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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曾經的天使

(一)

「我們,結束吧。」妳的聲音從電話的那端,狠狠打進我的耳裡,直直的攻進心裡,然後,心碎了一地。

沒有勇氣,也放棄質問妳的決定,從開始到如今,我仍選擇當個「傻女孩排行榜第一名」的角色。我接受。

原以為,失去妳我的世界將開始瓦解,但好像也沒有。時間仍照著它原有的腳步繼續走著,地球仍按著它原有的速度繼續轉動,太陽和月亮也依著排定的班表日夜交替。原來,妳並不是我的全部。我幽幽的嘆了口氣。

「還在難過?」晴從我背後拍了我的肩,我點點頭。

「這個妳,握在手裡比較暖和。」她在我身旁坐下,遞給我一瓶溫熱的奶茶。

十二月的高雄,雖然號稱是台灣最炎熱的城市,但面對十二月的寒流,也許還加上心寒的低溫,對我來說,冷得不像話。可是平常怕冷的我,現在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遠距離,是否就是注定要分開。」沈默好一陣子後,我開口。

「小夏……」晴試著想說些什麼來安慰我,但在開口後卻停止了。我明白。

我把頭輕靠在晴的肩上,她能說的、該說的、不該說的,早就在這一個月都說完了。晴是班上少數知道我的事的人。

「我的眼睛好痛。」我邊說邊揉了揉眼睛。

「別揉,我看看。」晴看著我紅腫的雙眼,我知道她心疼。從高一我們就認識了,她一直是陪在我身邊的好朋友,對於愛情,我想她比我堅強,同樣都喜歡女生的我們,晴總可以在分手後快速的站起來。關於這點,我問過她,她只是笑著說,我沒有失去自己。我懂。

「小夏,算我求妳,別再哭了,妳眼睛周圍都脫皮了,黑眼圈也重的不像話。小夏,這一點都不像妳。」晴看著我。

「我也不想啊,妳知道我跟妳不同的,我一遇到愛情,就垮了。」我看著前方,眼眶又濕了。

「唉,眼睛閉上。」晴說,我乖乖照做。她從口袋拿出凡士林,輕輕塗在臉上。

「這樣會好些,冬天冷風太烈。」晴一邊動作邊說。

「晴,我現在該怎麼做?」我問。

「好好唸書啊,不然呢?」晴說的很理所當然。

「我又不是妳,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靠在晴身上。

「那就努力找回妳自己吧。」晴對我說。

上課鐘響了。

「走吧,進教室了。」晴站起來,朝我身出手,我乖乖的把手交給她,任她拉著我回教室。

 

(二)

其實分手後最煎熬的,是回憶吧。

我努力的想著晴跟我說的─努力找回自己。

我知道現在的我該為自己做些什麼,但,我該為自己做些什麼呢?以妳為中心的未來和藍圖在短短的幾秒內徹底瓦解。妳教會了我很多事,妳卻沒有教我如何為自己努力。

或,也許妳有,只是我還沒學會。也或許是,我總覺得妳會一直在我身邊,所以我不需要學會吧。沒想到,真的是我以為。

老師在台上努力講著中國文化基本教材,她的聲音彷彿成了我思考的背景音樂,我聽得見,也聽不見。離學測剩不到一個月了,卻在這時,我失去了唸書的動力─妳。

很可笑,是吧?連「努力唸書」這我該具備的基本「技能」,都是因為妳。我想要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所以我努力;我想跟妳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所以我努力;我想追上妳的腳步,所以我努力;我想成為配得上妳的優秀的女孩,   所以我努力……呵,真的都是因為妳。

原以為,我們可以克服「遠距離」這三個字,沒想到,最終我們還是成了它的手下敗將。或者說,我還是成了它的手下敗將。打從認識妳開始,就知道妳很懂得如何與寂寞相處。這也讓我知道了,愛情的盲目,可以盲目的開始,然後盲目的結束。

愛情帶來比蜂蜜還甜的甜蜜,然後留下萬根針扎在心裡般的疼痛。失去妳之後我才發現,心痛是可以這麼真實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根骨頭、每一個呼吸,都提醒著我失去妳的痛。就像梁靜茹唱的那首「會呼吸的痛」那樣吧。每吸一口氣;心每跳動一下;身體每移動一分一毫,都提醒著我失去妳的痛。

我開始在課本上寫下歌詞。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愛的歌會痛    看你的信會痛    連沈默也痛

    遺憾是會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後悔不貼心會痛    恨不懂你會痛    想見不能見最痛」

眼淚又出現了,我努力的把它們趕回去,我沒忘記現在在上課。但,真的好痛,妳可知道?我沒有不珍惜,也沒有不把握,相反,我太珍惜,太把握,才會讓妳就連分手都只有那一句話。

「專心上課!」在我想的出神時,一張紙條塞進我手裡。我知道是晴。

我朝她笑了一笑,應該很憔悴吧,強迫自己跟孔子和他的弟子們一起度過剩下的半節課。再怎麼樣,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撐過學測。我這樣想著。

然後,下課鐘響了。

 

(三)

無意識的,我又過完了一天。

「小夏,我陪妳回家吧。」晴走到我身邊,拉著我。

「謝謝。」我跟晴一起往校門口走去。

「晴,我突然不知道還要不要這麼努力。」我開口。

「當然要。」晴肯定的跟我說。

「但,為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當初我想去台北,是因為那是有妳的城市。好學校只是附帶條件。

「那妳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努力?」晴反問著我。

「因為她在台北。」我回答。

「就這樣?」晴挑眉。

「學校也不錯。」我努力的想著。

「那現在,小夏,妳就為考上好學校而努力吧。」晴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不確定我行不行……」我低下頭。

「妳聽好了,如果妳讓我自己一個人去台北,我就要跟妳絕交!」晴嚴肅的說,我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嗯。」平常當我感受到晴的嚴肅時,我一定也會嚴肅以對。但現在她所說的,我不知該怎麼回應,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小夏,妳真的是個好女孩,唉,這我不知道說了幾千次了。」晴開口,我們一起上了公車。

「晴,我今天住妳那好嗎?」我問,我一個人在高雄,雖然家也在高雄,但我就是不想住在家裡,開明的父母也縱容我的任性。

「喔好啊。」晴點點頭,陪我回家拿了東西。

「晴,我覺得她好像我的全部,然後現在,她走了,我整個被抽離了。」我躺在晴的床上說。

「妳好好想想,想累了就睡吧,我要唸書,晚點再跟妳講,現在別吵我。」晴永遠都知道自己要什麼,就算有個失戀的怨婦在她旁邊,她要唸書的時候還是可以六親不認的唸書。

我是個好女孩,是個很好的女孩,這句話我聽了不下千萬遍。晴跟我說過,妳跟我說過,身邊的同學也跟我說過,甚至連在bbs上的陌生人都這樣跟我說。

我是個好女孩,so   what?好女孩卻得不到自己的愛情。妳在說完分手後的那一句話,深深的烙印在我心裡。

妳說:「對不起,妳是個很好的女孩,溫柔體貼的很不像話……」

我沒有讓妳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因為眼淚已經不聽使喚的潰堤,我不想,也不能再多說一個字。既然愛情決定離開,妳決定退出,那也許這次,我該用微笑,將妳送出我的生命。妳選擇忘記,那,我會配合妳,拾起失憶。這是我給妳,最後的溫柔。

 

(四)

「小夏,小夏,妳還真的睡著了……」我睜開眼,看到晴坐在床邊。

「妳唸完書了?」我問。

「嗯,筆記給妳,明天要考試的,妳好歹也看看吧。再怎樣,高三生是妳的身份;考試是妳每天的生活;學測是妳要遇到的大魔王。」晴把她唸書的筆記交到我手裡。

「晴,謝謝妳。」我點頭。

「妳看一下吧,我去洗個澡。」晴轉身走出房間。

我不能辜負她的好心,就算沒有妳,我也要到台北去。

我下床,坐在晴的書桌前,開始讀起晴的筆記。

然後,四周安靜了下來。我的腦筋和想法漸漸清晰。也許是晴的筆記,讓我唸起來感覺事半功倍。

突然,我發現,我的幸福,不只有妳。有晴也是種幸福,不是嗎?

我開始專心的唸書,就連晴洗好澡回來我也沒發現。一直到我一口氣唸完了晴給我的四頁,長長的國文筆記。

「不錯喔,開始會唸書了。」在我站起來伸懶腰的時候,晴坐在床上說。她的膝蓋上放著英文單字書。

「晴,謝謝妳。」我坐到她旁邊,靠在她身上。除了妳,晴是我可以撒嬌的對象。

「小夏,不要一直說謝謝。如果妳真的要謝我,那就陪我一起到台北。」晴把頭靠在我的頭上說。

我知道,其實晴也不如想像中的堅強。面對學測、指考,她也是有些許的恐懼存在。只是,她的目標明確,所以可以走得堅定吧。

「我,會努力。」我點點頭。

「小夏,我們要一起上台北,一起去喧鬧的西門町逛街;一起去寧靜的貓空山上喝茶;一起去寒冷的陽明山洗溫泉;一起去深坑吃臭豆腐;一起去淡水漁人碼頭看日落,然後,也許我們會分別找到真正愛我們的人。小夏,我們要一起加油。」晴柔聲的說。

「嗯……」我點點頭。

「我該睡了,又要十二點了。妳呢?」晴問我。

「我再看一下書好了,我不習慣早睡。」我說。

「好,那妳就自己照顧自己了。」晴說完,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睡了。

也許,我又放開了妳一點點吧,至少,現在我可以專心唸書了。

我把晴的國文筆記又看了一遍,然後拿出晴的歷史講義,努力的讀了一次,整理出自己的筆記,我看著牆上的鐘,一點半。

我躺在晴的旁邊,看著天花板。現在的妳在做什麼?我又想起了妳,

我該學習,一天少想妳一點。我這樣告訴自己。

就像兩個禮拜前,我不流淚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不想妳的時間也是一個小時,而兩個禮拜後的今天,我已經可以在每節課時控制住自己的淚水,也可以強迫妳離開我的思緒。

再這樣努力下去,也許到學測前,我只有在唸書唸累的時候才偶爾想起妳,而也可以跟現在三不五時就出現的眼淚,好好的告別。

對,我會從現在開始,每次減少想妳兩分鐘。

 

(五)

週末,我搭上往墾丁的客運。

一個人,拒絕了晴的陪伴,我需要和自己、和妳好好說再見。

今天,我放任自己想妳。因為我要帶著對妳的思念和回憶,把它們放生在墾丁的海邊。

我該謝謝妳,愛了我一年;也該謝謝妳,讓我體會了愛情裡深刻的酸甜苦辣;更該謝謝妳,讓我從懵懂無知的女孩成長為羞澀的少女。親愛的,我謝謝妳。

我帶著思念,和回憶相遇。青春總會有所遺憾,一幕幕清晰的往事,我會漸漸淡忘。紀念日寫的卡片,妳送我的禮物,戴在脖子上的項鍊,也將漸漸成為人生眾多記號中的一個。經過了失落和捨得,我將因而更懂事成熟。

所謂的紅顏白髮、滄海桑田,不過是愛情眾多相貌中,最少見、最幸福的一種。而很不巧,這次我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我遇到了紅顏,但無緣走到白髮;在滄海中與妳相遇,但來不及熬成桑田。從此以後,我們的幸福,將會成為,妳的幸福,和我的幸福。

腦中突然出現了王菲的「紅豆」,雖然聽過的次數不多,但歌詞卻深深的印在我腦中。

「還沒好好的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一起顫抖     會更明白     甚麼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     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後     學會珍惜     天長和地久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     沒有甚麼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     看細水長流

 

   還沒為你把紅豆     熬成纏綿的傷口

   然後一起分享     會更明白     相思的哀愁

   還沒好好的感受     醒著親吻的溫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     孤獨的自由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     沒有甚麼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     看細水長流」    

我們的愛情,對我來說太短暫,太多的來不及,太多的未完成,還有太多想和妳分享的依戀。是的,我依戀著妳。以為我可以一直牽著妳的手,到年老時,笑著回憶現在,還有擺在我們前面的未來。不過,妳還是鬆開了我的手,不是嗎?

下了車,豔陽高照的墾丁,居然飄起了細細的太陽雨,我笑了。

記得妳在雨中等我的那次,粉藍色的雨傘,臉上掛著笑容的妳,突然間好像世界安靜了,我眼中看到的,只有撐著傘的妳。落在雨傘上的雨滴消失了,應該在路上穿梭的車子消失了,學校的大門消失了,對面的國軍英雄館也消失了。我的視線裡,只有妳的存在。然後,我奔向妳。

淚水又悄悄的吻上我的臉頰,但我這次必須自己擦。我很愛哭,我的眼淚不是廉價,而是免費的。妳總是這麼說。

我一個人走在墾丁的街上,到了海邊。

 

(六)

我們曾經在這裡一起踏著海浪,然後妳突然對我一笑,在我面前轉身,面向大海,喊著「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妳還記得嗎?我還記得喔!

也許那時候,妳是真的那樣想的吧。我這麼相信著,我懂妳不是不堅持,而是,愛情中存在著太多太多的不確定因子。妳說過,對於無法掌握的未來,妳寧可選擇放棄。是這樣的吧?

所以,妳放棄了我,放棄了我們的愛情。

而我所能做,最貼心的事,就是讓妳選擇結束的方式。

我是難過的,但也不忍心要妳解釋,我知道那是妳不擅長的。妳的愛、關心和情感,總是用行動,而不是言語表示。我開心,卻也難過。

比起甜言蜜語,我更愛妳細心體貼的小動作;而在感情結束的時刻,妳強迫自己用言語,而非慣用的行為告訴我。我知道,這也是妳的體貼,就算到了要分開的時刻,我還是替妳著想。妳說,我是不是愛慘了妳?

我想現在,我會暫時為妳保留左邊心口的位置。可是,是暫時的喔。

我看清了愛情,不是像曼哈頓奇緣那般的童話,我不能像公主依賴著王子一樣的依賴著妳。就像晴說的,我該找回自己。

那,我可不可以要妳把我放在妳那裡的自己還給我?在不知不覺間,我把好多好多的自己,放進了我們愛情的藏寶箱。以為到老時,可以坐在妳身邊,和妳一個個的拿出來審視。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幸福。

我看著面前湛藍的海,拿出口袋裡的玻璃瓶,取下妳為我戴上的項鍊,還有許多的過往曾經。我生日時,妳要我吹蠟燭許願的表情;見面時妳深情的擁抱和親吻;似乎永遠不夠的慾望與激情;妳的微笑,和,妳的名字。

我封上玻璃瓶的口,握在手中猶豫,這時候就希望晴在身邊,至少在我決定要送妳離開我人生的這一刻,我需要人的支持。

我知道我忘不了妳吻我的溫柔;忘不了妳手心傳來的溫度;忘不了我們擁抱的幸福;忘不了妳帶有慾望的眼神;忘不了每次分離時妳眼裡的不捨;忘不了妳鼓勵我好好唸書的神情,最糟的是,我忘不了妳。

是的,我忘不了妳。

突然,我準備好的勇氣全跑光了,我蹲在沙灘上,啜泣著。

能不能,不要逼我忘記妳?我知道不行,因為若不忘了妳,我的懦弱會讓我永遠找不回自己。我太習慣依賴。

擦乾眼淚,我重新站在沙灘上,手裡握著裝有妳、我,和我們的玻璃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身體動作了,我看著瓶子,在陽光下劃出美麗的拋物線,說再見。

謝謝妳給了我最大的幸福,牽著妳的日子,被妳牽著的日子;抱著妳的時刻,被妳抱著的時刻;愛著妳的分分秒秒,被妳愛著的分分秒秒,都是我最幸福的事。至少到目前是這樣的。

親愛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妳,因為,我們已經說再見了。

而現在,我要獨自起飛,飛往我該去的地方,找尋屬於我的幸福。

妳說過,我是妳的天使。是的,曾經,我是妳的天使。

而現在,我要學著當自己的天使,守護自己的幸福,一直到,我找到真正的幸福。

再見了,親愛的妳,曾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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