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Y手冊 第二十八頁

      「取消了？」

PnWkr7CGZ8yzgcI2VXuxQjOi4FHUtK5Mvd9h6mAo

      櫃台小姐很乾脆的點頭：「取消了。」

ioJ1l4RLmOjI2FYPwhKdfnCaXBv8txGuHcQqTz7b

      就是這樣，沒有延後的時間表，沒有其他安排，我那班赴北京的班機，很乾脆的被取消了。

ApiJynjMD3mlkwfq2PGYua9CUTK8x40hFoSBcRrH

      機場的聲音鬧哄哄的，我再次看了那位小姐一眼，完美的妝容上，有著一對閃耀的眼眸，寶藍色的瞳孔放大片，既長且翹的睫毛，角度翹到好處的眼線，她應該進入星際大戰的電影裡，扮演某個星球的公主角色，而不是坐在這裡，跟我們解釋班機取消的原因。

j5dABuIZcWOtGzqn9lUTYkwEV7sRiFa6rgxS4DM3

      那對眼眸也很襯職的，傳送空白的訊息──總公司有專員跟您解釋後續賠償問題，我只是坐在這邊讓你知道你無法出席大中華區的業務大會，這意味著你沒有機會為自己上一季的業績表現不佳親自解釋，更意味著你希望獲得的升遷，今年度將無法辦到，附帶一提，獵人頭公司私下跟你敲定的跨國企業面談，也將泡湯，歐洲集團總部飛過來的總裁可不會等你。

lmNTa3c6Rw5bB7epjJxZPWrzEkUHIyOsCnVohiSY

      我被後頭不耐的人擠到一旁，推著行李，退到這一場混亂之外，一度想到別家航空公司的櫃台試試臨櫃買票的機位，但到處都一樣混亂。

fq2uHCF3LsKadO4XwNWrUnS5lGg678IB1hMEjYZv

      飛機是有的，外頭氣候極適合飛行，帶著歡樂出遊心情的人們仍舊能出發，只是我要去的地方，突然從航線上被畫掉了，簡直，就像是一個集體的惡劣玩笑，我小時候曾經被這樣玩弄過一次，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HOsQIwndgJEaNU4zZY9DpqlXfeGichArmKj36b1P

      走進教室時，死黨突然說他不認識我，全班同學都把我視為陌生人，連老師也這樣對我，回到家，父母親也是一樣。

Zqe8Nmb14BsM9a52dFfXlin0IAzxrugCVKQYcvEt

      突然間，我進入一個真空的狀態，現實的真空。

hSRKiqQ6Wu139MOlbeGwacnoZ87Hkf2BTvtNpsFE

      後來真相大白，那天是愚人節，也是我的生日，大家串通好給我驚喜，這日子出生的人，大概一輩子都會被當笑話耍弄，偏偏，我是個嚴肅的人，從小到大，就是這副嚴肅、缺乏幽默感的性格。

hkQpmIHayM5KDvJTuBsUR1fxc49qj6lEO3oXbnid

      被當成陌生人的那一天，我認真的思考，會不會這才是事實呢？會不會和這些人生活和交往的記憶，其實是假造的？

UmIvc0ybOlwBFaSpP2DJ1sgEoQ9x4zidjNLu3W7t

      真相大白那一刻，我記得自己哭個不停，不是因為感動或氣憤，而是因為我已經做好接受事實的決定了，感覺到某種無以名狀的幸福，就這樣吧，沒有人認識我，以前幹過的所有蠢事都一筆勾銷了，擔心的東西也都不見了，不是嗎？

VyiI32xaqsS9pJW5BYT8mCgbjM0dLNQDnEcG4ufk

      那種活在真空裡頭的感覺，在這一刻，再度降臨。

K3YWcIuDgaEbUHn75vLZjBtApeXqM6JVsfSyRToz

cClMn4AhmHPz3poe5yawqJ9NRU1TjI6kvOEGtFSD

      拖著行李，回到家中，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我才記起妻說過要帶小孩去峇里島幾天，她是哪天走的呢？前幾天我都在南部開會，這次去北京的行李，還是妻整理好送到公司給秘書，省去我回家換裝的麻煩。

cxrpqQfth8onKbi6YWFV41JDZuwI5ETskARyN7HL

      她哪一天把行李送過去的？

ELHPiwFsDIouc0Selxa7Q6CpKTRvM1hjNmGVnzkZ

      腦子裡一團亂，這陣子實在是忙瘋了，總部盯我，我盯各分店，未達目標的業務數字沉沉的壓在心頭，下年度的預算怎麼弄都無法讓總部滿意，他們滿意的數字，就會讓我明年這時候陷入一樣的惡性輪迴，這也是，我偷偷安排和另一間公司會晤的理由。

RLGUSNsPtYF9i6dzBTlHf4XZpWQcqh2CAMe1akrI

      疲累、厭煩，卻沒有解脫之道。

Hck17mR2dJaN6TZ3lsPOYwIyEz4KDWxrAhpjXFfL

      站在家門口，我突然領悟這個房子委實太大了。類似的豪宅，一般人需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買得起？

j6gs39do8ipDVPyrGTEzUKRBL75FYnS0QAmXMHNJ

      三年前，賣掉市區的公寓，加上我那年的年終，我們買下這層一百坪的郊區豪宅公寓。「而且這樣一來，我們的房貸也結清了。」妻滿意的說。

WgfujEqQo96iavKVt0NwpYOz8nLxIG7ZHdk5RCAe

      但是一家四口，為何會需要這麼大的房子？更何況，我幾乎沒有時間待在家裡。這個問題，直到這一刻才被發現。

rk6SjaZuKhi9y30DsC8vedXNFTo4b57gQzpVc2fL

      我脫下西裝，拉掉領帶，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體會空曠的滋味……

KMRO5DepiH9VusFqlT40XWk2rUCZjIES7hPwbYcx

      我真的，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嗎？真的，在三十歲時，便晉升為兩百人公司的總經理嗎？真的，曾經娶了一個幼教老師為妻，並且生下一對雙胞胎嗎？

anfrVAlPNBjpgQbUhO4yYzMe1H0o7StxZL2s9RwG

      會不會這一切只是造假的人生？

Y4fzyqjvTIChoHbumU01RElZnA7ipG3DPLeKtNMx

      會不會，我其實從沒離開過小時候體悟的那個真空世界？

qSMl3NCWzFJr0EVys2HIoa6kZjTex5icwgpvBbmK

zp5laGi7QdXA6ySLxTfBKhJrDbgcj2kv18em9woE

      我走進廚房，想給自己弄點東西吃，在講究健康的妻的王國裡，自然找不到泡麵或任何速食類的加工品，櫃子裡排放整齊的各類穀物，彷彿在嘲笑我對這個王國的陌生。

CLoA5EtTuJKsBr6nWc49bla23hdFOpXvG1gYR0mw

      冰箱中除了一些妻自製的醬菜，生鮮食物被處理得一乾二淨，婚前我就很清楚她會是那種計算家中人口和每一餐的形式，並以此為據精準採購的女人。

pnrkCZqYoiD7sugSOl8wbN6h9vm0K1aQJXABWTe4

      「男人就該選個會理家的老婆。」老媽在我婚前猶豫時，這樣告誡過我。

I3bXSGoOgBRpW9V1LQt0xZT78DmEzFUJkufMqCaj

      零食櫃裡有幾桶無調味堅果，和幾條蘇打餅乾，我毫不猶豫的打開餅乾，翻找妻每個季節都會做的果醬，塗抹在餅乾上，充當一餐。

fay2dveU5pwQNLPo4tSmgKjxAI63hcCYFW0lnVHr

      回到客廳，我口渴得很，想大口暢快的喝冰涼的啤酒，但那意味著必須開車下山，酒櫃裡有些名貴的紅酒和干邑，但那種一人獨啜的情懷，不知怎得讓我有些不舒服，一個人，我是說真正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這個人應該不會想營造任何情調，他會只想耽溺和怠惰，像我此刻這樣。

sxL4OGvuQ3fbUn0mXjJzZABeaPE8RK7hVrN6WpIt

      不想打開電視，也暫時不想打電話通報任何人這個意外的取消行程。

z83E5bcIxJpB6gqnwrfhkTP0H9Ssl4CmRVOjDUot

      我從客廳踱到房間，兩個小孩各自擁有獨立的套房，一男一女，妻替他們選擇綠色和黃色，中性的主色調，一個是森林，另一個天空，他們的性格確實也是如此，小的天馬行空，大的實際謹慎。

cMdRbgz21AC5mqpI3Sukf476DwiUWnheGJOxX9Zt

      他們上私立學校，從去年夏天開始，暑假到美國夏令營，冬天到歐洲的滑雪營，在學校沒惹過麻煩，至少我從沒被老師傳喚到校過，但成績也不算頂尖，因為我也沒機會到校觀摩孩子們領取任何傑出表現的頒獎。

FP9vUfq1aYXmcuML0podeC3G7bKtBV64kT2IOxDH

      除此之外，我對自己的小孩還了解多少？

jciIbUE5WSOzXKes4aJ2HBqgnNmwh6lDkAPFYd1p

      踱到我和妻的主臥房，妻選擇玫瑰色調，家具都是繁複的宮廷風格，空氣中隱約傳出高級香精的氣味，我不在的時候，妻在這房裡頭點香氛蠟燭嗎？還是在她自己身上噴上香水，等著我歸來？

uVjN38KeQrOyFvdJTRBPXIUkf4aAlpH2bLniYWzc

      由於勤快上瑜珈課，四十歲的妻身材保養得還算不錯，而且皮膚光潔，從懷第一胎開始就不再在臉上塗抹化妝品，說是怕影響胎兒，有些人可能會覺得她太過樸素，但我卻覺得是順眼耐看的樸素，加上歲月，一個女人的價值才會彰顯出來，不施脂粉，時常著輕便自然服飾的妻，看起來像二十幾歲，而她的同學看起來卻像五十歲，不施脂粉時看起來憔悴，施了脂粉看起來蒼老。

6JsGc351bEBIofWmgTuk7aULyRlxOP29AjQMVDFX

      我們多久沒做愛了？

i1JtIrZTq0V4ARGU9yu6fW3oP7zsSNjExMkw5OdF

      我坐在床上，試著回想上次抱著妻的感覺，竟然想不起來。

4x7RaiWkmPtZreoUGByOvJKzQh2NTbFVIA6f9sSL

      早上醒來時妻已經起床張羅孩子們的早餐，晚上下班我通常會在書房繼續處理公事，等到我進房，妻不是已經睡著，就是睡在孩子的房裡了。

prlPieQs93HbKoIAfY0EmSRy6BDchOG2NCxX5dj4

      一家人出門度假，妻老是訂親子房，孩子們就睡在旁邊，她不願意讓我碰她。

e19MLc2zl54pYsR7n3HFJoyma8KIP6AkBxhCSGtT

      四十歲的我偶爾還是有慾望的，但在一次次的壓抑之下，學會忘記原來那就是欲望一個人的感覺。

cgpJEwuQbM3V9IPW8sFiUAK54xGZf6qvLek2Cnad

      但除了對妻，我從沒對任何人起過慾念。

Wuzri65MewXVN3H4GmkDEyYKqRQFLh7ncJ9OSo0s

      我是個好男人嗎？或許只是生活讓我忘了這回事罷了。

vBUXPseCJRgGDbliq3HLI0uNYOka4TS9jrztwZAW

rCTWz6dtBsU2Gv7DY0FKhP9mnZ1VEukI8AfxlgR5

      書房裡放著一個長箱子。我很確定出差前這箱東西不在這裡。

agAepEux372ywTWfDnilmbQBF9VMhOZsGz4KcojS

      我試著移動它，發現這個一米八的扁箱子頗有分量，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地上後，我找來一把小刀，將封膠拆開，迎面而入的是一本組裝手冊，似乎是個抽屜櫃，應該是臨行前妻在網路上訂購的DIY家具，來不及組裝，只好暫時放在我的書房裡。

VmbSwf9DePhroWjXnMkBpUG25iEJyq6Q4xCRlYLc

      我不記得家裡這些家具怎麼來的，但很清楚品質上不會來自DIY家具店。或許，是孩子們需要的東西？白色鄉村風格抽屜櫃，除了孩子們房間，我想不出家裡還有哪個角落可以放置這樣風格的家具。

4WprGk3eSvyoIE9KXPRHsCNtBdhJZFMbm7uwQi1q

      光是組裝手冊就有三十二頁，兩大袋螺絲，和沉重到我一個大男人抱不動的長短厚薄木板數十片。

F513Kfu87YIPlr2cnqM9VwDbA6WBm0StXTNvp4ea

      妻為何買這種廉價的東西？又為何選擇大費周章的DIY？

aBbRxyMYQF5zKEikd1GrHh67ANvCIPWt23XqfTcg

      剛剛在臥房，想起她，我只想到自己究竟多久沒和她溫存，但在這裡，面對這一箱匪夷所思的東西，我突然領悟，自己根本不清楚妻是個怎樣的女人？

NPuo4A7EVLXKhasbmf0djT5CRQgz9WBp63DU1tGl

      她喜歡動手做嗎？所以才維持那麼樸素的風格？那麼她當初為何不選擇嫁一個工匠、農夫或是藝術家之類的？為何要選擇我，一個業務人員，注定與朝九晚五生活無關，注定成天在外頭出差？

Zc7CbAm6t21VayRwQDqOINx3vGsLuXH4ekKFgjJT

      除了瑜珈和健康，她的興趣和嗜好是什麼？她不太看書，電影興趣也不大，老大出生前，我們最常進行的活動就是散步，牽著手在街頭閒逛，沒有目的。

pFlS5rzVuCoknIbgcXjRThwJ8B9eMq0x3yQv2H6f

      她好像提過婚前下班會和同事去唱唱歌，但我不喜歡吵雜的環境，她那些朋友八成也覺得我太高傲，婚後漸漸和她疏遠，搬到郊區以後，她的朋友更少了。

mkw9guUTfMInoCpxj2dcqLvO0S16sDJ3rX4itR5z

      也從未因為必須和娘家親人或朋友出遊，而委託我照顧孩子過。

tPUAEV3RZ09uJb6xBin2eOWoNq57mdTjHsKQLh4r

      所以她的興趣是DIY嗎？

EBl4aeAZ0YvWrVT3Sh5n2IKmbuQy7igGPX9Fqfw8

      發現這點以後，我對這個妻一手打造的屋子有了另一個看法，我像個獵犬一樣在裡頭尋找，像是窗簾、桌巾、裝飾品之類的，尋找她的手作痕跡。

J2QDVjx0WhnKOLcG1HzmvCipbAMTeqSyoNk49Fdl

      然而這個充滿設計師風格的房子，除了我書房裡這箱東西以外，我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東西是一個女人可以自己DIY出來的。

BKbX4W8zjRpoia5OhrYMQkeNfcywPSl1Aq6H3E90

nYxtTjzpmqDuhyWBcR6ES8kabZFw0P73H5Ge4r29

      我取出一片片板子，大致按照手冊所需順序排列，從廚房裡取來幾個碟子，將兩袋螺絲分門別類。找不到電動螺絲起子，倒是翻到幾把手動的，好，第一頁，先從最長的兩塊板子下手。

U5cAC0GE7XNRoyFM3msiWq6hfbZztKdjxaIw9HBV

      肚子發出連續的咕嚕聲，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地板上，和這個抽屜櫃奮戰三個小時以上了。

yBYJ5ZvoRVtWDaTuEPO6I7rM0XlwxeNsCp8HqGc4

      需要另一個人幫忙時，我就把櫃子靠著牆壁，我和眼前這堵牆，合作把櫃子組合起來，嗯，幾乎組合起來。

hglvxUrN8YqWTBaISQ0tsOeJG17j6id5ywkocpFD

      在第二十八頁的地方我遭遇難題，那圖說又是虛線又是錯誤示範圖的，搞得我頭暈腦脹。

9fz0YukPt4wRsHbKXrnMBJUOC5Nge7V1mZ8jGWcl

      廚房裡能夠止飢的還是只有那幾代蘇打餅乾，我突然想起孩子們的房間裡或許有些零嘴，果然不錯，在老大抽屜裡翻出幾條巧克力棒。

xcz6VGvegWZYaoqrB4D7m8MTSjnAHXyk0hL2i53t

      站在幾乎完成的抽屜櫃旁，我邊啃食巧克力棒，邊從各個角度觀察這個櫃子，究竟還缺什麼，第二十八頁的密碼到底是什麼。

iFzwHRjVKLDfYuWAgCEnt1pUcmT0lQ9xdyr4bXZs

      不管怎麼看，櫃體的部分都算完成了，只剩下四個抽屜要組合，那麼這個在櫃子後頭的兩個Ｌ型鋼條究竟是要做什麼的？

P4n5mxrsu89kVzMpaTgeJv1ACUZYl6R20bQKhq7f

      這兩個不屬於櫃子本身的存在物，怎麼有資格佔據手冊一整頁，阻撓我的理智繼續前進？難道做這本冊子的人不曉得用文字解說嗎？

Pv6aZ7SXbOdkRAGetfLhrlJCcsoWE4302uxKqMYT

      那麼簡單的東西，為何要搞得這麼複雜？

oXAypt5rkiHlRWdg2jZnImUa18wJxhG7DsVfcevu

      或許是飢餓，我的火氣逐漸上升，究竟為什麼要買這種自找麻煩的東西？！我對著空氣問：「我沒有努力工作嗎？賺得錢不夠妳花嗎？買個現成的抽屜櫃是件很為難的事嗎？不然也可以找設計師量身訂做一組啊！幹嘛非要買這種無聊又白費力氣的東西？」

hPHdGUkre9lEBX5Lg8sMuQ67bmAiCxRDpyvV1o2T

      攤在地上的第二十八頁，冷眼嘲笑著我，這讓怒火燃燒得更熾烈，我幾乎是用吼的：「還是妳覺得我這件現成家具，滿足不了妳？做那麼多瑜珈，維持那麼好的身材，不是要給我抱，難道是要給別人抱嗎？家裡到處弄得香噴噴的，究竟是為了誰？」

c0fbjoY6pxPUGk94RdwO5LShyCDgBF8QKrIJeTZV

      我彷彿看見妻就站在眼前，平淡的，面無表情的回視。

uhyIfUvRejdKrnxpcFtAHGbl10kEYB64gsDLX3Nz

      「公司裡哪個高階主管沒養小三、小四、小五？妳算準我不會嗎？還是以為我不敢？」

HKalcERs43ozjvn05uqdgJmIXYDwb1y9C2Gp78AQ

      家裡的電話突然響起，我找了半天，才在廚房餐桌上找到無線電話。

uh9UYw4zpGXMRfCAxcvy6Bg5ZdeFQbDJiO7sr12W

      是妻。

fuHkUdK9WgvETzC6VtB7AolF0jcrnYXbQwReZsiO

      「你的秘書到處找你，說連手機都不通？問了航空公司才知道班機取消了。」

FpnQtDlzY2dS7sRbj0y43hoeKimrf16TLVxPUJcM

      我大概解釋一下狀況。

Yxh4oa83lti0WCS6TKI9srQcVbdOLqzyZgXp5RUM

      「發生什麼事了嗎？一個人在家裡做什麼？」

zMX7DITatQWyvKnfBwUdHN5ZuLSkgqmEF8YRb3iO

      「那個櫃子是怎麼回事啊？」我轉移話題。

C8zR9x3VXevTYUt7kJ2gbIaSfhpnWLZdF4DjPArK

      「喔，那個啊，我姪女心怡託我幫她買的，下個禮拜要送到學校宿舍給她。」

aHs4QFUlvp5GOBVE1j2RihYDPnJA6tcforWqmLw7

      真相……比我想像的還教人失落。「我就說除了學生，誰會買DIY這種東西來自找麻煩？」

pEl1ehWzob4yIuY98RLOit3dNnrSJQ2DVKZGHAUM

      「有些人很喜歡啊，尤其是男人。」

SDdwBjALy19OU8YrzsQxou3cKVNMGpZJfPa5lnq6

      她的答案更教我失落。我想問她第二十八頁是怎麼回事，也想問問上次擁抱是什麼時候？

AY7iU02F5XoxpaZnGVBMd61EQqHlR9IjegkLNCzu

      但最後問她的是：「孩子們還開心嗎？」

FJxq1TIkMj79uH6ozhwAVXNW5mi8CLcfYOZb04ar

      我想起小時候生日那天，當真相揭曉後，我所感覺的失落，當那個真空狀態消失時，我突然回到人間，面對這些所謂的世俗煩惱。

0ExSQ4yAqMXK6YiNvglCZGu5o3rkft9ORWLwbdhp

      真是奇怪，長大以後，一切卻反過來了，這些世俗的煩惱，在落單時才席捲而上，平常，在工作和家庭之間，我反而沒想過這些。

VLJD4QnW7PSEarcTKdt26fHeo9Fp0xuY5O8gqZwh

      人生充滿著許多的第二十八頁，這些和主要的東西無關的問題，阻礙著人們前進，但那其實根本不是問題，我翻過那一頁，按圖索驥的將四個抽屜完成，滑進軌道裡，一個外表看起來還不賴的白色鄉村風抽屜櫃，完整的立在我的書房裡。

6yo1XQfx3YjHbCARSNgarLh49BcPvWw7Mudt5OJG

      只有我知道它其實是不完整的，只有我知道，它跳過了第二十八頁，留著那頁的問題沒有解決。

0pMAYQo6I15GyiXfZ7JmlETahLnNgktw2e3r4BWS

      但那很重要嗎？

6qU3OSfDAvxa1lC0EM7ZByVgQXHJiIzcTmsoYbu9

a6t8Y3MWezGP7FcCQmjkiOEH0ohgSwLJ2ln1ud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