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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藍天‧飛翔

這是我好幾年前為了要投稿而寫的短篇半架空文,因為本人的愚蠢結果來不及在截止日前完成(汗),放著放著都要發霉了,丟上來分享,請當作零食服用謝謝。

曾放過其他地方,部分小小修改過了。

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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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母親臉上一塊塊的白色紗布,還有上一次的暴力行為未退去的青紫色痕跡,在心裡不下一次地痛斥傷害這麼一個溫柔女性的人。

「對不起…我實在無法繼續忍受…」

半夢半醒中,我聽見母親帶著鼻音哽咽說著的話,還未完全理解過來的我緩緩睜開眼,最後看見的畫面是拖著大行李箱走出門外的母親的背影。

「媽…」

在迷迷糊糊之中伸出手,映入眼簾的卻是顏色灰綠的老舊天花板。

收回半空中那毫無意義可言的舉動,我轉過頭,看著從窗簾縫中透入的亮光,十年如一日的景象讓我有種想就這樣永遠躺著不要起床的無力感。

很可惜的是,現實並不允許我這麼做,尤其今天有那個以處罰學生為樂的體育老師的課,若是在他的課堂上翹頭,下場可能會非常淒慘。這麼一想,雖然不願意但我還是只有乖乖起床一途。

在走進廁所前,眼神習慣性地看向牆邊的小桌子上,明顯已經有點年代的木製牌位,上頭貼的照片已經泛黃。

「早安,爸。」

說著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的問候語,我轉身走進廁所盥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張常被人說斯文的臉跟印象中的母親有些微神似。

--既然覺得抱歉,當初為何不帶我一起走呢?

盯著鏡中的人好一會兒,我低下頭將冰涼的水往臉上潑。

好讓自己清醒點。

換上學生制服後,不知為何就覺得有精神多了。我走向落地窗邊拉開遮擋光線的布簾,一群鴿子逃難似地振動著羽翅四散飛去,我等候飄散的餘灰漸漸平息之後才將窗戶打開,在聽到從下方傳來的熟悉聲響後暗叫不妙,但為時已晚。

「喲--呼--!」拉長的招呼聲夾帶著從下竄上的強力氣流,一道綠色的身影乘著風在空中華麗地轉了一圈後輕巧地落在我家陽台上。

「早安梨生!今天也是非常美好的早晨唷!」以非常多餘的方式登場的女孩,精神奕奕地打著招呼。

忙著吐出吃進嘴裡的羽毛,在聽到對方還用一種很無辜的樣子問道「你沒事吧?」後,頭上的青筋又多了幾條。

「巫美姊…妳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出現嗎?」

「說這什麼話!用飛的上來比較快呀!將信件快速送到收件人手中是我這個超級郵差應該做的呀!」邊說,她還一邊用著無比認真的表情看著天空,不知道是在演哪齣連續劇?我的頭上降下數條黑線。

「用飛的也就算了,但是妳也不要穿這種樣子飛!」

指著對方的綠色超短蓬蓬裙,為那些因為被春色吸引而抬頭沒注意看路,一頭撞上電線桿的傢伙們提出申訴。

是說,這身制服也不是郵差的正規款式吧?除了那個顯眼的草綠色,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來這是郵差穿的。

「這是為了給民眾枯燥乏味的生活添加一點色彩,我特別去量身訂做的專屬制服耶!真是不懂欣賞!放心,我裡面都有穿安全褲的!」

「…好吧,總之妳來找我有什麼事?」撫著有點頭痛的額頭,問道。

「啊,對了對了,光是跟你瞎攪和差點忘了正事。」她打開與衣服同樣顏色的背包翻找,沒多久就從裡面抽出兩封白色信件。「給你,電費和水費的催缴單!」禮貌地用雙手遞出,還在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非常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知道了,我放學後再去缴。」就知道對方上門總沒好事,果然不出所料。

「早啊!巫美姊!」「今天也很可愛喔!」

正想抱怨幾句,下方就傳來幾個男孩子充滿愛慕的聲音。受歡迎的傢伙不害躁地朝下送出幾個飛吻,贏得不少歡呼。

「我要繼續把愛傳出去了,改天見啦!」俏皮地眨眨眼,接著腳尖一瞪,捲起風躍上斜對面住家的屋簷,然後接連在建築物中跳來跳去,所到之處皆揚起飛塵。不消多久時間,人影已經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能在天空飛真好啊…」將催缴單收進書包裡,最後看了一眼窗外,轉過身準備出門上學。

打開門的瞬間,一股微涼的風從門板下的空隙吹來。

「嗨,一起走吧?」站在門外的男孩轉過身來,紮在頸後的小馬尾輕甩半圓,略為過長的瀏海也隨風揚起,帶著少女漫畫中男主角般的明朗微笑朝我招呼著。

也許是出自於同性的忌妒吧?一大早就看到這傢伙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見我眉間多出幾條皺紋,對方輕笑幾聲,在我將門鎖好後跟在我身旁走著。

「青梅竹馬早上特地來迎接你一起上學,不高興嗎?」

「你是頭腦有問題嗎?我早就不住你家隔壁了,這裡離你家至少有五條街遠吧!」看著小時候的童年玩伴,那條粗神經一直令我很難以理解,總是一派悠閒的樣子,令人生氣的是他的確有如此悠閒的本錢。

「唉,所以你更該覺得感動啊!走了五條街、又爬了六層樓…」他故作疲累的樣子搥了搥自己的肩膀,明明該是腳酸才對吧?知道對方是故意的,我白了他一眼。

「少裝了,你是飛過來的吧?」

「被你發現啦?真不愧是梨生。」對方仰起頭笑著,依舊是那種弔兒郎當的態度。

「怎麼都一個樣…」相較於對方開朗的樣子,我覺得自己似乎一大早就被迫籠罩在灰色陰鬱之中。

「一個樣?難道巫美姊也來過了?」

點點頭,已經懶得再跟對方搭話,我自顧自地朝學校的方向走,想辦法忽略身旁那個直呼「可惜沒遇到」的傢伙。

若不是走在他身邊被微風吹拂的感覺很舒服,我才不想跟這老讓自己煩躁的傢伙一起上學。

斜眼看了那張好看的皮相一眼,我在心裡感嘆上天的不公平。

--大約五百人中就有一人從出生時就擁有『駕馭風』的能力,人們稱呼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作『翔』。

其中又分為三個等級:

A級的翔可以隨心所欲地駕馭風,身體也比一般人輕盈許多,周圍總是有股風圍繞著。

B級則是能運用風搬運和自己體重差不多的物體,雖然也能夠藉著風跳躍,但頂多只能到三層樓的高度。

C級頂多只能移動較輕的小東西,有些甚至只能讓紙張飛起來,和普通人幾乎沒什麼兩樣。

大多數的翔都屬於C級,另外兩個等級的則是少之又少。

偏偏我的身邊就有兩個A級的傢伙,巫美姊、以及這個從小種下孽緣的童年玩伴--臨真旭。

老天你真是待我不薄啊…我無力地在心中唉嘆著。

與自己以外的一群人共同關在名為『學校』的小箱子裡,規律地上下課,聽著不同科目的老師們教授未來出了社會也不一定用得著的學術知識。

我坐在靠窗邊的位子,台上老師誦經般的平板語調如空氣般飄進耳裡,然後很自然地又從另一邊的耳朵出去。

天空以緩慢速度變換著各種形狀的浮雲,有些人認為代表憂鬱的藍色,在我眼中是種象徵自由的美麗色澤。我將手掌伸到面前,從指縫中望去的天空似乎瞬間縮小到可以一手掌握的範圍。

五指收攏,那天空依然如此遙不可及。

「東梨生,你的手有那麼好看啊?上課中還看到發起呆來?」導師的聲音突然放大從一旁傳來,心臟被嚇得漏跳一拍,我猛地轉過頭,有著寬大額頭的班導挑著眉看我,似乎已經站在那裡好一會了。

「喔…抱歉。」雖然我不認為稍微閃個神有什麼關係,但先道歉總是不會錯。

「這次就算了,總之這張下個禮拜交來,不要忘了。」班導難得大發慈悲放我一馬,還不忘提醒剛才被我漠視的,躺在桌面上的一張紙。

『未來志願調查表』。

「未來…志願啊…」

趁著午休時間溜到樓頂,我背靠著鐵絲護欄坐在地板上,享受著溫暖和煦卻不刺眼的日光浴。

拿起那印著黑色油墨的紙張,盯著沉思許久,那些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思考的問題,如今突然被迫擺到面前,才驚覺這段時日原來只是不斷地在逃避現實罷了。

屬於小孩才有的特權,終將在脫去身上這套制服後取消。

然後,我該去哪?

空氣莫名地隱隱騷動著,有股微風捲著地上的碎屑低空畫著圓,然後,最為強勁的氣流匯聚成風道一般從背後竄上,陰影從我頭頂上空越過,抬眼看去,輕盈的身形彷彿飄著般在空中停留數秒,接著以同樣輕盈的姿態落定。

「…你不是常說人就該好好用雙腳走路嗎?我看你最近飛得很勤快嘛?」不意外對方的出現,正好心情很差的我有點故意地說。

「為了早點見到你啊,有沒有很感動?」真旭一臉愉悅說著噁心巴拉的話,我忍不住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感動個頭!這傢伙百分之兩百只是為了尋我開心。

無視我丟過去的白眼,一副悠哉樣的傢伙很自動地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我也懶得管他了。

「梨生你決定好未來出路了嗎?」他撿起被隨意放在一旁的紙張,問道。

「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決定啊…對了,你呢?工作機會應該很多吧?畢竟你是特A級的翔,應該有很多人想挖角吧?」

也許是聽出我話裡帶酸,真旭的笑臉有點沉了下來,他突然翹起長腿,將雙手交叉枕在頭後,很無所謂的樣子。「特A的翔又怎樣?我又不是那麼想在天空飛。」

「少不知足了,有的人想飛卻沒辦法飛耶!」

「…喔?」像是突然抓到什麼把柄般,真旭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你那麼想飛呀?」

「還、還好啦…」在心裡暗罵說溜嘴的自己,一直藏在心裡的小小願望讓最不想被知道的人發現了,我轉過頭和自己嘔氣。

「不過要飛也要有目的地啊!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真旭突然問道,原本以為對方會趁機嘲弄自己一番的我微愣了下,也為了突來的問題而陷入沉默。

想去的地方?一直以來似乎都未曾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單純地嚮往著那片廣大無垠的藍色天空。

…是說,自己又是從何時開始,有這樣的嚮往呢?

抬頭看著綻藍色的天,一幕幕長久以來都被遺留在記憶深處的模糊片段逐漸清晰起來。

「…滑翔翼…」

「什麼?」

「在我很小的時候…媽曾帶我去滑翔翼。」

我想起那段,在父親還未成為整天酗酒過度的廢人之前,曾經有過的美好日子。

印象最深刻的是,喜歡高處的母親帶著自己嘗試了第一次的飛行體驗,我被固定的帶子及安全繩嚴密包裹著,在專業人員的帶領下,從較高處開始助跑,我膽戰心驚地看著前方的斷崖,死命緊抓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裂的安全繩。

踩在陸地上的最後一個跳躍,我的世界飛了起來。

迎面吹來的風像是將我捲入另一個未知世界般,眼前的視線前所未有地開闊,地面上的人們變得好小,難以想像那就是自己剛才所站立的地方。

我看著周圍的山巒圍繞著我般蜿蜒伸展,天空是那樣地近,而自己似乎就要和那片藍天融合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自己就像風---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就算不是翔,也同樣能飛上天空。

我興奮地大叫,轉頭看向將我綁在自己身前的母親。回應我的溫柔笑顏融化在她身後的天藍色中。

「--也許對我而言,天空就像是母親。」

嘴角不自覺地彎起,能夠想起這個重要的回憶是件相當令人高興的事。曾經,我以為自己已經全部遺忘了…

「…你想再見到她嗎?」始終沉默著聽我訴說回憶的人,才開口就是難以回答的問題。

在心裡抱怨著說話老是不懂得繞個彎的人,但他的確命中了問題重心…果然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雖然不想承認,這個從小結下孽緣的童年玩伴的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但是…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太難解,無法以憑空想像來推論。

*      *      *

「唷--呼--!」

元氣十足的招呼聲,以及那張傻氣大姊的可愛笑顏,原本應該是讓人看了就跟著精神百倍的充電站,但對於一大早就被如此高分貝音量吵醒,而且對方還是站在自己家陽台上這幾點來看,只會讓我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巫美姊…妳知不知道現在才幾點啊?」無力地打開窗戶,我抓抓還未梳理的凌亂頭髮,實在很佩服一大早就有如此精神的對方。

「那種事情不重要啦!你快過來看!」完全不顧他人感受,任性的郵差大姊一副相當興奮的樣子把睡眼惺忪的我拉到陽台邊。「你看你看!」

在距離城市一段距離的遠處,一座宛如希臘神話中才會有的白色殿堂漂浮在半空中,五顏六色的汽球從殿堂上方飛散開來,似乎正在舉行什麼活動。

「今天最早的一對新人!在天空教堂上與所愛的人共同見證初昇的太陽…啊啊!真是太浪漫了!」已經陶醉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用著極為羨慕的眼神看著遠方的教堂說。

天空教堂--建在大型飛行器上的白色建築,是許多女孩們夢寐以求的結婚場所,但飛行一次所需的價格相當驚人,因此只有那種嫌自己錢賺得太多的達官貴族有能耐在那被視為聖殿的地方舉行婚禮。

「羨慕的話,想辦法去找個有錢到不行的人當老公不就可以實現妳的美夢了?」很明白那種地方和自己這樣平凡的小老百姓絕不會扯上關係,我無趣地打了個很大的哈欠,立刻被身旁和可愛的外表完全不搭的人賞了記頭槌。「打什麼哈欠!真是有夠破壞氣氛!」

「那跟我又沒關係,妳一大早跑來吵我就是要我看這個嗎?」我不滿地抱怨著,沒理由自己非得一早就衰運連連吧?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我是給民眾枯燥乏味的生活添加色彩的超級郵差耶!當然是來送信的呀!」

她再次擺出那種連續劇般的動作效果,見我很不給面子地冷著一張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翻找她的綠色背包。

只見她找了半天,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形,還是沒從裡面拿出東西。

「嘿、嘿嘿、好像不見了耶?」裝可愛地吐吐舌,她一臉無辜地說道。

「喂!妳這什麼超級郵差啊?竟然把別人的信搞丟了?」雖然會寄給自己的不是繳費單就是廣告信,但對方的粗神經還是讓我忍不住叨唸幾句。

「別生氣嘛!我知道寄給你的是什麼…今天黃昏的時候天空教堂還有另一對新人要舉行婚禮,那是請帖啦!」

「請帖?寄給我的?」我疑惑著,親戚中應該沒有人有能力在天空教堂舉辦婚禮啊?

「男方似乎是地方上的重要人物,所以邀請的人很多呢!你大概是從一般市民中被抽選為其中代表的吧?真旭也有收到喔!」

「是嗎?那就算了,反正我對那也沒興趣。」那種有錢人聚集的場合,自己絕對是無法融入其中的。

「你真是一點都不懂浪漫!要不是只有受到邀請的人才能參加,我就自己溜上去了...算了算了,我要繼續把愛傳出去了!先走一步囉!」旋起風,她腳尖輕蹬便躍上了另一棟公寓,懸掛在陽台的衣物被吹得搖搖晃晃,也許還因為紛飛的羽絮而得再重新洗一次,但罪魁禍首已經不知消失在哪了。

「真是…一大早就沒好事。」關上窗,我祈禱今天能順順利利。

「我出門了,爸。」重複著已經習慣性每天都說的單方面問候,我打開門,那個討人厭的傢伙又來找我上學了。

一如往常的日子。

度過被課表規律安排的一整天,在和幾個朋友互道再見後,我揹起整理好的書包,不自覺地朝窗外看。

即將西沉的太陽將天空染上柔軟的昏黃,遠處那座聖殿離地面很近,應該是才剛要起飛吧?我猜想。

原本純白的建築物現在也跟天空染上了同樣的顏色,那樣的柔美,真的宛如神話中的聖殿般夢幻,卻又有著莊嚴神聖的氣氛。

不知道在那上面的新郎和新娘是怎樣的人?

就在我陷入難得的知性氣氛中時,教室的門被用力撞開,發出相當破壞氣氛的巨響,當中還夾雜著強力灌入的氣流,未被收入抽屜的講義隨風揚起,凌亂地飄散。

「梨生!」

只見真旭一臉發生大事的表情出現在門口,少有的激動情緒讓我感覺似乎相當不妙。「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你看了嗎?」他遞出一張紅色的卡片,上面還有一對鴛鴦的燙金圖案,很明顯這是一張喜帖。

我接過它,想起一大早被挖起來的事。「喔,我的那張被巫美姊搞丟了。」

「快點打開來看!」真旭著急地催促著,我頭一次看到他這樣急躁,連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

印刷精美的喜帖,在打開來的其中一面貼著新人甜蜜的婚紗照。

身穿白紗的美麗新娘,容貌似曾相識。

再往旁邊看去,女方的姓名完整地證實我心中的猜測。

「…媽?」下意識說出的那個稱呼,聽在自己耳裡還有那麼點不真實。

「抱歉,早上我沒多注意就塞進書包裡,剛剛閒著無聊抽出來才看到的...如何?要去見她嗎?」見我還未從震驚中回神,真旭雙手扶住我左右肩膀,像是在提醒我要保持鎮定。

「我…」

「沒時間說不知道了,再不走天空教堂就要起飛了。」他說,完全沒有平時鬆散的調調。

看著面前露出堅定表情的人,似乎也讓我的頭腦恢復了幾分清醒。

「…我…想見她。」

難以忽視心中那份壓抑許久的衝動,我作了決定,真旭微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好,既然決定了,那就快出發吧!」真旭突然轉過身背對著我蹲下,原本準備起跑的我愣了愣,過了幾秒後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什、什麼?你…難不成你要用飛的?而且這個姿勢是怎樣?要我像個小娃娃給你揹在身上嗎?」

「這樣最快,難道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他轉過頭一臉正經地看著我,但我敢肯定他的嘴角剛剛抽動了幾下!

不過無法反駁的是,這的確是最快速的辦法。即使順了這傢伙的意讓我很不滿…暫且也只能靠這討人厭的傢伙幫忙了。

「臭小子,你給我記住!」心不甘情不願地趴上那傢伙的背,我在他肩上捏了一把以示報復,但對方似乎不痛不癢,仍然笑得一派悠閒。

「那就抓緊了,中途掉下去我可不負責任。」

比起平常走在他身邊時感受到的微弱氣流,現在環繞在他週遭的,一種溫度略為偏低的寒氣由下而上以某種規律的速度旋轉著,似乎正在醞釀更為強大的氣流。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處境大概相當危險?

正在猶豫自己該不該這麼莽撞地讓這傢伙帶自己體驗空中飛行,真旭已經將一扇窗戶打開。

連思考對方接下來行動的時間都沒有,前者便從窗戶一躍而下。

--這裡是四樓。

「哇啊啊啊啊----!」我很沒種地放聲大喊,失速墜落的感覺實在太過可怕,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跟前面的笨蛋慘死校園,我忍不住緊閉雙眼,卻在預計會和地面相撞之前,瞬間竄上足以抵銷所有重力的強風,身體甚至浮了起來。接著氣流改變方向,從後方襲來的風將兩人高速推前,速度快得連路邊飛逝而過的景物都變成一片模糊。

和滑翔翼時同樣的感覺--我以為自己變成風。

前方的人以熟練的手法駕馭著疾風,他的腳步有節奏地輕躍著,似乎對背上的重量完全不以為意般,乘著風席捲著路過的一切,煙塵在身後四散揚起。

「見到她,你想說什麼?」真旭的聲音夾雜著風灌入耳裡,語氣中隱約透露著一絲愉悅。

「…等我見到她再說吧!」我大聲喊著,不知道對方是否因為逆向的風太過強烈而聽不見,他沒有再說什麼。

…見到面該說什麼?

怪她當初為何沒帶我一起走嗎?問她知道之後爸為了找她而發生意外的事嗎?還是要她為我小小年紀就變成孤身一人負起責任?

耳朵翁翁作響,我有點退縮地希望這趟路能再更長一點,這樣也許我會有多一點時間來好好想想。

「梨生,就在前面了!」

對方突然的發言打斷了我的思考,抬起頭,那座從遠處看似乎不大的空中教堂…收回前言,簡直有三座足球場那麼大!更別論它已經升到了大約二十幾層樓的高度,幾乎快把我視野之內的天空全給遮蔽住了。

「等、等一下!這樣還上得去嗎?」

「我一個人當然沒問題,不過現在多了你一個就不敢保證了。」

「什、什麼?那你還不快點停下來!」我著急地想勸對方打消念頭,對方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

開玩笑!我可不想在嘗試失敗後和你這胡來的傢伙一起摔成肉餅!

「放心,我叫了幫手。」腳下持續奔馳著,他的話中有著十足的自信,我真不曉得這傢伙的自信到底是從哪來的?就算你是特A的翔,揹著一個人要飛上那麼高的地方還是有困難吧!

順著前方看去,有個眼熟的草綠色身影。

「巫美姊?」…該不會,她就是所謂的幫手?

「唷--呼--!」聽來就覺得精力充沛過頭的招呼聲,以及那件超短的草綠色蓬蓬裙…我彷彿看到了一株聖誕樹在那裡朝我們招手。

在我還來不及質疑這個幫手的可信度前,一陣比之前更強大的旋風突然拔高,兩人宛如子彈般噴射貫出,驚叫被迫卡在喉嚨之中,我只得緊緊抓住眼前這充當安全繩的傢伙。

急速的高空飛行在途中進行了三次加速,就在與空中教堂只差幾公尺距離時,風速減弱了。

「巫美姊!」真旭突然大喊,我這時才注意到他已經滿身大汗。

「來了!」下方從剛才就已經開始集中氣流的人,用著可愛的嗓音回應一聲後,乘著疾風朝天空飛躍直上。

一股強大的推力夾著風捲上,瞬間將兩人送上了比目的地更高的高度,突然憑空竄上的兩人引起正要進行典禮的眾人一震驚呼。

多虧了真旭靈活的馭風能力,兩人以非常輕巧的姿態順利降落。雙腳總算踩到地面的我趕緊試著讓自己的呼吸趨於平穩,已經習慣飛行的真旭緩了口氣後朝紛紛投以好奇注目的眾人行了個禮,儀態如紳士般優雅。

「抱歉遲到了,這是邀請卡。」拿出那張紅色的喜帖,附上過分好看的微笑。

氣氛突然緩和開來,眾人笑笑著說真是有創意的驚喜,我則是在心裡害怕著這個傢伙所擁有的詐欺師素質之高。

典禮在教堂前的空地舉行,我們和所有賓客排成兩排,迎接著那對新人從中間走過,並獻上祝福。

雖然過了這麼多年,那張笑顏仍舊如同我記憶中那樣溫柔和藹,從前父親遺留下的青紫瘀痕已經不見,現在的她穿著被晚霞染色的婚紗開心地笑著,看起來是那麼樣的幸福。

經過了長長的人群,她踩著優雅的步伐最後來到我們面前。

「您真是最美的新娘。」身旁的真旭首先送上祝福,她微笑著道了聲謝謝,然後,和我四目相對。

「謝謝你們趕來參加我的婚禮。」她說,臉上的笑容沒有流露任何其他的訊息。

--是嗎,妳已經從過去的陰霾裡解放了嗎…

「祝妳永遠幸福快樂。」

我微笑著,獻上打從心底最真摯的祝福。

即使她已經不認得我,內心某個角落有點受傷,但不要緊,只要她能如同我記憶中最美好的那段日子裡,那樣笑著。

我會把那些美麗的時光,當成一輩子的寶物好好收藏。

*      *      *

叮----咚-----

正要準備出門的我,在轉開門把前,門鈴也同時響了起來。

這種拉長音的按鈴方式,讓我還未開門就可以預見門外的人會是誰。

「唷--呼--!」朝氣十足的招呼聲,穿著那一百零一套的草綠色服裝,女孩俏皮地朝我行了個軍禮。

「恭喜!合格通知喔!」在我不斷誠懇拜託下總算乖乖從門口出現的對方,頭一次帶來了好消息。她微笑著用雙手遞出信件,這次應該多少帶了點誠意吧?

「謝謝,我也接到電話通知了。」

走廊突然捲起旋風,另一個最近幾乎每天早上都來報到的傢伙輕盈地降落在圍牆上。「早安,巫美姊,今天也很可愛喔!」

「你這傢伙,每天來都不膩嗎?」自從上次欠了對方一個大人情之後,已經比較少挖苦對方的我還是忍不住抱怨著,畢竟整天被個男人追著跑實在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怎麼這麼說呢?我們不已經是同時接到新娘捧花的命運共同體了嗎?」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噁心話的傢伙在我還來不及阻止前,把那件被我視作人生一大敗筆的事給說了出來。

「喔--原來是這樣子啊?」果然,聽到此話的八卦女王帶著別有用意的笑容用一副『真看不出來』的欠扁眼神上下打量著我。

「停止妳現在腦袋裡的妄想!那是不可能的!」

「梨生你放心,我是傳遞愛的使者,絕對不會有任何偏見的。」擺出了然表情的人輕拍我的肩膀,完全沒有好好聽人講話。

「沒錯沒錯,我會負起責任的。」另一個自我中心的傢伙,火上加油道。

「你們兩個都給我差不多一點---!」

平凡的一天,依然如此胡鬧地展開。

被我遺忘在小桌子上,一張黑白印刷的紙,在『未來志願』的標題後面寫著--『飛行員』。

即使沒有駕馭風的能力,我依然可以在天空飛翔。

--飛上那有如母親的微笑般,溫柔漂著白雲的綻藍天空。

==END==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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