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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之日:黑暗時刻序章

灰暗的教室裡迴盪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我們二十四個學生頭頂上的日光燈光搖晃而不穩,流瀉而出的光線似乎無法觸及黑暗中每一個角落,陰鬱的氣氛似乎蒙蔽了我們的雙眼,使我們無法看清其他人的輪廓,只有僵硬的動作偶爾會在沈重的陰影中閃現。窗外豪雨不停,斗大雨滴無情地洗刷著玻璃窗,並在窗上製造出模糊的霧氣,在燈光昏暗的教室中籠罩出巨大、無形的壓力。

我面前置放著一張課桌,幾近蒼白的顏色似乎與周遭的黑暗一同嘲笑著我。桌上右側擺著一疊紙張,再右側置放著我的鉛筆,桌面左側則擺置著幾個印章,印章是血紅色的,在灰暗教室內的黑暗中特別顯著。桌面最左右兩側擱著我的雙臂,當然還是連接在身上的。

「嘿,嘿,傑克!」黑暗中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極度壓抑,但我沒有回答,依然盯著空洞毫無內容的桌面,「傑克,你聽得見嗎?噓,嘿!我要碰你了——!」

我的右手臂傳來了冰冷的碰觸感,快速輕柔得有如幻影,而我幾乎在那一閃即逝的時間點上閉上了我的雙眼,因為我知道將發生甚麼事——溫熱的鮮血帶著尖銳的力勁撞擊我的臉頰骨,肢體撞上課桌椅的聲音,不明的金屬裂片切穿空氣直削而下,精準地刺破肌膚、割開肌腱、輕易砍斷堅硬的人骨,男孩恐懼的慘叫只響徹他四分五裂的一剎那,然後一切就結束了。宛如一段經過精準訓練、殘酷的插曲。

我重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彷彿被染上一層模糊的灰霧,卻依然完好如初,課桌、紙筆文道具,紅印章,同樣靜寂令人幾近窒息的黑暗與溫度,在我身旁,那具破碎的胴體仍汩汩流出血液。我依然注視著前方,倏然間我注意到前方似乎漂浮著一個問號,那符號扭曲,在半空中律動著,好像在質詢著我,我的心真的如此冰冷麻木嗎?

一股異樣的感觸在我胃中翻攪滾動,我的胃酸似乎在急速打轉,猛力撞擊著胃壁,噁心的感覺如漲潮般猛然湧上喉頭,穿過無數連繫的血管,流進大腦,我眼前似乎閃過一線強烈的光芒——

我吐了桌子和自己一地,突然的動作扯得我腿部的肌肉繃緊起來,讓我有了想站起來的衝動,這時我腦內某種想法——一個閃電般出現的意志力——打斷了我的念頭,全新的感觸如暖潮般開始湧入緊繃、僵硬的身體,疏通了血管經脈,如冰冷的水流過我乾燥的皮膚和毛細孔,那彷彿一股清晨的微風傾入胸膛,帶起了旺盛的生命力與求生意志!我的警覺性又回來了!我開始用力眨著雙眼,試著清除眼前漂浮、令人困惑的迷霧,忽然間又一道光芒閃過,我的眼球正靈活地順著我的意志轉動著,同時引起了極有意思的改變,眼前的世界彷彿從一株枯萎的植物或開始腐爛的畫像重新活了過來,每一條細節、豐富而鮮艷的色彩從物體上跳了出來,事物的定義似乎逐漸清晰而穩固了,我能聽見周遭的雨滴聲、抄寫時翻動紙張的聲響或筆尖顫抖時的喀喀聲。我眨了下眼,野獸般停留在體內、不曾離去的注意力重回我的控制範圍之內。

我的心再度置身光明,頭腦再度清醒無比,此時此刻迴盪在耳際的鳴音提醒我:我還沒逃離險境,我依然置身龐大、危機四伏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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