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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英雄出少年

初秋。華北的天空已有幾分蕭瑟,灰濛濛的田野上偶有幾隻蒼鷹飛過,叫聲淒然。

一輪明月,億萬年來恆常皎潔的高掛於朗朗夜空之上,在星星的點綴下散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今夜,這無瑕的月光穿過稀疏的雲層照射在一名長髮垂肩的年輕男子身上。男子左手拿著柄鋼刀,自顧自的呢喃著:「蒼天阿,究竟太平盛世何時能降臨這殘破不堪的大地……」

說完男子輕皺起眉頭。不久,便在四寂的田野中沉沉睡著。

翌晨,旭日昇起,一批新軍被集中在某個校場上。

這波入夥的新軍共有七十幾員,個個都是純僕的荘稼漢,大部份來自河南的信陽,桐柏,新野這一帶。

昨夜那長髮青年也赫然入列其中。

剛入夥,新兵不懂規矩,所以一集合起來便開始嘻笑打鬧,這時有個麻臉壯漢大喝一聲:「注意!」,大夥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各位弟兄!我叫王進,是本營的總管。」那麻子清清喉嚨,接著說:「很高興今天大家夥能聚在一塊,古人常言五百年前一家親,想必你我定是前世有緣,今日才能在此相聚。」

王麻子擦了擦汗又接著道:「首先呢我要大家清楚本部隊上的規矩和須遵守的事項。」然後就大致把他們家的軍規說了一遍。無外乎是忠心護主,肝膽相照,不隨意擾民,不投降變節之類的話。

「從今天開始大家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簡單致詞完畢,隨後便發給每人三大軍備:一把厚背鋼刀,一個藤盾和一張二十來斤的木弓。

清晨。依然是校場。

為了解這批新兵的基本身體素質,那麻子要求全體新兵跑過一個山頭再折回,距離約十幾華里,名為“過山崗”。他事先言明,若能跑得第一者將立刻被拔升為這支新軍隊伍的伍長。〈在當時以步兵為主力的軍隊中,腳力的訓練往往是練兵的第一要項。〉

號令響起後,這群新兵個個拔腿狂衝,這時有個新兵突然以飛快的速度在三柱香之內就回到校場,這點令麻子非常激賞,立刻就升他為新兵的伍長。

他,就是那個長髮青年:曹英。

當晚。羅汝才軍營。中軍大帳內火把逐隻燃起,氣氛森嚴。

主帥羅汝才,此刻正和各大營總兵策劃進軍事宜。最近的目標是要集合另外三股義軍,革裡眼,老回回,和過天星來合圍洛陽。

「諸位弟兄,現下我軍的糧食短缺;軍餉嚴重不足,我們有必要打下富足的洛陽來壯大我方實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羅汝才外號小曹操,奸險狡詐,講起話來總是瞇著雙眼臉帶微笑。

「羅帥,你這主意雖好,但我方軍力不足,加上豫西新敗,弟兄們士氣很低,這......」壯營的總兵李堯率先發言。

「喔,關於這點我也考慮過,但以我方軍力若再加上另三股義軍便足足有十萬之眾,洛陽城內只有八千守軍,知州黃譁又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我看他是守不住咱們的。」羅汝才詭笑著說。

「但洛陽城素以牆厚城高著稱,我怕弟兄們到時候傷亡會很大阿!」威營的總兵楊承祖接著說。

「諸位!」面對部下的連番質疑,羅有點羞怒因此開始提高音調:「我羅某人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為了這次合圍洛陽我方特地鑄造了五門大砲,絕對要把洛陽城的大門給轟開!」

仰頭喝過一口雜糧酒後續說:「另外我買通了南城的守將,到了第三天夜裡他會偷偷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城。」這時羅突然把酒重重砸在地上:「嘿嘿......到時就......」說完大聲浪笑起來。

但諸將仍是不明就裡。

說穿了,大砲只不過是裝滿火藥的投擲器,而所謂的內應根本只是他偷偷派往城內的那二十個化妝成平民的小兵而已。無論如何,狗腿子們總會在這時盡速表態。「主帥英明,果然是神通蓋世,屬下們佩服不已!」第一號狗腿軍師王龍果然開口了。

接著各路狗腿相繼擁戴。眾人此時終於卸下心房,稍稍鬆了一口氣。眼看軍士們信心逐漸湧起,羅汝才趁勢加碼。「諸位弟兄!聽說襄陽城有富賈巨紳近千人,藏銀七千萬兩,城內更是煙花水柳美女處處,城破之後大哥讓諸位盡情搜括,你們再各自多添幾位嬌豔如夫人,這個建議不知大家以為如何?」說完立刻仰天大笑。

諸將也跟著轟堂狂笑。「大好!大好!我們這次贏定了。來!大家敬主帥一杯!」

幾日後,羅汝才軍營外。某個草叢。

「阿......好舒服......用力點......快弄死我了......阿......好爽......不要停......」草叢內一個女人的浪叫聲綿延不絕。

所謂義軍本是各地饑民聚合而成,素質可謂參差不齊,肚子餓了就打,官軍來了就跑,所以又叫做流賊。羅汝才這支自始盤據在鄂北豫南一帶,發展至今已四年,根基算是穩固。

羅的好色在諸義軍首領中可說無人出其右,為滿足自己這些僻好還在軍中養起舞女、戲班子,荒唐行徑無恥至極!

「用力......用力......阿!」女子越叫越狂。

原來這個羅汝才有一妻二妾,正室叫秦紅,是唱戲出身的,年約三十,現正是羅的戲班子頭頭。一妾叫樊玉年二五,是從民間強搶而來。另一妾叫向玲也是唱戲出身,年方二十,嬌豔嫵媚最是得到羅的寵愛,但向來不肯安份的她此刻正在田園裡與威營一名小兵野合,正是夏夜涼風爽,野外滋味美!

羅平日有忙不完的軍務,妻妾又多,加上在外風流成性,所以根本管不動這些瑣事,小妾向玲的膽子因此越來越大,心想:只要辦事小心,應該就不會出錯,除非是有人多事去向羅密告,但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樣?到時我也自有辦法去對付!

當晚,月色清明。羅營的大帳內。

「等我把洛陽打下來,妳要什麼我就給妳什麼!」夜裡羅在帳營內對著向玲吹噓道。

「大帥如此英勇神武,取下洛陽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怕到時候你見了洛陽城的美人就把奴家給全忘了!」剛和小兵大戰數十回合的豔妾向玲撒嬌道。

「那倒是。我聽說這洛陽城美女如雲,真是叫人心癢癢阿!」羅汝才浪笑回道。

「大帥好壞喔!」向玲輕打羅的胸膛笑罵道。轉頭趁羅沒注意卻翻了個白眼做嘔吐狀。

「哈哈哈......放心啦!心肝寶貝,少不了妳的,本大帥最疼的就是妳,豈會待薄妳。」羅也感覺自己剛才似乎有點失態,趕緊回頭安慰向玲。

〈後來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裡向玲碰見了曹英,曹的外表高大英挺,她似乎有點想勾搭他,以往在羅營軍中只要她肯勾勾小手指頭,有哪個男人不是像哈巴狗一樣跟在她的後面跑的?她認定曹肯定也不會例外!〉

一輪皓月高照,洛水輕輕流過。洛陽,這繁華省城,自古便是兵商要地。

知州叫黃譁是萬曆年間進士,年近五旬,身裁矮胖,一輩子沒摸過刀槍、沒經過陣仗,所以本城的城防實際上是由巡撫李遷和千總李固基負責。城中居民共有壹拾參萬口,守軍逾萬,但真正能戰的精兵只有八百:那就是李固基親統的“新楚軍”。由於承平日久,洛陽人早習於安逸閒散的生活,至於戰爭那檔子事,不知要追溯到洪武幾年?

柳如是。輕腰款擺,風姿綽約,眸光流動處天下男子莫不拜倒裙下。名列秦淮八豔之首。此刻正在洛陽的菱湖畔,撥弄她的鑲玉琵琶,為來往的佳賓貴客獻唱江南小曲。今日是巨富顏緒昇的五十大壽。顏府豪宅名喚醒思園。這天來了城內大部份的高官,巨紳和富賈,包括巡撫李遷,守備吳熜,御史大夫向鳴,城防千總李固基,江南大鹽商陳錄,安慶桐油大王朱匿等......洋洋灑灑近百人。端的是冠蓋雲集,車馬盈庭。

時日已近中秋,節慶的氣氛格外濃冽。主客杯觥交錯十分的盡興。

柳如是芳齡十九,已是豔名傳遍江南。顏緒昇不惜花費上千巨資,遠從金陵把她請到洛陽來,以娛佳賓。彈完了小曲她逐一向各桌賓客敬酒,眾人莫不欣喜欲狂。在這地界實難親眼目睹這天香國色的南京佳麗。桐油大王朱匿的賞賜最是闊氣,一出手就是一百銀兩,讓眾人紛表拜服。

「奴家謝過朱大爺賞賜!」領過賞後柳如是特意上前單獨向朱敬酒。

「別客氣,這是妳應得的,我聽說整個江南妳的歌聲琴藝可說是獨一無二!」朱匿瞇著眼淫笑道。

「朱大爺見笑了。」說完腰身一低淺笑焉然。

柳如是還有一親妹妹叫柳如知,今年芳齡剛滿十六,與姐姐形影不離,也同樣俱備頃國頃城的美貌,雖不及柳如是那般嬌豔妖嬈,但清新可人,氣質脫俗,別有一番風韻,也贏得眾多少年公子的愛慕追求。

亥時過後,家丁在後院放起煙火。頓時菱湖畔熱鬧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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