近他的,有意無意間想知道他和她的尺寸差多少……有意無意間想知道更多更多關於他的事,即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她也想知道,甚至貪婪地想發掘更多更多……

不過這些已成過去了,縱有不捨也得捨,皆因那些在乎、那些在意都成過去了。

皆因他們已分手了。

早在她提出分手那刻起,那些在乎、那些在意都成為過去了,而那些總是教人胸口一暖的溫柔早已不屬於她了。

他現在的關心大概是出於關心一個伴娘的關心吧……之所以會付出過多的關心,大概是怕她會捅出個大婁子間接壞了他兄長的婚事吧。

思緒來到此,心不住一沉。

然後,她聽見了自己那把聽起來有點顫抖的嗓音。「這……那個……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我打會兒還給你……」

語畢,高大男軀又是一僵,可她一直垂睫低眸,壓根兒沒發現這一點,也沒發現那雙深銳的黑色眼睛正迸出數萬點寒光,她只感芒刺在「頭」,開始感到冷,即使手握溫暖的熱牛奶亦沒法溫暖因不明原因而逐漸失溫的指尖。

在她有錯覺以為頭頂會被刺上數十枝冷箭之際,隱含著慍怒的男音在她頭頂暴起。「只是那一點錢而已,妳不用在意,就當作是我送妳。」

這回,她不只感到冷,甚至感到害怕,不過為了那一大點自己不應白受的恩惠,她就鼓起勇氣來,把在雙唇間打滾的句子吐出。「可是……這樣子不太好──呃!」

話尾方成音,腰際猛地一緊,她整個人微微傾前,尚未回過神來,那張特大號的俊帥無儔臉龐便在她眼前呈現,他的臉湊得很近,近到她幾乎可以從那雙深不見底的墨黑眼睛瞧見自己的倒影,近到她幾乎是呼吸著他呼出來的空氣,近到她幾乎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唇就在她的唇上方,只消再湊近一點便會吻上她的。

頃刻間,呼吸為之一窒。

她不敢亂動,不敢說話,就連呼吸這麼簡單的動作都不敢,就怕會一個不小心就會吻上他的。凝睇著那兩泓墨色深潭,迎上那極具侵略性的眸光,她腦袋發白,且心跳得很厲害,險些要奔離胸口似的。

在她快要因吸入過量男性氣息而昏厥過去之際,那張冷峻的臉容退開了,還她新鮮清新的冷空氣。

腦袋尚未恢復正常,摻雜了些許不明沙嘎的低磁男音突核一響。「喝完了沒?」

完全超乎想像的提問教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呆了三四拍才曉得他問的是什麼。

「還、還未──」她尷尬非常的應話。

「趕快喝完,我帶妳回去。」

「哦、哦!」她匆匆虛應,開始跟手上那瓶熱牛奶火拚。

而他則在把話說完後便蹲下來開始收拾被晾在地上的高跟鞋、鞋盒和紙袋。

見狀,她是打算出手幫忙,可又憶起自己還未解決那瓶熱牛奶,正所謂事有分緩急輕重,故她決定先對付牛奶,她死啃著吸管,死命的把餘下的牛奶吸上來,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解決這瓶熱牛奶,可等到她成功解決牛奶,他也收拾完畢,沒有她用武之處。

溫暖的液體鑽入喉間,可任液體再溫暖也比不上她的雙頰來得溫暖。

依她看,溫暖已不足以形容她臉上的熱度,那股儼如火燒般的熱度……

嚇了她一跳……剛剛,她沒想過他會突然把臉湊過來……

不過真正嚇了她一跳的是自己的想法……

剛剛,就在他把臉湊近她的那一刻,她以為他會直接吻過來……

或許,由始至終只有她想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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