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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撿到一個女孩

    當教官正式宣布暑假開始的那一刻起,塞滿人的會場內頓時響起了滿堂的歡呼聲,唯獨會場後排,一群學生紛紛唉聲歎氣低下了頭。

    因為,即將升上高三的他們,只有短暫幾天的暑假可以放,然後就必須再度踏進學校,開始接受學校"善意勸導"的暑期輔導,展開距離聯考前的倒數,一天又一天。

    尤其,又是身為名校的師大附中,其嚴苛程度,令人即使只去稍微那麼設想一下,都會不寒而慄。

    身為即將也要升上高三的我,也身處在那樣的痛苦之中。

    垂頭喪氣與好友走出學校,雞排、阿浩、小成與我,決定先到學校附近一家著名的小吃店品嚐那招牌的魯肉飯。

    好不容易擠進店內,勉強找了一個能夠塞下四個人的角落座位,然後開始點餐。

    四人之中高高瘦瘦的雞排,戴著一副如同他為人一樣憨厚的眼鏡,是班上的數學高手,平常一向斯文有禮的他,點了一碗小的魯肉飯,正慢條斯理的將免洗筷子上的塑膠套拆開,放進置套架上。

    而阿浩則是四人之中最中規中矩的,但他有兩個優點,是別人怎麼也比不過他的,就是他很搞笑,點了一碗大碗魯肉飯的他,正將兩跟筷子分別握在手上,肆意敲著桌子,模仿喝醉酒的日本歐吉桑,口中大聲唱著沒人聽的懂得日文歌。

    我們三個雖然早已習慣看阿浩表演行徑怪異的舉動,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而沒看過阿浩表演的鄰桌客人,當然就更不用說了,紛紛用眼角偷偷瞄向這兒。有些甚至大膽直接地捧著肚子笑了起來。

    還是先別管那些笑聲了,趕緊點餐要緊,我在心裡這麼想著,將菜單遞給小成。

    小成是我們裡面成長的最人高馬大的,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七十公斤,相當標準的壯碩身材,但卻擁有酷似卡通人物「小熊維尼」的可愛長相,以及與臉蛋不配的狼吞虎嚥似的吃相。

    至於我呢,則是四個人之中史地成績最好的,雖然平常表現平平,但總愛胡思亂想,三不五時便會有些突發性想法,以及爆炸式的行動。

    就像每次去戲劇社串門子時,我總愛用卡通人物白鳥麗子的招牌笑聲豋場,在下巴架起四十五度的手勢:「唷呵呵呵呵呵呵……」雖然有點白痴,不過效果卻十足。

    就在我回想起自己過往的白痴舉動之際,一個女聲在我耳邊忽然響起。

    「來,這是你們點的魯肉飯。」是老板娘。

    原來,是我們點的餐點來了,將我一把從過去的回憶裡拉回現實。

    人潮漸漸散去,我們三個早已吃飽,而小成也正準備大口吞下第二大碗魯肉飯的最後一口。

    「只剩下未來幾天可以好好放鬆,我們一定要瘋一下才行。」阿浩提議。

    「good   idea!」我附和。

    「表決通過!」趕緊將碗筷放下的小成也舉起雙手贊成。

    而雞排呢,只要不是會耽誤課業太多的行動,他一概無意見。

    「那──我們等會兒去哪?」

    我的問題一提出,四個人便開始認真思考著,因為接下的這幾天,任何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們高三生來說,都是極其寶貴的。

    「去西門町打電動好不好?好久沒去了。」將問題丟出的我,最終還是得自己收拾。

    三個人的表情沒有異議,不約而同站起身,掏出錢包走向櫃檯準備付賬,當然,得順便付我那一份,誰教點子是我出的嘛。

    四個人浩浩蕩蕩殺到西門町捷運站,走出六號出口,迫不及待想要瘋狂的心,正蠢蠢慾動跳著,想要放肆大聲吶喊。

    如果這裡沒有如同螞蟻般的人潮的話……

    好不容易閃過推銷美容護膚的中年濃妝女,避開賣愛心鉛筆的年輕女孩,以及眾多的人潮,我們終於排除萬「蟻」、來到萬年大樓的一樓門口。

    「等一下要玩什麼?」等待電梯緩緩降落,雞排見大家都沒有說話,難得地開了口。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是白問的,因為從四人互相交望的眼神之中,我們早已確定了答案,不約而同地一起公佈了出來。

    「頭文字D!」我們四個一起呵呵笑著。

    當然,那還用說,所有街機裡面,最好玩的莫過於頭文字D了。

    電梯終於來了,踏入密閉的箱子內之後,就在我正準備將按下關閉鍵時,一個急速老人忽然帶著一個小女孩衝了進來,讓我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望著。

    老人看起來像已經過了五十,正用他臉上所顯示出來的過多變形皺紋,對我們露出一種抱歉似的笑容。

    而老人身邊的小女孩,則是滿臉冷淡,豪不在乎看著電梯上升,唯一熱情的象徵,便是她挽著老人手臂的那雙手。

    雖然看不清楚女孩的臉,但從側面以及背影來看,至多不過十五、六歲吧?令我百思不解的是,眼前的這一對老人與小女孩,不論我怎麼看,都不像是祖孫倆。

    有孫女會如此親密地摟著爺爺的手臂的麼?越看眼前的這對老少配,越讓我覺得奇怪。

    五樓終於到了,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阿浩在後面推著我趕快出去,跨出電梯之前,我瞄了瞄按鍵上僅剩一個的發光按鍵,顯示的是八樓-MTV館。

    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去MTV,別跟我說只是單純的爺爺疼孫女,或是乖孫女帶爺爺他老人家在這兒學習時下年輕人的流行事物,這樣的可能性打死我也不信,莫非……

    正當我還在思索之際,遊樂場內的震耳音樂已排山倒海般的襲來,比這更大聲的,是阿浩蓋過去的叫喊,在我耳邊刺刺痛、刺刺痛的叫著。

    只見阿浩「哦~哦~哦~」的低分貝吶喊著,雙腳在原地的地板上急速踏著,簡直像透了一頭正在發狂的蠻牛。

    我和小成互相望了一眼,尷尬的笑著,但其實很難笑。

    嘆了一口氣後,我決定帶著雞排逕自前往櫃檯換代幣,小成在我們身後一邊搖頭,一邊跟了上來。

    被拋棄的阿浩在原地由牛變成豬,「噗」了一聲後,也趕緊走向櫃檯。

    各自兌換兩百塊的代幣,我們三個逕自走向頭文字D的機台,剛換好代幣的阿浩,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追著,活像一頭扮著豬的牛。

    賽車座位旁圍著許多人,都是在等候的吧?

    自然,我們四個也不例外,站在駕駛座一旁靜靜看著,但唯一跟他們三個不同的是,便是我比他們大上一歲,由於大上那麼一歲,所以即使才正要升上高三,但生日在六月份的我已經滿十八歲了。

    由於已經滿了十八歲,使得早已會抽菸的我,開始正大光明的去便利商店買菸,然後肆無忌憚的抽起菸來。

    從口袋內掏出我最愛的紅色DUNHILL,我取出一支菸,便迅速將菸盒蓋上,一點兒也沒有分給他們三個意思,因為打從他們第一次看到我在廁所偷抽菸時,眼神流露出厭惡以及不悅之際,我便明白,現在的他們,一點也不想學會抽菸。

    當然,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染上這項惡習,畢竟世事難預料,有著太多的煩惱需要我們去解決,以及面對。

    掏出我的金屬打火機,隨著「鏘」的一聲,漂亮地在黝黑的菸頭上擦出火花。

    深深吸了一口,我感到有人在我的身後拉我的衣角。

    「有什麼事嗎?」轉過身,我將手上的菸抽離嘴唇,低頭看見一個嬌小的女孩。

    說真的,挺像是剛才在電梯裡所見到,勾著老人的手的那個女孩。

    不過,應該是我認錯了吧?既然是去MTV,看一部片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結束。

    「帥哥,可以請我一支菸嗎?」女孩望著我手中的菸,露出微笑。

    將菸盒與打火機交給她,女孩手法利落點了支菸,將菸盒與打火機一起交還給我。

    然後我便轉過身去盯著機台上的螢幕,不再理會她。

    但看了一會兒後,我發現自己一直無法精神好好觀賞,不知怎地,老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似的。

    微微轉過頭,偷偷將眼角移到身後,卻意外地撇見剛剛跟我借煙的那個女孩。

    竟然是她!她怎麼會還在這裡呢?莫非也是要玩頭文字的?一般的女生不太會喜歡玩這個遊戲吧?而且照理說,一般來遊樂場應該也會有男朋友或者是朋友陪著才對,不太可能自己一個人。

    但環顧四週,只見大家各玩各的遊戲,似乎不像是有人跟她同夥的才是。

    然而,既然沒有同伴的話,她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萬年大樓的遊樂場內?她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而已,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在星期五的下午,一個人獨自跑到這兒來,似乎有些不合乎常理,難道不用上課嗎?

    某位外表酷似小孩的名偵探曾經說過-「不論謎題多麼撲朔迷離,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為了解開我心中困惑,我決定上前與她搭訕,一探究竟。

    「不好意思,請問妳也是在等著玩頭文字D的嗎?」雖然鼓起了勇氣,但身處女生稀少男校的我,畢竟是不擅和女生交談的。

    我尷尬的笑著,等著她回應,甚至有種後悔自己去追尋真相的念頭。

    「不是,我在等著看人賽車。」女孩淡淡地說。

    「喔……」雖然答案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但似乎也合乎常理,也許是等著看男朋友玩吧。

    正當我準備轉身、不再過問之際,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在等著看你賽車。」

        帶著難以致信的眼神蹬大了眼睛,我轉到一半的頭又轉了回去。

    「看我賽車?!」

    「嗯。」

    「why?」我的問號有些提高分貝。

    「因為,我覺得你看起來是個很會賽車的人。」女孩篤定地說著。

    剎時楞在原地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看我賽車?為什麼她會想看我賽車,雖然我不否認有些女生也熱愛車子,或者是熱愛打電動以及看卡通「頭文字D」等等之類的,但這裡玩得技術高超的人,應該到處都是吧,至少敢在大庭廣眾下上去遊玩的人,都對自己的技術有些自信,可我們素昧平生,她為什麼偏偏挑上我呢?

    而且這樣也很奇怪,就算想看人賽車,如果對象是陌生人,一般應該都是靜靜站在看,怎麼會有人特別去等著看一個陌生人遊玩呢?而且還覺得對方看起來很厲害?!

    再加上剛才她跟我借的那一根菸,會不會是想借故跟我搭訕?雖然我自認長相平平,但至少也不會真的差的哪裡去……

    但這樣興奮念頭的只存留在腦海中一秒,我便決定打消這個念頭,應該是我想太多了。

    隨著圍在遊戲機台的人潮越來越多,早已忘記該排隊的我,臨時迸出了這麼一句話。

    「看我賽車?可是,我還有朋友在等我耶……而且人越來越多,看來,等輪到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我找了這麼一個爛藉口。

    「你朋友在哪裡?」她的眼神射出一種神采。

    「就在──」

    順勢指了一個方向,卻發現哪早就空空如也,半個鬼影也沒有,哪有他們三個影子。

    「呃……」我頓時傻住。

    正當我傻住之際,口袋內的手機開始震動,傳來簡訊的嗶嗶聲。

    來自小成的訊息︰「嘿!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到妹,為了不打擾你們,我們先閃拉!祝你順利。」

    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真想找個洞鑽下去。

    看著螢幕上的訊息,我無法不露出苦澀的笑。

    「我朋友他們有事先走了……」蓋上手機,我無力地道。

    「嘻!」也許是頹然的我很狼狽吧,她笑了出來。

    「那我也走了,拜拜!」嘆了一口氣,我對她揮揮手,隨即轉身離去。

    但走了兩步後,我便止住了腳步。

    她還在原地,望著我。

    嘆了口氣,我再度走向她,決定提出之前的疑問。

    「妳怎麼還不走?等朋友嗎?」

    「我……一個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但接踵而來的,是更多的問題與疑問。

    誠如之前所說,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怎麼會一個出現在這兒呢?

    難道……是逃家?我的心上閃過一絲不安的念頭。

    「那妳為什麼會一個人來這兒呢?」我盡量讓聲音放的柔和。

    「翹家。」沒想到女孩的回答倒挺直接的。

    雖然早已在心中有個譜,但真正聽到她親口說出,我還是著實嚇了一大跳。

    以前常在社會新聞裡聽聞,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有個活生生地「翹家少女」出現在我面前,該怎麼辦?放著不管,立刻掉頭就走?還是……

    「那……妳願意跟我走嗎?」沒辦法了,只好這麼做了。

    女孩輕輕點了頭,便來到我身後,跟著我進了電梯,離開了萬年。

    走了一小段後,女孩忽然勾住了我的手,我輕輕將她手移開。

    「不用這樣……就快到了。」被女生勾住手的感覺很舒服,但如今卻是在如此怪異的情況下,我不但不會覺得舒服,反而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我們要去哪?」女孩閃著長睫毛,滿臉困惑。

    「諾,妳看。」我指著前方不遠的警察局。

    「我才不去那!」女孩露出滿臉不屑。接著又說「你如果不想照顧我的話,就放我一個人就好了。」

    照顧?!對於當年一向只知道唸書的我,實在無法理解翹家女口中所謂的「照顧」,因為,那是屬於大學聯考以及課本之外的事。

    喔,我忘了說,每天必讀的參考書裡也不曾寫過。

    很顯然地,剛剛想的方法沒有用,我再次面臨著抉擇。

    「總之,妳不想回家,也不願去警察局就對了。」在腦中盤算之後,這是我得到的公式。

    女孩又點了頭,不過這次是重重地。

    不想回家&不願去警察局=她的公式。但這樣的公式,真的就能夠解出「最佳解答」嗎?

    我體內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提醒我,這樣的公式,不是最理想的。

    帶著她來到捷運站,我多買了一張票。

    「這次我們要去哪?」握著手上的票,女孩問。

    「去我家。」說完,我便將磁卡「嗶嗶」,進到站內,女孩也跟著照做,跟了上來。

    搭捷運回家的路上,我的腦袋快速運轉,不斷演算著剛才想出來的第二個解題方法,先將她安撫好>然後伺機從她的手機裡翻出家裡面的電話號碼>打電話過去說明或是暗自請警察過來>

    體內的思緒告訴我,這樣的結果對她理想,因為看待一件事情,其角度不能只放在一份價值觀上。

    從動物園下了車,來到位於政治大學附近的新光路上。

    那是一棟獨立的公寓,一共上下兩層,約莫四五十坪,有著大大的院子,院子內栽種著許許多多的花草植物,以及幾棵大樹,最外層則是一層低矮的圍牆。

    進到屋內,正門口旁是一個不小的置物櫃,放了大約二三十雙的鞋子,正中央的走道左邊是大客廳,放著屏風與古箏,以及許許多多的古董,包括沙發、花瓶、瓷器,家具則是室內電話與電視冷氣。

    走道右方則是較小的客廳,也就是飯廳,因為連接著廚房以及陽台,家具一樣也有室內電話與電視冷氣。

    電視旁,則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能夠欣賞庭院的花草樹木。

    順著樓梯,來到二樓,一上去便可看到的,是鋪著木板與紙門的日式書房,裡頭裝著起碼好幾百本的書,大部分都是讓人看不懂的原文書。

    書房右邊,是一間較大的主臥房,聯結著倉庫,不過裡面的東西已被我清光,改成練團室,裡面放著鋼琴與電吉他,當然,我最愛的爵士鼓,一定不能少。

    兩間房間旁的走道上,是二樓的廁所,也是較大的廁所,然後盡頭,是兩間較小的房間,一間是客房,另一間能從窗戶看到庭院的,則是我的房間。

    自然,這四間房間都有裝冷氣,我的房間則另外加裝了電視與小冰箱。

    一、二樓的所有地板上,都鋪上讓人看起來舒服柔和的深藍色地毯。

    女孩看著屋內的一切,驚訝的張大的嘴巴,說不出話來,尤其,又只有我一個人住,每個星期才會有人來打掃一次。

    相信有些人已經這裡是哪裡了,沒錯,這裡是政大恔長的宿舍,至於我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樣的房子裡,請讓我細說從頭。

    我的家鄉在宜蘭,打從國二那年父母親離婚後,父親便到國外做生意,為了讓我以後能夠順利到國外去留學,父親帶著我去參加各式各樣的補習,讓我無論如何都要考上台北的明星學校,吸收他所認為「最好」的資源。

    很爭氣地,我考上師大附中,隻身來到台北,身為父親好朋友的政大校長剛好空著這麼一間房子,於是我便順理成章住進來了,並且一住就是兩年。

    指向客房,我對著她道︰「妳可以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或者是去樓下大廳內坐一下,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必須先處理。」語氣之中,充滿了無力感。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整個人癱瘓在床鋪上,努力思索著該如何製造機會偷看她手機撥電話給她的家人,或是通知警察過來將她帶回家,可是這樣的話,警察會相信我跟她相遇的經過嗎?搞不好她家人已經報了「失蹤人口」,會把我以「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拘留起來也說不一定……

    就在我將自己整個頭陷在枕頭裡苦惱思索之際,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看了看顯示的號碼──是小成,我忍不住罵了聲渾蛋。

    「你們好樣的,竟然將我一個人丟在那兒,你們知不知道,惹大麻煩了!

電話一接通,我便忍不住批哩啪拉開始咆哮。

    電話傳來一陣無聲,想必現在的小成他們,臉上一定是一陣錯愕。

    過了好一會兒,另外那頭果然傳來小成錯愕的聲音。

    「怎麼了……?」    

    「少說廢話!現在全部到我家來就對了!」我再度咆哮,然後不等小成答覆,便一把將電話掛斷。

    「請問……」房門被輕輕打開,半露出瑟縮的她。

    「抱歉,我忘了,妳如果肚子餓的話,廚房裡面有吃的。」雖然她就是我所說的「麻煩」,但無論如何,絕不輕易對女生發脾氣,是我一貫的原則。

    「不是拉,是我好無聊,我可以玩那個嗎?」出乎意料地,她竟然指著我擺在電視前的一個深藍黑的盒子-PS2。

    揮揮手,示意她請自便,現在的我只覺得渾身頭昏腦脹,想要躺在床上癱瘓一下。

    閉上眼睛,現在的我什麼也不願去想,只希望能讓腦袋施放的一片空白,然後做出一個理智的決定,沒想到朦朦朧朧之間,卻意外地聽到歌聲,雖然很小聲,但這日文歌聲卻讓我覺得很熟悉。

    除了熟悉歌聲之外,此外附帶傳進我耳中的,是一陣又一陣咚咚咚的鼓聲。

    難不成,這是比克大魔王降臨前的登場音樂?亦或,是我的幻覺?

    好不容易放的舒緩的腦袋又不甘心地活動了起來,傳達指令給身體,示意我睜開眼。

    睜開眼,我看見她手上拿著兩根鼓棒,正在玩遊戲「太鼓達人」,演奏著早安少女組的愛情機器。

    「什麼嘛,原來……」我在心理慶幸著不是幻覺。

    「對不起……我吵到你了嗎?」她轉過頭,畏懼地對著我說。

    「不,沒有,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我對著她,像個傻瓜的笑著。

    此時,樓下傳來叮咚的電鈴聲。

    雖然我沒辦法像成龍大哥一樣那麼厲害,可心情尚處於一片混亂的我,彷彿是隻在熱鍋上跳舞的螞蟻,一個跳躍坐上樓梯上的扶手,從二樓急速滑到了一樓,一把按下開啟外面大門的通訊器,隨即奔馳而出。

    雞排正在關門,剛轉過身,便被一躍而起、凌空而下的我嚇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搞什麼呀!真是嚇死人了!」受到驚嚇後的雞排,聲音依然憨厚。

    「說!是誰的主意?竟然自作主張!」我壓抑已久的怨氣,終於爆發。

    惡狠狠蹬著三人,我的視線從左到右移過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阿浩與小成面面相覷,楞在原地,只有一向功課較好的雞排說出了較為有道理的話。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也是一片好意啊。」雞排侃侃說完,阿浩跟小成無奈似的跟著點了點頭。

    雞排說的沒錯,老實說,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雖然擅自決定將我一個人丟在那邊的的確是他們沒錯,但仔細想想,他們也是出於一片好意,以為我有了一場美麗的邂逅,所以才悄悄離開,在電燈泡還沒開始發光之前。

    但誰想得到,這場看似美麗的邂逅,其實會是一場「大麻煩」?

    哀嚎著嘆了一聲後,我只覺得全身無力,對著他們揮揮手,示意跟上,便兀自走回了屋裡。

    來到充滿古色古香佈置的大廳裡,我坐下了主位,他們三個也各自找了個鄰近的位置坐下。

    大家都沒有開口,很有默契地等著我說。

    「跟我搭訕的那個女孩,是個翹家妹。」也不囉唆,我直接切入了主題。

    阿浩跟小成滿臉難以置信,雞排的臉更像是在說──翹家妹不是新聞上才會出現的東西嗎?

    「該怎麼辦?」緊接著主題,我提出了問題。

    三個人只是互望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開口︰「送去警察局!」然後等著我的反應。

    「其實,我原先的想法也跟你們一樣,不過她不肯去,寧願繼續在外面遊盪,繼續尋找下一個願意「照顧」她的人。。」說完,我嘆了一口氣。

    「照顧……指得是「包養」嗎?」阿浩提出不太確定的疑問。

    「應該是吧。」小成附和著,我跟雞排不可置否地聳聳肩,不過這不重要,畢竟不是探討重點。

    「我現在的想法是,找機會去偷翻她的手機,然後打電話給她的家人,或是悄悄請警察來處理,不過我剛剛忽然又想到,會不會警察根本就不相信我跟那個女的的相遇,然後好死不死她家人又已經報警了,告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越是假設,我的臉色就越加慘白。

    小成捏著我的肩膀,試圖安慰。

    「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你幹麻那時候不直接置之不理就好了,這樣不就沒事了了嗎?」

    「解決事情,不是「事不關己、己不操心」就行的,況且,你忘了當初我們剛熟絡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將來最想從事的行業是什麼了嗎?」我點了一支菸。

    「我知道,老師嘛!放著不管良心會過意不去,對嗎?」小成苦笑。

    的確,這個夢想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找不到比「苦笑」更貼切的形容詞了。

    既然不忍心放著不管,於是話題又再度打轉在剛剛所想的方法之中打轉。    

    再度聽完我的分析後,他們三個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再發表意見。

    氣氛之中圍繞著一種沉重的寧靜,就連平常我們一起認真K書都不曾有過,直到忽然響起了一聲深深地嘆息。

    「唉……果然是個麻煩。」雞排說。

    「不,是大麻煩!」小成接著說。

    「才不,是超級大麻煩!」阿浩也搶著說。

    突然,大廳外傳來玻璃刺耳的破碎聲!

我趕忙跑出去一探究竟,剛好看見正推開門向外奔跑的她',地下則是破碎的茶水杯。

    我想喚住她,卻發現自己到現在連她的名字也不曾詢問過,實在是罪過。

    好不容易終於巷子口追上她,我卻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妳…幹嘛…這樣?」我俯下身子喘著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深怕她會再跑走。

    「你們的對話,我全都聽見了……」她幽幽地說,眼神之中帶著濃厚第落寞,似乎還泛著些許的眼淚,險些就要掉落下來。

    看見如此讓人心疼的她,我不禁有些心軟,覺得自己剛才還認為她是個大麻煩真是該死。

    「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誠心誠意,我只想要跟她道歉。

    「我是真的想要幫你,絕無惡意。」誠心誠意,我只想要解釋我的心意。

    「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我,就不需要麻煩你那些朋友,一個人就夠了。」她說的很堅定,眼神透露出來的氣魄一點也不像是十幾歲少女該有的。

    「我知道了。」也許,我一個人真的就能幫助她。

    正準備轉身返回屋內,卻發現他們三個也追了出來,正在不遠的大門旁觀望我這邊。

    嘆了一口氣,我朝著他們三人走去,並且對著身後的她招手,示意跟上。

    「這件事,我想先自己一個人來處理看看。」語氣堅定,我說。

    而在我說完之後,他們三人便不再說什麼,默默地低頭嘆息,因為身為好朋友的他們,一向是了解我的個性的,一但我決定自己完成的事,任憑天皇老子來說遊說都不得插手。

    「你打算怎麼處理?」雖然如此,好友畢竟是好友,還是會想關心。

    「嗯……應該會勸她乖乖回家吧!」左思右想後,這是我覺得不錯的方法。

    之後他們三個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臨走之前小成不忘對著我補充。

    「我也勸你還是早點放棄當老師的夢想吧,不然我怕你以後會被學生氣死。」

    回到屋內,走在她身後的我忽然發現到她走路的時候一直在滴水,蹲下查看地毯,我所摸到的是暗紅色的血,她的血。

    是被玻璃割傷的吧?

    看她自動自發地拿著不知怎麼摸出來的掃把在清掃那推碎玻璃,我也開始了動作。

    我從倉庫拿出醫療箱,朝著她走近。

    「受傷了?來,傷口給我看看。」我像個大哥哥般地,對著她說。

    而她也像個小孩似的,乖乖捲起了褲管,讓我替她小腿上的傷口擦上紅藥水。

    我蹲在地上,突然一個狼狽,冷不勝防地滑了一下,趕忙伸出手,想捉住些什麼東西好來支撐。

    「好痛……」隨著她的驚呼,我才發現自己捉到的是她的大腿,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她被玻璃割傷的是小腿,照理來說大腿上應該是不會有傷口才是。

    既然不可能會有傷口,怎麼會痛呢?

    擦完紅藥水,我望著她。

    「妳,大腿上也受傷了?」

    她怯了一步,像是怕我會在去查看她大腿似的,趕忙辯解。

    「不‥‥沒有。」

    雖然早知道她會如此說,但我依然堅持。

    「來,褲管再捲高一點,讓我看一下。」

    她又退了幾步,躲避我伸出的手,再度解釋。

    「真的沒有什麼啦,不過是些瘀傷……」

    「什麼瘀傷?」我趁機問。

    「還不是那個老頭害的!」她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臉上充斥著不滿。

    老頭?!莫非……她真的是下午在西門町看到與那個老人在一起的女孩?

    說完之後,她像是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捂住了嘴巴。

    我望著她,靜靜地,我們都沒有說話。

    「下午,我看到和妳一起的那個老頭,跟妳是什麼關係?」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老愛一探究竟的我還是提出了疑問。

    「朋友。」冷冷地,她間單地說。

    「真的只是朋友?」不相信的我,學著她冷冷的口氣,逼問。

    「真的只是朋友,你別再問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說的。」她語氣堅定,但已經露出了破碇,讓我更加堅信,他們的關係,絕不可能只是「朋友」的關係這麼簡單。

    「好吧。」既然她心意如此堅定,我便不再多問,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要我不過問可以,但妳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提出了交換條件。

    「什麼問題?」武裝狀態的她,見事情有轉還的餘地,似乎稍懈了下來。

    「我是冷諺明,妳呢?」基於禮貌,在請教別人姓名之前,還是得報上自己的姓名。

    「梁雙雙。」她小小聲的回答,但我卻清楚地聽在耳裡,牢牢記下。

    「好吧,雙雙,我再問妳,妳那時候怎麼會捧著茶水出現在哪裡,並且打破呢?」

    「我在樓上打電動,聽見樓下有交談的聲音,想說應該是你朋友來了,就到廚房去為你們準備茶水,沒想到……」

    「沒想到卻聽見那些令妳傷心的對話,我再一次鄭重地跟妳道歉,對不起。」我接著她的話,道歉。

    雙雙對著我笑了笑,像是在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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