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

1台北

華燈初上，人心和夜蠢蠢欲動。

9jlfTiSyvbQYkctnHDasuhd32N7WXwFx4ZRAoqG1

lEHWZKRSwtB4QPOnkLqchIzdTJ0maiX1f6NUAvxF

晚上七點，一個個從東區辦公大樓踱出來的人們穿梭在捷運站裡、馬路邊和計程車排班處，有些人趕著赴夜的約，有些人意興闌珊地準備回去那冰冷的家，與電視機為伴。

EysBt03aigkWcDSbNQRl5Jq7jwTLHCZ8hGdIfA6F

3bSxCZY2h1eLaJTdjoIzBU7fncwlWNR8urVQA0tk

這是一個尋常的工作日，路燈、霓虹燈、車燈、廣告燈箱照亮這個城市，仰頭看不見幾顆星，連月都若有似無，不過在這個城市裡頭也不會有多少人為了天空而抬起頭。她快步走著，心裡對於走在前頭的兩個女人感到不耐，她們兩個正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某個人，以最緩慢的速度移動著雙腳，剛剛好擋住後頭人們的去路，通過這裡的唯一方法是禮貌地向她們說聲：「不好意思，借過。」被擋住去路的人必須向擋路的人低頭，她不懂為何所有女人只要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好似全世界只剩她們？在耐性即將宣告用鑒之際，那兩個聒噪的女人左轉進了小巷，她總算能快速通過每一條馬路和斑馬線。雖然沒有急著要赴的約，但她一點也不想在這條走滿人的馬路上多逗留一分鐘。當這個想法閃過腦袋的同時，另一個畫面浮出水面，來自另一個空間和時間：「這一分鐘妳同我一起…。」阿飛對蘇麗珍如此說，而這一分鐘就這麼讓蘇麗珍深刻記憶著。同樣的一分鐘，對蘇麗珍而言先是無比甜蜜，後又是如此心痛；對今晚的她來說，這只是個平凡無奇的一分鐘。

3BQtl7ObJypAhoTiLIKnv2Ma4cjgewdSqZCRHG61

UujcQ2qIa39EOF8zX7MxGVbdfhWiYeDgkAP5BlTr

她閃身進入最近的一個捷運地下道入口，也是蟻般的人潮，很難想像地底下竟然藏著這麼多人，就像戰爭時期供平民避難的下水道。一節節的車廂裡也載滿了人，板南線神神秘秘地在地底下進行著運輸工程，經過幾輪肉搏戰後，她從地底上來到地面，空間已經轉換成較安靜的台北縣，這是她喜歡捷運的原因，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中間的路程被地底飛逝的黑暗全數取代。

aw12NunCAeQIESUD5RtzYqg80Zc3xHFkXs6ybdmh

PMIQuhYqv154wnkblXyLG60JCBszf3TcRmedSNtH

從捷運站步行五分鐘就回到租屋處，她甩開高跟鞋和手提包，胡亂地斜躺在貴妃椅上，沒有打開燈和電視。回到家的頭十分鐘，常常是這樣度過的。在這十分鐘裡，她試著將一天的工作和壓力收拾好，再想想等會兒要煮什麼當晚餐。

EY6eDpovJF75kKSwnc4M91AdhuqIsrVfNOWmQPjB

0dCO5HTxkXlqhgs31EtLijf8MyD29v4cIAb6GSBa

這是一個小卻顯得溫馨的十坪套房，這個城市裡有許多像這樣的小空間，出租給從其他城市來闖天下的人，許多鄉間的人口外移，出口便是這座盆地中的城市，近代的台北對很多人而言是一個夢想的實踐地點，是人生唯一的主舞台，湧進這座城的人就像追尋著美國夢的美國人，相信這裡將會造就他們的輝煌，擁有較好的物質生活、人人稱羨的事業等等。一切的一切，起點便是這一個小小的容身處。客廳左側一整面牆設計有層架作為書櫃；角落處陳設一張貴妃椅、一張小桌和一盞簡明風格的立燈，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小空間。她特意將閱讀空間設在角落，這張貴妃椅有時面向書櫃，有時面對陽台，端視心情而定，那是一個最寧靜的停留處。

194B8VmvnafxdAEeOPHsjJiIpXUR3Mybr2qWTtu6

KBnEFbAJc7PYhqWMyjIwiGptgHesxNO1z9X8ZauT

熱鬧奔騰的週末夜，她一個人窩在家裡大沙發上，不點燈，黑漆漆一片，只能藉路燈和月光的微弱光線透進客廳，音響裡傳來強尼哈特曼的低沉卻又明亮的嗓音，桌上擺著一杯馬丁尼，濃烈的酒精讓聽覺變得更清晰，腦袋更清楚，她彷彿看見歌者就在眼前為她一個人演唱，彷彿看得見自己的腦袋思考時的運轉和皺折的產生。這是她最喜歡的時刻，一切是這麼清楚透徹，就像一望見底的清澈湖水。手機響了，是友人在夜店狂歡的召喚聲，她很快地掛上電話，離開那個混沌不明的夜，回到自己此時此刻置身的寧靜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