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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楔子

      十分久遠的日子。

      久遠到,那時他還不被喊為這個名字。

      那時墨流還是個四處旅行的吟遊詩人。

      四處都是廣闊的大草原,森蓊的綠林,小村莊裡至多不過百人,城鎮的進入與放行,依然非常嚴苛。

      他經過大草原時,心裡總是有點擔心,因為草原上不一定有水,常常走了整個白日,依然聽不見水聲。所以墨流總是很小心翼翼的飲水,而遇到河流,他就會在那裡,多待一會兒。至於食物卻比想像中的容易許多。因他是個不挑食的人,草根、樹皮,他都咬過之後,便覺得再怎麼酸的果子都十分美味。

      但比起草原,墨流反而不太願意經過太茂密的森林,雖然森林裡食物眾多,而且陰涼。

      當時,他還算年輕,仍然有一身很矯捷的身手,仍是曾被森林裡各式各樣的毒蛇猛獸到處追著跑,只傷了手腳還算是很不錯的了。

      他見過人熊、碗口粗的蟒蛇,還見過坐在樹梢上名喚樸卡的森林妖精。

      那是一個悲慘的開幕。

      他被那隻愛惡作劇的森林妖精偷走了他的包袱,那裡頭有他三天份的飲用水跟勉強可以果腹的乾糧,看著樸卡的漸漸變小的背影,濃濃的絕望從他心底生出。

      然後他遇見了梅林。

      那個該死的梅林。

      那時候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瘦弱又溫柔。

     

      梅林放下手中裝滿藥草的籃子,蹲在墨流的面前。一副瞭然於心的問:「你遇上了樸卡嗎?東西都被偷了嗎?那你先跟我回家好嗎?」

      那時候真的還太年輕了。

      他怎麼就沒有注意到,梅林身邊的草籃裡,塞滿的都是有毒的東西,或者是他怎麼就沒有看到那一抹眼底流竄過的精光。

      再不濟……再不濟……他為什麼沒有想到,能在這種森林裡頭生活下去的人,一定、一定不善良啊!

      早知道他乾脆就讓人身馬抓走算了!

     

      在他不知道第幾次被梅林的藥毒昏的時候,心裡就是浮上這個念頭。

     

      墨流跟著梅林回家後,吃了一頓大餐,又好好的睡了一覺。

      醒來時,梅林已經在地下室裡忙碌了。他自覺這樣白吃白喝實在對不起梅林,於是就提議要幫梅林一些忙後再離開。

      採光不足的房間裡,瀰漫著濃濃的奇妙氣味。梅林正在攪拌大釜的手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的開口:「好啊,那你有看到那邊櫃子上有一罐紫色的藥嗎?」

      櫃子上有三、四罐紫色的藥,他哪知道梅林在說的是哪一瓶。於是墨流就全都拿到梅林身旁的桌上擺著。

     

      梅林抬了抬眼。「從左邊數來,口吐白沫的時候餵三顆第一罐藥,昏迷不醒是第二罐,也是三顆。第三罐是渾身顫抖,一顆就好。第四罐有毒,請放回原處。」

      墨流還正在搞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的時候,一回頭,就看到梅林舀起大釜裡的…呃……湯汁,喝了下去。

      他這輩子沒有這麼驚慌失措過。

     

      因為梅林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倒了下去。

      昏迷不醒、口吐白沫、渾身顫抖。

      墨流倒抽了一大口冷氣,一把抓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但這個動作卻把瓶子的順序全搞亂了。

      他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但看著梅林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他心知不能再耽擱下去,就發狠把藥蓋子都打開,到出一半的藥,全往梅林的嘴裡塞。

      不知道怎麼辦,總之全吃就對了吧?!他心想。

     

      三刻之後,梅林終於悠悠轉醒。

      墨流輕輕的扶起梅林,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梅林看了一看桌上的沙漏,聲音很是虛弱的開口:「你連毒藥都拿來餵我?差點就要毒死我了,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啊……真過份。」

      他怔了一瞬,嗯……這種情況,這還渾身無力的傢伙,不是應該跟他道謝嗎?

     

      但是他說過,那時候的他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到腦子裡只有廢料。

      一衝動,墨流脫口而出,「既然如此,那以後我來幫你試藥!」

      梅林完全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拍板定案。「那就這麼說定了!」

     

      而後的每一天,他都巴不得自己真的掛掉算了。

      腹痛、吐血是常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偶而會出現,最慘的是,梅林每次都有藥可以救他。

      然後又嫌他太弱,每種藥都撐不了半刻,這樣根本沒有鑑別度。

      墨流躺在床上看著梅林那無良的臉龐,無奈回嘴:「那你怎麼不拿杯子接住我的血,量量看哪種藥吐的比較多……」

      原本只是因為氣極隨口說說,卻沒想到梅林真認真的思考起來。下一次,真的拿杯子在他面前等著。

      他氣得吐了更多的血。

     

      墨流現在想起來,真覺得那時候的梅林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使喚那隻森林妖精來偷他的包袱;故意在他面前毒昏自己;故意把使用解藥的方式說的很快讓他聽不懂。

      故意拐他來試藥。

     

      但是就算他發現了這些事實也沒辦法了。

      因為梅林死了。

      他們一同生活了二十年後,梅林有一天晚上看著星空突然開口說:「我得要去找亞瑟了。」

      他根本不知道亞瑟是誰……但是梅林要做什麼事情,他從來都攔不住的。所以他只對梅林說:「一路順風。」

      然後梅林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然後他也離開了那個森林,在距離梅林離開的那天的第三個百年。

     

      這件事是某一天墨流看著水面,十分困惑自己的樣子怎麼絲毫沒有變化。然後開始研究梅林的手稿,學會了怎麼指使掃把自己打掃,茶壺自己燒水,但是梅林的手札裡,就是沒有半點有關他不會老的理由。

      忽然某一天,他看著那本要他從最後一個字開始默寫,他都沒有問題的魔藥筆記之時。墨流忽然裡解了一件事,因為那段日子他不斷的替梅林試藥,吃下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東西之後,他的時間被奇妙的藥物作用停止了。

     

      他再也不會老,當然也不會死。

     

      ……該死的梅林!

     

      後來,墨流又過了很長一段的流浪日子。

      其實對他來說也不算難熬,畢竟他一開始就是吟遊詩人,只是現在成了有法力的吟遊詩人。

      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終於不會隨便被哪裡的精靈給捉弄了。

      墨流一個人走著不太確定日子是不是太孤單,但是他知道他常常想起梅林。

      ——再讓他遇見,他不把梅林拆成三百六十塊,再拿去餵蛇龍,他就不叫墨流。

      他發誓他很平靜。

      墨流到處旅行,到處用故事跟別人交換食物。

      他原先就有一副好嗓子,還有著溫柔但直指人心的琴藝,再加上墨流的故事講得非常好聽。

      不願意收留他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但是他從不再一個地方久待,因為他不會老,這種外表,太嚇人了。

     

      日子就這樣輾轉卻又平穩的到了十四世紀。

      那時候他走到了一個半島上,印刷術開始發展,教會的力量還依然龐大的日子。那時候的貴族過得非常奢華,這時的墨流已經很老很老了,心態上,只是外表仍然像個年輕人一般。

      他開始覺得很疲憊。

      不想繼續流浪了。

      至於梅林,他也只得承認,大概是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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