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檔案一:阿兵哥撞到鬼

夜色茫茫,星夜無光;只有砲聲,四野迴盪;只有火光,到處飛揚。

腳尖著地,手握刀槍,英勇的弟兄們,挺進在漆黑的原野上…

台中大肚山上的一處軍營,連集合場上《夜襲》這首歌不斷重複唱著,約莫三四十個阿兵哥穿著迷彩內衣不斷踏著步,正在慷慨激昂地放聲高歌。

「踏馬蹄,就因為要專精了,以前都不必唱歌答數,現在因為輔仔一句話就要像個傻子一樣唱大半個小時…」我留著俐落的短髮,實際來說是俐落的過頭了,雖然因為不是新兵而沒有剃大平頭,但自從國中畢業之後,除了大學時期剪了個平頭,這還是首次頭髮這麼短。

都是一兵了,也過了悲傷髮型的時期,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把歌唱好,馬蹄,二十鋃鐺歲的人了,還傻不拉嘰的扯著嗓子唱軍歌,不過說真的,一但人數多,歌聲齊,音嘹亮,就算是破鑼嗓子也有一番特別的氣勢。

「停!搞什麼鬼啊!都讓你們踏步了還可以這麼不整齊?一個一個都是飯桶,只會吃飯!唱歌都不會!」說話的是梁班長,三個月前還是跟我一樣的阿兵哥,受了個士官訓回來整個人都變了,馬蹄,優越感明顯爆增,還假惺惺的說甚麼公私分明,私底下講話還狗屁什麼「熟歸熟,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我也不願意這樣機車啊,命運讓我掛紅牌我有甚麼辦法…」同時受訓的有七八個,就你話多,總歸一句:假掰。

梁班長過足了罵人的爽癮,總算將一兵跟二兵分開,分別檢測,這樣一來我們一兵總算解脫了,終於可以去休息了,不過也不是每一個一兵都這樣,到處都會有這種情形,天兵跟蟑螂一樣,地球滅絕了,他們也永生不死。

「陳添賓,你有沒有一點學長的尊嚴啊?都快要破百了還混在二兵區域,你想就這樣混到退伍是不是?」梁班長嘲諷的念著,這邊陳添賓當然是假名,最近《新兵日記》很夯,剛好這位我的同梯弟兄也是姓陳,那就悄悄借用一下吧。

陳某人臉色臭到不行,但是他真的有點障礙,不時踏錯步伐,聲音部哩阿小聲。其實跟他熟識的人也知道他並不是那種少一根筋型天兵,而是新版進化型的V2.0,他會一直重複不停的滿頭大汗做錯事,簡單講就是超容易緊張,加上他有地中海型貧血,有一次被操得狠了,臉上的慘白跟死人沒兩樣,雖然我沒見過死人…

雖然時常被長官們電得玲瓏轉,但他長官緣不錯,或許是因為長官們都有虐待狂,見到他很緊張就覺得很有趣吧。

這不關我的事,能幫的我都幫了,甚至他的工作都壓到了我身上,沒辦法,進指揮所都半年了才剛學會抄報,你能期待他做甚麼事?再說本山人可是忙得很,喝了口水,略作休息就去準備彈藥清點了。

身為「傳說中很爽的」獨立連的一份子,我只能說「真的很不爽」,好處大概只有因為營區很小,所以不必吃個飯還要唱歌答數走大老遠,但是業務多到爆炸,一般營區好幾個單位分著作的業務,我們一個連全包了,像我這一個小小的阿兵哥,因為背著一個「彈藥士代理人」的身分,就得必須要每天做彈藥清點與庫房檢測,我跟彈藥士假期完全錯開,他又時不時的背值星,我跟一般彈藥士,實在沒分別…喔,錯了,還是有分別,我是無償的。

就寢時間到了,我還在忙著作「蛋清」(也就是彈藥清點的「暱稱」),真的是悲傷誰人知啊。

更慘的是,待會我還要站兩四─洞兩的大門哨,看了看錶,馬蹄,十點半了,慘啊。

匆匆上了床,過沒多久,被安全士官叫了起來,睜眼一看,梁班長,還真是冤家路窄。

穿上甲級服裝,戴上了鋼盔,繫上S腰帶,實在睡不飽的我睡眼惺忪的跟著梁班長「過營門而不入的」繞了營區一周,大門就在寢室旁邊,但是為了順便巡視營區,連長特別交代要繞路,而直接的影響就是─上哨的時間要提早了,還是慘。

今天站大門正哨,前面說過,我們是獨立連,所以大門哨是自己站的,全副武裝、大背槍、荷槍實彈、防彈背心加防毒面具,這實在沒甚麼,大家都習慣了。

「唉,今天累慘了,希望待會那些長官們別又來半夜督導了。」最近督導老是出問題,真的是所謂的「一督就倒」,就連連長都開始懷疑起之前學長拿著鐮刀割老榕樹引來的衰運了,已經準備要祭拜祈福了,榕樹不是好惹的啊。

「昨天才來,今天應該不會來了,不過說真的,我想學長他割榕樹看來真的割出問題了,這幾天站夜哨總是感覺毛毛的。」說話的是副哨,剛來連上一個多月的新兵蛋子,渾身的菜蟲。

「這你就淺了,之前還連三天來過,這群狗官不能以常理待之。你還會覺得毛啊?看來不夠操喔學弟。」當兵嘛,就是來交朋友的,我通常對學弟也沒甚麼架子,站哨聊聊天是基本的。

時間有點難熬,萎靡的精神也只能靠著跟學弟的亂哈拉來度過,好不容易來到一點半,該是副哨換哨了,看到來換哨的人,我樂壞了,是陳某人。

「胤祥,站夜哨啊…」

「哇靠,你這是在說甚麼廢話啊?」陳某人就是有本領讓你發噱,我不是站夜哨,這麼大好的睡覺時間我來看星星嗎?貌似今天有點起霧,星星不大清楚啊。

「喔…說的也是…」陳某人百無聊賴的隱身進去哨所,不是我不想跟他聊天,實在是他說話太沒營養,而且我真的累了,剩下不到半小時,我只想安靜的撐到下哨,順便培養下哨之後的睡覺情緒。

想著想著,我將槍抵住哨所的牆邊,分散一些重量,隨後靠著角落的滅火器坐了下去,當兵嘛,不摸點小魚哪算當過兵?

聽到我的動靜,陳某人又發話了:「胤祥,你坐在滅火器上面啊?」

「是啊老大,怎樣?你想檢舉我嗎?」打了個哈欠,我隨口說著。

「怎麼可能啊,胤祥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能檢舉你。而且那個施學長才誇張咧,我跟他站夜哨都看他直接坐地上的。」陳某人尾音拖的老長,忒噁心,算了,當沒聽到。

眼見我沒有回應,陳某人又說著:「胤祥,我也來坐好了。」

「阿嗯,隨便你…」嗯,睡覺情緒越來越飽滿了,大概再十分鐘我就下哨,真完美,一下哨就可以馬上睡著,精準的像電腦。

話剛說完,陳某人那邊出現了聲響,叮鈴一聲,像是滅火器的插梢掉在了地上。

「哎呀胤祥,插梢怎麼掉了!」陳某人驚慌的吼著。

「廢話,當然是你自己弄掉的…」我開始不耐煩了,拜託,瞌睡蟲,先別跑,現在這個時段陸軍還沒有補休制度啊!我需要睡眠!

「但是我沒碰到啊,我還沒開始坐耶,奇怪,插梢呢?」陳某人緊張的四下找著,口中更是喃喃念著,念的我心煩。

瞌睡蟲跑的差不多了,讓我有些火大,忍不住大喊:「副哨所就你一個人,不是你碰掉的,難道是鬼啊!」

此言一出,萬籟寂靜,陰風慘慘,原先還有些蟲鳴的營區大門頓時像是時間暫停了下來,安靜的讓我懷疑我的耳朵壞了;最後一隻瞌睡蟲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扼殺,我的背後滲出了冷汗,陳某人也是不發一語,不出一聲,場面…弔詭了起來。

彷彿過了一世紀,實際上應該只過了幾分鐘,到了我下哨的時間,全部的過程安靜的有些不像話,連安官與來交接的也都沉默不語。有些壓抑的交換了上實彈的六五K2與防彈背心,我忐忑不安的卸下裝備準備就寢。

「沒事的,自己嚇自己,睡覺都不夠了,怕個屁!快睡!」我不斷對著自己念叨著,奇怪的是,念著念著,沒多久,我就沉沉的睡去。

難以言喻的狀態,明明睡著了,我很確定,我真的睡著了,但是腦中彷彿看著另外一個鏡頭,我的床位是寢室最裡面的下舖,此時睡夢中卻明顯感覺到我的蚊帳外面有一道黑糊糊的陰影。

而「它」,正再盯著我看。

很奇怪的感覺,就一道陰影,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況且我是在睡覺,但就是知道「它」正在陰森的盯著我,就算是在夢中,我背上的雞皮疙瘩依舊霹靂啪啦地冒出來。

看來不光只想嚇嚇我,「它」有了後續動作,慢慢地穿越了蚊帳,「漂浮」在我的上空中。

「不是這麼老套吧…」還在顫慄地想著,黑影撲了上來,一陣窒息,胸口發寒,四肢痠麻,眼睛張不開,呼吸開始不順了起來。

「馬蹄…真的…鬼壓床…」

拼命地想要睜開眼,但就是沒有辦法,四肢完全無力,腦袋發暈,正當我不知所措之時,頓時想起以前聽過,被鬼壓的時候要罵髒話。

當我想要付諸行動的時候,卻發現連說話都不能,但這已經是我最後的手段,都到了這步田地,老子也不怕了,身為革命軍人,給我一把槍,前面就算是惡魔我都敢喊著「嘎碰洽」衝上去。

扯遠了,但是當時一股剽悍之氣油然而發,我可以感覺到我的嘴角正在緩緩張開,隨後一聲:「ㄍ…ㄢ…」被我喊了出來,同時,我的人也坐了起來,身體的控制權又重回了我的手中。

當然了,就算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還是相當有同袍愛地將尾音給噎回嘴裡,大家都睡不飽,何苦吵別人呢?

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我四下看了起來,其實也不必看,那種壓抑的感覺消失了,如此看來接下來可以睡個好覺了。

之後我真的一覺到天亮。

但是我後來那陣子很衰,站夜哨打瞌睡被抓包,罰三天假。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