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回

江知平的瓜皮帽掉到地上,落下了一頭長髮。

光緒因為聽到于筱琬的叫喊聲而轉身,撞見了這一幕。

原來江芝萍是個女孩兒。

「大膽!」光緒氣急攻心,連咳了好幾聲:「這是成何體統!」

于筱琬和江知平趕忙跪下:「皇上請息怒!」

「皇上,請聽我解釋。」

光緒將咳止住了以後,喝了一大口茶:「你到底是誰?珍妃知道這事嗎?」

「回皇上,民女江芝萍,靈芝的芝,萍水相逢的萍。這件事跟娘娘一點關係都沒有,請不要責怪娘娘。」江芝萍磕了好幾個頭,眼淚不爭氣地流下。

「你呢?你又是誰?」光緒指著于筱琬的鼻子怒問。

于筱琬低頭回話:「奴婢于筱琬叩見皇上。」

「你們知道這是做什麼嗎?這不是兒戲,這是欺君之罪,朕可以砍你頭的!朕還可以抄了你全家!」

「皇上,請您聽我解釋。」

儘管江芝萍已經淚流滿面,她依然保持冷靜的語氣。

「那就好好解釋清楚。」

「皇上,請您體諒這一切,」江芝萍把眼淚用袖角拭去:「皇上,您究竟知不知道,外面已經是個怎麼樣的世界了?」

霎時,光緒聽到這個他最不想聽的問題,心痛地將雙眼閉上。

江芝萍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那些洋鬼子、日本鬼子,對我們侵略,生靈塗炭。活著好好的人,總想做一些不只是受苦的事,我們不要受苦呀。」

光緒明白,其實光緒都明白。

身為一個皇帝,他已經明白了許多他一輩子不得不明白的事。

只是他放在心裡,不准許任何人提起。

除了自己。

對於一個剛認識的人,而且還是女人,這樣揭他的瘡疤,光緒像是有嘴卻回不了嘴,有手卻無力舉起一般,只能緊閉雙眼任憑心痛。

一旁在殿外伺候著的小伍子,為了江芝萍和于筱琬捏了好幾把冷汗,雖然她們說的都是實在話,但兩個小丫頭,未經世事就在他皇主子面前說教,實在讓人替她們擔心。

「皇上,」江芝萍說著,眼淚簌簌流下:「我們想做些事,想要為這個國家做些事,並不需要有任何企圖,並不需要這個國家有恩於我,老實說,打從我出生,這個國家沒好過,但我想做事,因為她是我的家。」

江芝萍說到痛處,突然說不下去。

于筱琬將手絹遞給江芝萍,接著道:「請陛下放心地將這件事交給小姐辦吧,小姐一定會好好辦的,奴婢也會盡力保護小姐的安全的。」

于筱琬雙手抱拳。

光緒茫然地癱坐在龍椅上,向兩人揮了揮手:「去吧,千萬,不要再做任何會讓朕失望的事了,這你們能保證嗎?」

于筱琬和江芝萍感激道:「是,遵旨!」

江府。

于筱琬肩上大包小袋地走出來,讓所有東西都在馬車裡安好。

隨後,江芝萍背著一個輕簡的行囊出來,漫步坐上馬車。

在所賸不多的家僕目送下,江芝萍和于筱琬上路了。

江老爺並沒有出來送行,除了行走不便外,因為江老爺對於這次兩個小妮子出的主意實在是太憤怒了,但礙於皇上已經下了聖旨,不得不從。

江芝萍從小身子差,體弱多病卻老是喜歡往外跑。這次女扮男裝,想讓皇上給她當靠山的事給江老爺知道了後,差點氣掉了老命。

但既然被光緒發現,江老爺反而沒有理由罵她了,只能自個兒在房內生悶氣。

「第一站,小姐,咱們去哪?」儘管看不到她的臉,駕駛座上的于筱琬還是轉過頭詢問馬車內的江芝萍。

江芝萍掀開布簾對于筱琬道:「去天津,要先在那裡見一些人。」

「對了,小姐,昨天…您怎麼會跌倒呢?」于筱琬將視線轉回前方。

「噯,不就後退時沒抓準距離,踢到門檻,就跌啦。這事你以後不准再提了知道沒有?那個時候真的嚇死我了。」

想到昨日的驚險過程,江芝萍還是心有餘悸地將手放在心窩安撫自己的情緒。

「對了,小姐,」于筱琬將珍妃給的令符塞在江芝萍手中:「這是娘娘要我給你的,您收著吧,說不定用的上。」

「喔,好的。」

兩人到了天津時天已經黑了。

于筱琬找了間在城郊的客棧入住。

兩人將房間安置好了後,就到客棧樓下的餐館準備用餐。

于筱琬先讓江芝萍坐了,自己再坐到一旁。

店小二走過來,將桌子擦了擦。

「欸,兩位姑娘,用些什麼呢?」過了用餐時間,整個餐館來去的人稀稀落落的,店小二可能是休息夠了,服務起來也比較有勁。

「嗯,給我們來點……」江芝萍看著牆上的菜單開始點菜。

其實江芝萍吃不多的,許多菜都是點給于筱琬吃的,于筱琬平時練武,活動量大,食量就跟一個成年男子差不多。

「好的,馬上來。」

店小二把抹布披在肩上,就去準備了。

「跟你說說這兩天的計畫。」

于筱琬聽著。

江芝萍啜了一口茶:「呃,明天我們要先去見一個張曜慶張大爺,他在天津頗有影響的,又跟恭親王是熟識,對於此次南行,有許多事得請教他。

「第二天我要去找我王舅父,我知道你跟他處不好,你那天就不用跟了,免得給自己找氣受,反正有他們家劉管家,他會幫我的。

「接著我看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直接往南了,沿途有些人要去拜訪的紳士,到時候再說了吧。」

此時,店小二把江芝萍點的冷盤端上來:「兩位姑娘來天津什麼事呀?方才聽說兩位要往南是吧?這時節還是別到處去的好,到處都在打仗呢。」

「你懂什麼?我們又不是去玩的。」于筱琬道。

「噯,姑娘別惱,小的只是給您建議建議,雖然好不到哪裡,總還是家裡好。您來這裡光顧是小的的福氣,小的哪敢跟您說些什麼。」

「你的好意咱心領了,只是,該要去的地方,還是要去,該要做的事,還是要做。就像是儘管到處都打仗,您這客棧依然開著。」江芝萍道。

「姑娘說的是,該要吃的飯,該要的工作,還是得做呀。那您慢用,等等菜就會上齊了。」

說完,店小二便回去工作了。

「不過,小姐,」于筱琬把玩著茶杯:「琬兒不懂,既然您只是要聯絡各方有志之士,怎麼不就據實以告,還要編那個跟玩笑話一樣的奏摺去騙皇上呢?」

「噓,」江芝萍聽了這問,忙摀住于筱琬的嘴:「哪,你聽著,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但我打聽過了,聽說皇上的性格膽小怯事,我原來還不相信,昨天見過聖上的面之後,才真的確定我這一險步沒走錯。」

「怎麼說?」

江芝萍夾了菜送進口中:「皇上是個多慮的人。他心繫現在的情勢,卻礙於老佛爺還有自己本身的懦弱沒有辦法有所作為,像是被困在牢籠裡動彈不得一般。這時候,如果想要說些什麼來勸服皇上,一定不可以是太過複雜的東西,太過複雜會讓皇上起疑心,越簡單越好,要簡單到像是兒戲一樣。」

翌日。

江于二人一早起了,用過早膳後,換了男裝,便出門前往張府。

兩人走上前去,敲了門環兩下。

一個家丁出來應門。

「你好,敝人方知平,與你們家老爺有約。」

「您先請進,小的這就去找咱家老爺。」家丁將兩人帶到大廳,端了茶來。

不久,張曜慶從內堂進來。

「方公子,您終於來了。老夫可想你想得很哪。」

「張老爺快別這麼說。」

「坐,坐。」

方芝萍就座後,于筱琬站在一旁侍候著。

「和恭親王聯絡的事兒怎樣了?」方芝萍急著問。

「唉,王爺近日實在是忙得焦頭爛額了呀。總理衙門這差不好使呀,一天到晚都要和那些鬼子們攪和,誰不知道他們心裡頭想什麼,但王爺總是想做什麼,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是呀。」方芝萍失望點點頭。

「別惱,老夫有個人,可以替你引見引見,聽說你這次是要去福建是吧?有位陳寶箴先生,說是個福建人,來天津到任有一些時日,在戶部工作,是個頗有想法的人,如何?說不定,能幫上些什麼忙。」

「那就有勞張老爺了。」

「好好,那老夫今天就讓人給捎個口信,」張曜慶撫了撫鬚:「公子會在天津待多久呢?」

「原來計畫是後天一早離開,既然張老爺要替小輩引見陳先生,那小輩多留一宿也無妨。」

「唉,現今能如方公子一般,有見識,又肯行動的年輕人不多了。國危矣,甲午戰況告急,朝廷又無法面對情勢做出正確的解決之道。老夫明白,皇上是個有心之人,但他懦弱怯事,合上老佛爺總是從中作梗,這時就只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張老爺過獎。」

「不是過獎,我老了,很多事情,不指望在我闔上眼之後會不會依然如從前一般,只希望努力的人有好日子過,無辜的人不要再被欺負,」張曜慶說到痛處,頓了一下:「年輕人,老夫不是做官的,不甚了解你在皇上身邊是做什麼事的,但是,你一定要想辦法幫助皇上,幫助大清。」

于筱琬在一旁聽著心有戚戚焉,雖然她讀過的書不多,不太懂得現在的局勢。

但是她知道,當英國人在鴉片戰爭勝利時,清朝失去了某些東西。

太平天國,這事她聽小姐說過,雖然小姐是受西方教育的,但對於傳統根本的保護,小姐依然非常堅持。

英法聯軍,打到家門外了,她親眼見過那些洋鬼子軍隊在街頭亂竄,老佛爺的圓明園燒了,但似乎她沒有得到教訓。

而她的主子,為了救亡圖存,差點丟了頸上人頭,把命撿回來後,不責怪舊體制,依然對自己的想法不遺餘力地努力。

在這個時節,她們除了像這樣穿著男裝到處跑,連結有志之士,還能做些什麼?

原來有些事,不是想破頭就會有答案。

原來有些事,不是無解就能解釋。

深夜,方于兩人在客棧裡已經入眠許久。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警覺性高的于筱琬一被擾動立刻醒來,見方芝萍依然熟睡便出房探究竟。

「捉賊啊!」一位蓄著鬚衣著看似挺富有的男子大嚷。

于筱琬順著那中年男子手指的地方望去,一黑衣人正在窗外屋宇壁簷間穿梭跳躍。

于筱琬看向屋內正被驚擾而起的江芝萍,江芝萍意示讓她去了,于筱琬便二話不說趕緊追跟過去。

夜空月色下,于筱琬很快地追上了那賊子,兩人開始纏鬥起來。

「雲蒸霞蔚!」

于筱琬率先出擊,一時七彩的刀光劍影圍繞著二人,于筱琬以光速出劍,劍劍逼近要害,卻又被那賊避過。

「天下無賊!」

那賊捉住于筱琬空檔,似乎想要在于筱琬身上摸出些什麼金銀財寶,但于筱琬區區丫環一枚,怎麼會身上攜有貴重物品?

那賊無功而返後,只得又向于筱琬挺上一劍:「花前邀月!」

于筱琬轉身閃過,回敬了一記「雲消霧散」。

于筱琬突然加快移動速度,那賊霎時眼花。

于筱琬趁此機會,往前挺上一劍,那賊下腰閃避,他的面巾卻被于筱琬的劍給掀了開來。

露出的是,那間客棧店小二的臉!

回書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