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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背影

奶奶的背影看起來好小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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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時候奶奶最疼我跟弟弟，每次都問我們要不要去超市買零食吃，但是到了超市我們又害怕奶奶嫌我們買太多，所以都只挑了巧克力球，那種有小叮噹組合玩具的零食就說要付錢，奶奶在收銀台前瞄了一眼，反而責罵我跟弟弟，"笨笨阿!帶你來買東西只拿這樣，快去拿多一點，奶奶有錢，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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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小的體貼反而惹奶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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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奶奶說要去散步，我和弟弟兩個跟屁蟲也去了，才剛開始走我就說我累了，奶奶彎下腰說要揹我。從後腦勺看過去的奶奶：圓圓圈圈的捲髮上頭鑲著幾絲白，大概是在染髮時染髮劑沒上好色，背因為揹著我而輕微駝著，一手勾著我的腳、一手輕拍著我的小屁股，身上有種味道，我想是衣櫃裡潮濕的霉味，她似乎在嘀咕什麼，但是她那頭捲髮彷彿有隔音效果，我什麼也沒聽進去，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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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快看，有豬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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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我也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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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奶奶的背上驚醒，從奶奶的被掙脫說要下來，也不管我這樣用力奶奶會不會受傷，醒來才知道我們走到一戶養豬人家，從家裡出發到這裡的距離大概是從世新大學徒步走到台電大樓這麼遠，奶奶一路都揹著我、輕拍我，還得一邊安撫調皮的弟弟，奶奶一定是八爪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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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嘮叨的叮嚀我們要用功讀書的體悟，我隨著年齡增長逐漸了解，奶奶沒有讀過書，卻仍然想在生活中學習字，不論是奶粉罐、洗衣粉、保久乳、橄欖油、醬油、八寶粥上的字，都會細細的讀，有時候怕我們笑，奶奶會故意說她老花眼看不清楚那些方方正正的字，要我們讀給她聽，但下一回她記住那個字的音，便自己拿著奶粉罐、洗衣粉、保久乳、橄欖油、醬油、八寶粥唸著那些方方正正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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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吃蝦，所以的桌上常常會出現炒蝦，現在團圓飯桌上也不例外，看到我跳上飯桌，馬上就將我的桌前淨空，把那盤蝦推過來，每一回都讓我尷尬，即使是國小的我也不喜歡奶奶這樣，只要我出現的團圓飯都有炒蝦，即使偶而不是奶奶下廚叔叔也會跟著這項"傳統"也炒盤蝦，味道和奶奶炒的一模一樣。"阿君，快吃阿！"只要看我停下筷子就促著我夾菜，常常碗裡飛來一隻土雞腿，肚子好撐好撐，快吐出來了、快吐出來了，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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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後，和奶奶平均三個月才見面一次，見到面時奶奶關心的都是我的課業和零用錢夠不夠花用，她對我的期望很高，她很喜歡向鄰居說嘴，上一次我拿到苗栗縣的獎助學金，她不論叔叔、婆婆、阿姨都可以說，雖然很難為情，但是我很開心看到奶奶這麼高興，上一次隔壁鄰居奶奶和奶奶炫耀她的孫子拿到苗栗縣獎學金，奶奶的反應有點兒不以為意，她說：我知道阿！阿君上次就拿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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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用嗎？"奶奶小小聲的在我身旁問我，眼神看起來像是她接下來做的事是祕密行動似的，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藍色鈔票，塞進我的褲袋裡，"不用拉！" " 拿去拉！奶奶有錢！拿去買想要的！"一樣熟悉的一句話，在奶奶眼裡，我還是個需要零用錢買東西的小孩，只是這回我想買的不是巧克力球，是名牌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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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拿了一個碗，裡面有一顆飽滿的粽子。"要不要吃鹹粽，我昨天才剛包好，現在你叔叔剛熱過，快拿一個吃！快拿！"每一次奶奶的詢問語氣都帶有一種逼迫感，沒有順著她的意思她是不會停止發動碎碎念光波，我接過碗後，奶奶還要看我吃一口才會安心的回頭做剛剛手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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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很擔心我因為男人的事荒廢課業，奶奶的思想很大女人，她認為女人要自立自強，只不過她那個年代不允許她這樣，我大概也遺傳到她大女人的特點，喜歡要求另一伴順自己的意，如不順我的意便會發動碎碎念光波。奶奶很喜歡和我聊我的男朋友，她說她年輕時很多人追，這讓我想到很多老鄰居說我跟奶奶年輕時長得很像，可是我卻很少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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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有意識以來奶奶就是一頭捲髮，一顆一顆的那種，有一次我上髮廊，那個幫我燙頭髮的設計師的髮型跟奶奶很像，只是有刻意吹了一下，整整齊齊的，我翻了翻帶的雜誌，指著麻豆的髮型說："阿姨，我要燙得跟她一樣"三個小時後，我的髮型燙的那位阿姨一模一樣，讓我聯想到了奶奶的捲髮，我在髮廊掩面落淚，那個阿姨很慌張的安慰我，她強辯說："妹妹，你說要跟她燙的一樣，我就燙的一樣阿，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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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我從櫃子翻到一件國小時穿的衣服，牛奶色的，上面有一隻泰迪熊，早就穿不下了，我一直捨不得丟。還記得奶奶買給我的第二天我就穿去學校了，剛好那天上美勞課，隔壁的小朋友不小心在我的衣服上畫了一筆，我永遠記得深藍色的蠟筆在小熊的耳朵上畫了長長的一條，我因此不跟她說話兩天，回家邊罵邊用肥皂戳柔，還好那是水性蠟筆，深藍色的筆痕只在小熊的耳朵上留現淺淺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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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多久沒有回家看家人了？好想媽媽、好想爸爸、好想奶奶、好想爺爺，我希望她們永遠身體健康，永遠都像小時候眼裡看到的那樣，如果小叮噹的時光機可以借我用一下該有多好，讓我看看過去的家人，看沒有啤酒肚的爸爸、沒有白髮的媽媽、沒有駝背的爺爺還有好有活力的奶奶，在外地讀書回家的時間又少又短，過了童年的時光，那些散步的日子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急促的步伐，我還是喜歡鄉下的步調，突然好想吃熱騰騰的鹹粽，而且要是奶奶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