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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鐵杵磨成繡花針?(一)

只是記憶可以忘卻,天份卻無從改變。

韋染蘅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見到禮教嬤嬤就雙腿發軟、汗毛直豎,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下撒腿就跑的衝動,但五天下來,她真的想死了。

禮教嬤嬤多是自宮裡退出來養老的宮女,熟稔各種禮制,韋是問也不知使了什麼神通,竟能從剪燭縣這窮鄉僻壤尋來個隱退的女官,硬是比宮女嬤嬤們又嚴上了幾分。

日上樹稍,灑下一地細碎光影,落在韋染蘅薄絹榴花綉衫上,照不出豔色,反而有點曬萎的死氣。

她挺直背脊款步而行,雖看來有幾分僵硬,但勉強還能托出幾分端莊風姿,只是眼見小亭就在眼前,她眼睛一亮,帶點竊喜的看向身側的老婦人。

「行莫回頭!」不過是一個鬆懈,戒尺便毫不留情的敲下,「亭子都還沒到呢,就如此浮躁。」

她被打得齜牙咧嘴,又挨了一記,「語不掀脣、笑不露齒,妳這表情又成何體統。」

「是,魏姥姥。」她連忙告饒。

「是我…」她話未說完,在魏姥姥兇惡的眼神下改口,小臉滿是諂媚笑容,「是染蘅不受教,姥姥辛苦了,不如您歇會吧,別氣壞了身子。」

她阿諛的笑著,沒注意到自己一口貝齒被陽光照得白亮,讓魏姥姥一陣搖頭,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姥姥別嘆氣,嘆口氣少十年壽,姥姥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呢。」她雖禮儀學得不怎麼樣,一張小嘴卻是甜得很,親暱挽起魏姥姥的手,將她帶往亭中坐下,順勢拿走了戒尺。

這戒尺,晚上就將它丟入灶中當柴燒!

她打著這個小心眼,嘴裡逗著魏老老開心,另一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尺藏入衣袖。

魏姥姥哪裡不知道她的花招,但見她巴眨著眼,溫潤的水眸像頭無辜的小鹿,心都被瞅軟了,什麼氣都發作不了,「算了,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咱們慢慢來吧。」

韋染蘅見她消了氣,連忙陪笑道:「可不是,染蘅肯定會加倍努力,鐵杵也給它磨成繡花針!」

「想要磨成繡花針…那還不把戒尺拿來!」魏姥姥逮著了她的話梢,花白的眉挑了起來。

韋染蘅怎麼也想不到魏姥姥連這話也接的下去,頭皮都麻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雙手奉上戒尺,嘴裡不住嘀咕,「好吧好吧,就繼續吧…要配的上韋是問,我得更努力才行。」

只是這番耳語落入魏姥姥耳中,讓她露出怪異神色,「韋少爺不是妳堂兄嗎?」

「是啊,可是咱倆是遠~得不能再遠的堂兄妹。」她連忙強調。

「再遠也不成,熾炎律法明令同姓為婚者徒二年,同姓又同宗者更以姦罪論處,妳和韋少爺怎麼也不許成親的。」

「嗄?」韋染蘅傻了,可很快回過神來,不怎麼服氣,「這律法也真奇怪,一樣都是親上加親,為何表兄妹可以,堂兄妹就不行?」

「這…妳這是強詞奪理了!人所以有姓,乃崇恩愛、厚親親、遠禽獸、別婚姻也。故禮別異類,使生相愛、死相哀,同姓不得相娶,皆為重人倫,恥與禽獸同!」魏姥姥臉色不豫,「你倆同姓同宗,若成了親就是悖禮喪德、恥辱門風!妳想讓整個韋家都因為妳抬不起頭來嗎?」

「可是…」韋染蘅仍不甘心,但在看見魏姥姥凝滯的神色後聰明的把話吞了回去,委屈的噘起了嘴。

「沒有什麼可是,妳年幼失怙,對一同長大的兄長自然是依賴的多,稱不上什麼男女之情的,這些話只當妳是童言無忌,以後別再說了。」魏姥姥見她失落的模樣,強硬的態度也軟了些,除訓誡外又好言安慰她幾句。

但這番勸慰的話再也沒傳進韋染蘅耳中,她早已石化,只聽見自己芳心碎了一地的聲音,悵然若失。

※                   ※                   ※

自從知道了殘酷的真相,韋染蘅的雄心壯志全然消失殆盡,再也提不起勁,魏姥姥是被她這要死不活的模樣氣個半死,偏偏要責罰她時她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往常甜膩諂媚的笑容全走了樣,讓她怎麼也狠不下心重罰。

韋染蘅自個兒也不好過,細嫩食指因習女紅被戳得千瘡百孔,餘下的手指也讓琴弦割得傷痕累累,最讓她洩氣的是韋是問竟出了一趟遠門,宣稱去了友人府中住了幾日。

她哪裡不知道韋是問就是嫌她琴聲不堪入耳,否則以他那冷僻性子何來友人,縱使有,他也不是那種會親熱到府上叨擾數日之人,八成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圖個耳根清靜罷了。

想到自己已經近半個月未曾見過韋是問了,韋染蘅真覺得自己身心都要乾涸。

她半垂著眸,纖指漫遊在琴弦上,面上籠著慘淡相思,光看那畫面真有幾分綿情託衷曲的味道。

只是那琴聲是騙不了人的,根根細弦在她指下哀嚎,發出高亢而顫抖的樂音,沒有行雲流水的閒雅,反而造成一波波驚濤駭浪的劫難。

她沒注意到四周倉皇奔逃的飛禽走獸,只是專心沉浸在自己的哀傷,想起自己當初求魏姥姥教她這首鳳求凰時是何等興奮,只想著有朝一日練成就能向韋是問傾訴情意。

不料如今她的情苗才萌芽,竟已教祖制扼殺…

她指下的曲益發不成調,又幽幽嘆了口氣,卻聽得耳熟人聲響起。

「怪哉,這調如此熟悉,但我怎麼聽不出是何曲?」

那聲她在別苑中不曾聽過,只是他醇厚如酒的嗓音出奇的耳熟,尤其是他漫不經心的慵懶咬字實在特別,叫人難忘。

偏偏她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和這人相識,不由的留了心,豎起了耳聽了一陣,卻未再聽得有人回話,才當他是自言自語,那人又接了下文。

「嗳,韋兄弟,你好歹也應個聲,不然人家還以為我腦子出了什麼問題,老和自己說話。」

她抓住他話中的重點,一下跳了起來,什麼都拋諸腦後,急急撩起裙襬朝聲音傳出之處奔去,果然就見韋是問和一名青袍男子並肩走著。

「韋是問!」她欣喜若狂,嬌嫩嗓音如鶯輕啼。

兩人聽見叫喚,雙雙停下了腳步,就見她鵝黃衣衫在風中輕舞,還真是隻小黃鶯蹦跳而來。

數日未見,她近乎貪婪的盯著他清俊的臉龐,眼底再也容不下其它。

韋是問的霜面沒被她的熱情融化,依舊是一貫的淡莫,只是微微朝她頷首,反而是那青袍男子看見她,唇角輕輕勾了起來,「這就是那染蘅丫頭?看來恢復的極好。」

「你是誰?」見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她狐疑看向他,這才注意到那青袍男子有張魅世容貌,此時他嘴角含笑,天地間所有的光彩都沒有他的笑容奪目,讓艷陽都失了顏色。

見她不過漂了自己一眼,視線旋即眷戀的黏回韋是問身上,青袍男子失笑,拱手而答,「在下常離,之前曾為姑娘出診過幾次。」

他也不意外她明顯的忽視,只是細細端詳了一會,對她活蹦亂跳的模樣很是滿意,「看來藥方真的有用,韋兄弟,我回去再翻翻祖上留下的藥典,看能不能治治你的啞病。」

韋染蘅哪容得了別人批評韋是問,一下跳了起來,忿然不已,「呸呸呸!誰許你亂咒韋是問,你這人連首鳳求凰都聽不出來,才該先治治你的耳疾。」

「真有趣,很久沒人敢這樣指著我的鼻子開罵了。」常離渾然不懼,風流的丹鳳眼彎了起來,綻出百花羞慚的絕勝,優雅的以扇格開她指尖方向,「上一個這麼做的人連掌帶腕都餵了狗,妳也不想和他一樣改用左手拿箸吧。」

他戲謔的話語讓韋染蘅愣了愣,也知道自己這舉止失禮,吶吶的不知該不該道歉,韋是問已出聲,「常兄,舍妹無禮了,我代她致歉。」

他深深朝常離一揖,換來常離輕佻淡笑,「沒事,不過是個丫頭無心之舉。」

韋是問沒有多逗留的意思,帶著薄斥的冷眸掃過她訕然的小臉,舉步又往前行,「那麼,請常兄隨我來吧。」

「嘖,我就說你這人無趣,我還沒和這丫頭敘舊呢。」常離懶懶打了個呵欠,仍是跟上,但走沒幾步又回頭朝韋染蘅擠眉弄眼了一番,「染蘅丫頭,我和韋兄弟有事要忙,晚些時候再和妳玩。」

常離掀脣詭笑,遠勝海棠的豔色讓「有事要忙」四字聽來很見不得光,她不禁瞪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噘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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