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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我嚇了好大一跳。整個盆栽就這樣被我猛地向前的身體給撞下了陽台──我住在二樓,於是盆栽就筆直地往下跌落在一樓的小前院中。我忐忑的將身子向前傾,想看清楚狀況,但我忽然聽到樓下傳出紗門拉開的聲音,我馬上彈回原來的位置,然後又往後退了好幾步,深怕被前院遭殃的主人逮個正著。

      「Fuck,這什麼鬼。」清亮的聲音帶著不耐多餘怒氣。

      我從來沒看過住在正樓下的人,如今我對他的認識多了兩項:第一,他是個男的、第二,他脾氣不大好。聽到他就這樣大剌剌的罵了出來,我原先想要下樓跟好鄰居道個歉的想法馬上不著痕跡的消失了。如果我的情景出現在誇張的動畫之中,絕對是那種靠著柱子、一臉衰樣且雙腳還抖個不停的那種懦弱角色。

      「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出現了第二個略帶沙啞男子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家的盆栽。」我還蹲在陽台邊緣,我十二萬分肯定他在「誰家」這兩個字咬牙切齒的加重了語氣。我絲毫不敢亂動,也不敢躲回家裡,萬一開關紗窗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我非常恐懼他會衝上來敲門。

      「有砸到什麼東西嗎?」樓下紗門又被推開了一點時,沙啞男問著。

      「花瓶。」似乎有一股黑氣從一樓蔓延上來了,我砸到東西了、我砸到東西了……

      「啊?你在二手市集找到的那個?」拜託不要很貴。

      「嗯。」

      「多少錢?我記得好像是……」

      「三萬六。」將近我一個月的薪水了。我現在一定臉色灰白,嘴唇發紫。

      「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我幫你一起清吧。」沙啞男罵我是缺德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吧,我下次再清,反正爆裂的盆栽也很有藝術感。我們繼續吧。」沙啞男大聲的笑了,說了好像是藝術家之類的字──實在是太沙啞了──邊笑邊說難以分辨。他們總算回屋裡去了。我緩緩站起身,腳麻了。正當我抖抖腳試著甩到麻麻的感覺,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專注的──拜託不要再弄掉其他的盆栽──躲回角落。

      「拖鞋都是土。」在聽來似乎是甩掉拖鞋的聲音之後,紗門又關了。坐在原地大概有五分鐘吧,然後我終於站起身,由於這紗門平常就有整個脫落的前科,我非常非常小心的把紗門推開,輕輕的走回屋裡。

      我該去樓下道歉嗎?他會不會把我放在盆栽旁邊當做是另外一個藝術品?還是我再也回不了家了,我還沒回老家吃我爸的生日餐。

      「盆栽事件」過了一個禮拜,我沒遇到任何生命危險的事件,也沒有聽到疑似樓下那兩位男子的聲音。那件事過兩天吧,我回老家吃爸的生日大餐。

      家裡每次聚會一定是辦桌那種場面,別人家都是逢年過節才會見面,而我們家是一天到晚在聚會。是沒什麼不好的。小時後時常跑來跑去,因為這樣也跟堂兄弟姐妹之類的很熟。但是自從搬去台北念書工作之後,久久才回一次老家。如果見到幾個小時候一起玩的玩伴,每每總會大吃一驚。像是堂弟為何會長的比我還高了?堂妹的身材真是愈來愈好。

      不過這次回去讓我不是很愉快。

      老媽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把我高中的女朋友-小文-也請來,還坐在同一桌。我並不是討厭她,只是這樣很尷尬。尤其是老媽又開始莫名奇妙的督促我應該趕快找到對象、成家立業。還扯了什麼舊愛最好之類的話。

      當初我選擇到台北念書,是她不願意也不想跟我一起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整條街都知道這件事了。最後演變成「林哲緯狠心拋下女友獨奔台北念書」的頭條新聞。除此之外,我媽說了什麼小文也準備要去台北工作了,要我把電話給她。要不是老媽牛眼大的雙眸緊盯著,我真的不想留電話給她。該結束的就該結束了吧,都過了那麼久的時間,我也換了幾個女朋友。無可奈何的寫下-忍住寫下零二零四的衝動-電話給她,默默祈禱著她也像我一樣尷尬,並且不會打任何一通電話給我。

      就在「盆栽事件」的頭七那天,我一如往常跟早餐店阿姨點了火腿蛋和奶茶,邊看報紙便吃著早餐。正當我翻頁之時,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我小腿肚滑溜過去。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撞到桌子打翻奶茶,我的褲檔濕了一片。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貓。」貓主人走過來我對著我說,那詭異的毛狀物裡原來是貓。

      「紀語棠,你的貓又闖禍啦?」我的腦袋此時因為兩件事情同時發生而瞬間凍僵。      

      第一,貓主人的朋友沙啞的聲音馬上勾起回憶,「盆栽事件」受害者之ㄧ。

      第二,我聽到了他的名子。

      「先生,你還好嗎?」紀語棠對我說,彎腰把騷擾我的貓抱回去。

      不知道我拍著濕濕的褲襠多久了,始終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紀語棠,陪我度過數個無聊夜晚的陌生人,現在就站在我面前,我對他的感覺是如此深刻,以致於擔心若是抬頭望向她,我會洩漏太多不恰當的情緒。

      「嗯。」我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字。我要抬頭了。

      好瘦,這是第一個想法。眼睛在一般台灣人裡算是很深遂了,短短頭髮還有剛起床造成的微翹,上衣沒什麼特別的,但是……他的褲子好緊!我發誓我不是刻意聚焦在那裡的,不過是有點難以讓人視而不見。

      「嘿,你不會說話嗎?」紀語棠輕輕碰了我的肩膀。

      「對不起!」是我砸壞你家花瓶,我脫序的喊了出來,實在是太大聲了,店裡所有的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是我對不起才對吧?」紀語棠笑著,順手托了貓一下。

      「你的貓把人嚇傻了。」沙啞男又開口了,他為什麼不去看醫生啊?

      「沒有、沒有,只是剛起床有點恍惚。」我好緊張,都流滿手汗了。

      「嗯,我們可以跟你坐同桌嗎?沒位子了。」紀語棠雙眼直視著我。

      「可以。」我現在只想回家換褲子,我感覺到一陣陣強烈的思潮正在掩沒我。除了把盆栽砸在他家後院,還偷看他的日記。我再也沒說一句話,放任思緒侵蝕周日早晨空盪的腦袋。

      一直到現在我永遠沒辦法忘記他的雙眼。我認為紀語棠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非常認真。你在他的雙眼之下似乎無法隱藏任何事情。總是被他看穿、拆穿。

      但是我從不曾透過他的雙眼猜透他的情緒。他永遠深鎖著自己。我想這就是偽什麼到現在我依然對他充滿無盡的疑問。

      這就是我第一次遇見他。

      每次提到這件事,紀語棠都說那時我看起來像個智障。但我是笑笑帶過,從沒有告訴過他……

      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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