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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來到巴黎

      那是誰?

      她快步跟在人影後頭,轉個了彎,穿過大街,進入小巷,前方人影若即若離,忽近忽遠,她伸出手想抓取遠方那團模糊的人影,對方又轉了一個彎,當她趕上時,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底是誰?

      她怔愣地看著街上的人潮,唯不見那人的蹤影。

      又跟丟了。

      十四歲開始,她時常見到一抹人影,總時不時出現在她眼前,卻從來不靠近她,對方的背影顯得瘦弱,總是穿著一件棕色外套與西裝褲,步伐沉重卻快速,壟罩在一股悲哀之下。

      輕嘆一口氣,她頹喪垂下頭,正打算舉步往回走,肩上突然被拍了拍。

      「天,有川,妳竟跑到這邊來了。」

      同有川抬頭,眼前是又氣又焦急的母親。「媽,妳剛剛有看到一個人嗎?」

      「什麼人?我看妳像著魔一樣自已溜掉了,想逃掉鋼琴課是嗎?」母親將她拉上車。「快遲到了,我載妳一乘。」

      「真的沒看到嗎……」忽略了母親的滔滔不絕,同有川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街景,喃喃問道。

      他到底是誰呢?

      「離別曲的由來──據說,蕭邦十七歲之時,愛上了同是華沙音樂學院的葛拉柯芙絲卡,但是,生性害羞的他始終不敢向葛拉柯芙絲卡表達愛慕之意。當蕭邦決定離開祖國波蘭,前往巴黎之時,他在葛拉柯芙絲卡的面前彈奏了這首纏綿幽怨的鋼琴曲,向他的夢中情人告別。這首曲子,原本是沒有標題的,『L'adieux』──離別的意思,是後世人所加上去的。這首曲子作於一八二七年,為蕭邦所作十二首『練習曲』中的第三首。蕭邦在完成此曲後,曾經興奮的說,自己再也寫不出完美的旋律了。有一次,古德曼彈奏本曲後,蕭邦突然抓著古德曼的手臂,激動而深情的感嘆:『啊!我的祖國!』,後人才知道本曲是在抒發作者的思鄉之情,從此,這首練習曲就被冠以『離別』的標題。」

      狹窄的鋼琴教室中擺著龐大的黑色三角鋼琴,一旁窗戶射入刺眼的陽光,蕭媛音邊說邊瞇起眼。

      坐在鋼琴前的同有川用手托著下巴,手肘靠在膝上,視線直直盯著琴上的譜子。「老師,我能不能換簡單一點的曲子?」她將手指點上樂譜,順著上頭的音符遊走。「L'adieux   Etudes……」說著,她苦惱地撇了撇嘴。「這首曲子的升記號好多。」

      蕭媛音拿起筆,圈起樂譜上所有的升降音符。「遇到這種狀況,將升降記號標出來,或者是做個記號在上頭,下次看到能夠提醒自己。」

      「是是,但妳知道我不愛在譜上圈圈畫畫。」同有川嘿笑兩聲。

      「等妳的視譜能力夠好再和我說這種話。」蕭媛音看眼前這名教導九年的學生,嘆息她始終改不掉的習慣。

      同有川在十一歲那年開始和蕭媛音學鋼琴,她專門收年齡層比較大的學生,所有學生之中,同有川算是頗年輕的一位。

      「再過兩個禮拜是公演了,這首曲子妳也練了好幾個月,就是懶得去背譜子罷了。」蕭老師露出微笑。「趁剩下的兩個星期好好努力吧。」

      「可不可以換到普通鋼琴練習呢?三角鋼琴的琴鍵不容易彈呢……」同有川伸手壓了壓琴鍵,無奈問道。

      時針悄然指向十二,蕭老師失笑。「公演那天用的可不是普通鋼琴,趁現在能練習時,熟悉它的觸感。中午十二點整,有川,妳喪失了練習的機會,回家千萬要加強練習。記得,星期六十點準時到機場,若是遲到了,飛機不等人。」

      九月二十六日,蕭媛音將在法國巴黎普萊耶爾音樂廳內舉辦一場學生音樂會。由於她所教的學生都是成人,因此每年的成果展都選在國外的音樂廳發表。

      「我知道了。」同有川將樂譜放進手提袋裡,向蕭媛音頷首道別。

     

      星期六,凌晨一點,飛往巴黎的班機準時起飛。

      同有川不是頭一次出國演出,這次的公演卻使她緊張萬分。蕭媛音說,這次的演出,她特別邀請德羅特伯爵作為嘉賓。

      啟程前一個禮拜,同有川得知了這個消息,心底明瞭這次的公演不似以往的成果展──說好聽一些,德羅特伯爵作為本年「學生成果展」的來賓,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這場公演是為了德羅特伯爵而演出的。

      同有川苦笑──歐洲的大人物,她知曉的不多,對於德羅特伯爵,她卻多少有些聽聞──傳聞說道,德羅特伯爵共結了七次婚,結婚隔年,新娘都離奇失蹤,不知去向;外人謠稱德羅特伯爵為「藍鬍子伯爵」

      她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一上飛機,立即被睡意侵襲,好幾次,快要入夢時,卻被走過她身旁的人吵醒,要不便是頭歪到一旁想靠著什麼,卻撲了空。反反覆覆下來,她眼睛又累又痠,睜都睜不開,皺起眉,將自己蜷在小小的座位上。起飛不久,隔壁的東方婦人將空調開得更強一些,穿著件短袖與薄外套的同有穿冷得不停發抖,又不好意思請婦人將空調的風口轉向另一頭。

      半睡半醒之間,同有川聽見隔壁的婦人與一旁的老頭細聲交談著,對方使用英文,卻顯然英文非他們的母語,裡頭帶著濃厚的韓國腔。兩人的交談傳入同有川耳中,她似懂非懂聽著,朦朧間,真正聽進去的話也沒有多少。

      不知飛機在雲端上航行多少個小時,老頭突然將窗戶拉開一些。原本機外漆黑的天色變得濛濛亮,耀眼的陽光射進來,刺得疲憊的同有穿難受別開臉。

      原本安靜的機艙有了動靜,空姐開始早餐的服務。同有川勉強坐直身子,無精打采地放下前頭餐盤,半瞇眼睛,等著空姐推餐車到她的座位。

      等待的期間,隔壁的交談聲又傳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韓國婦人放大了音量。「聽說前陣子訪台的德羅特伯爵與我們搭乘同一班飛機--瞧,他朝這個機艙走來了。」

      老頭從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不感興趣地朝走道撇一眼。

      韓國婦人的話讓同有川好奇順著老頭的視線望去:一名金髮男子站在走道盡頭,蹙著眉,找尋什麼般,疑惑的眸子來回掃視機艙裡的乘客。

      「德羅特伯爵來到經濟艙做什麼?」同有川有趣的想。餘光瞄一眼面龐帶無法掩飾興奮之情的韓國婦人,不僅雙頰通紅,與老頭談話的語氣也激動上揚起來。

      同有川的視線調回金髮男子身上,他疑惑揚起眉,視線不停地從乘客群中搜尋著,突地「啊」一聲,和同有川對上視線。她一怔,移開目光,驀然聽見空姐對男子說:「德羅特伯爵,我能夠幫助你什麼嗎?」

      金髮男子心不在焉朝空姐搖搖手,雙眼緊盯同有川,向她的方向走來。同有川頓時一惑,失措之際,他卻停駐於坐在她前方的蕭媛音。

      一見到德羅特伯爵,蕭媛音訝然露出微笑,與他細聲攀談起來。但是,自始至終,德羅特伯爵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蕭媛音身後的同有川。

      她被盯得難受,正想出言,空姐推著餐車來到她身旁。「小姐,請問妳要磨菇海鮮稀飯還是煎蛋捲?」

      「磨菇海鮮稀飯。」同有川趕緊轉移注意力。儘管她刻意避開視線,卻仍舊能感受到德羅特伯爵炙熱的目光。

      問完她,空姐伸長脖子詢問韓國婦人和老頭之際,德羅特伯爵終於調回視線,結束和蕭媛音的談話,返回自己的機艙。

      壓迫感消失,同有川鬆一口氣,待空姐走遠,她傾身想向前頭的蕭媛音詢問德羅特伯爵的事情,卻見蕭媛音帶一股無法言喻的神情凝視德羅特伯爵離去的方位,甚至對同有川喚她的兩聲都毫無反應。   

      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巴黎早晨八點二十三分,飛機平安抵達戴高樂機場。這次蕭媛音共帶十三名學生到巴黎演出。

      一行人難得來巴黎遊玩,面上盡是難掩的興奮之情,直嚷要到艾菲爾鐵塔    和凱旋門觀賞遊玩。

      蕭媛音告訴他們,公演前的這幾天,他們可以自由地在巴黎觀光。

      出海關,同有川與蕭媛音並肩走在一起。同有川終於有機會問:「老師和德羅特伯爵是怎麼認識的呢?」

      蕭媛音「哦」一聲,笑而不語。

      一行人到機場外,租來的遊覽車在外頭等待多時,力氣較大的男士們幫忙搬行李,其餘人則說說笑笑步上遊覽車。去旅館的路途中,十幾個人拿相機不停地拍攝窗外的異國景色,為了記錄下出遊的興奮。

      同有川坐在蕭媛音旁邊,面向窗外,手托下巴,不久,眼皮不由自主地輕闔起。

      抵達巴黎,她卻累得失去玩樂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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