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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三十而立的二三事

      (這篇散文原本是夏穎之前上寫作進修課的「作業」,之後根據與老師、同窗們課堂討論過後的建議,大幅刪減增添,修稿完成後,誌記在此留念。)

      三十而立,不分男女,都是人生歷程中相當重要的標記。於我亦然。

      我呢,就是一個現實生活比筆下作品更精彩的愛情小說作家,兼職家庭主婦。

      如果遇到有人問我:「請問妳從事什麼工作?」

      現在的我會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是網路小說作家,夏穎,請多多指教。」

      然而,三十一歲以前,這句簡單的寒暄語卻總是令我有些尷尬。

      出社會後必須面臨的一個實際問題,就是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替自己找個「座標」,因為你總是得對別人介紹自己的來歷,好讓他們理解你的位置。只不過,每回碰到週遭親友或鄰家叔伯嬸姨問我:「妳在哪裡工作?」、「什麼時候要請大家吃喜酒?」而我如實回答自己在寫網路小說,賺不到什麼錢,人生大事隨緣。接著他們臉上總會出現難掩惋惜、甚至枉然的目光,充分表達出他們對我碩士畢業卻如此「大材小用」(高學歷卻沒有賺大錢)的慨歎。

      無奈嗎?自然是。可人生終究是一門主觀認定的功課,怎樣過日子最舒坦只有自己知道,面對無須深談的人情探問,我一律用輕描淡寫的「謝謝關心」交代過去。畢竟跳脫出來細想,一如當時還是男友的我家小白所言,人生目標就像內衣褲,你要穿搭什麼款式顏色別人管不著,知道自己有穿就好,不必逢人就說。

      而三十一歲這年,對我來說是個挺奇特的分水嶺。我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跨過了一道暗坎,那份總是壓在心頭上的憋屈感受漸漸散去了。彷彿老天爺終於看不下去我老窩蹲在角落鬧彆扭,於是哂笑著屈指在我頭頂敲扣了一下,人生也重新開機……

      回顧我的成長之路,其實跟大家都差不多,小學、國中、高中畢業,推甄上一心喜歡的大學科系,又沒花太多力氣考取研究所,總歸就是中規中矩地闖關再破關,別說大魔王,連隻小怪都難得碰到,算是相當順遂。然後,進入了社會,我開始嚐到卡關是什麼滋味,不大情願地明白了何謂理想與現實的拉鋸。

      記得我開始寫第一篇小說是在一九九七年,當時手機這玩意兒尚未普及,班上同學還在流行玩BB   call;別說部落格、臉書,BBS才剛興起呢。我就是個十六歲的高中女生,趁著下課時間在稿紙上偷偷爬格子,寫些聯考永遠不會考的風花雪月,一邊和死黨交換閱讀用零用錢買來的小說漫畫,還得小心翼翼以免被教官抓到沒收,一邊熱衷於為賦新辭強說愁,纏著死黨替我不成熟的小說下眉批。

      到了高三下學期,當同班同學們開始每天下課都向補習班報到,從未補習過(也是因為家境不夠優渥)的我,照樣揪緊了寫作業、準備大小考的縫隙寫小說。現在想想,實在天真得很不怕死。

      也許是運氣夠好,在蹚聯考這灘混水之前,我就推甄上學風自由創新的清大中文系,從此更像是得到免死金牌一樣,寫小說寫得更歡了。大學加研究所七年,雜七雜八地讀了不少書,曉得了原來寫論文是如此嚴謹縝密的一門功課,同時也寫了不少較偏純文學的小說,入圍過幾次校內月涵文學獎決審,但表現普普通通,只拿過一次首獎。到這裡為止,日子還算是活得如魚得水。

      然而,研究所畢業後,我也必須面對新鮮人的求職問題。大學同學中有不少人修習教育學程,紛紛當正職、代課或流浪老師去了;也有少數同學當報社記者、雜誌編輯。而我,從未將教師列入人生職業選項中,自然不會浪費時間去修教育學程;可諷刺的是,畢業後的兩、三年,我賴以餬口的主要工作居然就是當安親班老師,在幾家安親班輪流教小學生作文兼課輔。

      安親班為了更有效率地「經營」,往往將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學生們通通收在同一個作文班,因為作文在家長眼中仍是屬於「才藝」,作文寫得好頂多將來學測或指考能加點分,跟正科課輔沒得比。作文班每週兩堂,前一小時針對當天題目講解分段技巧及寫法,後一小時給他們寫,依照年級不同,字數要求也不同。我認為這樣的「分級制度」夠人道了,但那些天(ㄅㄞˊ)真(ㄇㄨˋ)的小朋友們卻還是沒完沒了地跟我討價還價。

      「老師,為什麼郭XX只要寫三百字就可以,我卻要寫五百字?」

      「因為郭XX唸三年級,而你已經五年級了。」

      「老師,好多欸!可不可以寫少一點?三百五十好不好?」

      「那你寫完三百五十字,再另外寫十句造句給我改,每句都不能重複。」這麼會殺價,你怎麼不去重唸三年級就好?

      「啊,可是……(下略無意義哎哎叫數十字)」

      「……」我懶得跟他們在這方面較真,聽而不聞地繼續把作文簿發下去。

      是說你把不甘願碎唸的時間和字數用在作文上不是更划算?

      也有十分誠實的學生在第一堂課就這麼直接對我抗議:「老師,我討厭上作文課!我根本不想寫作文!」

      「請你把這些話拿回去跟你爸媽說,他們如果同意的話,那你下次就可以不用來上課。」我回答得相當實事求是。畢竟我只是負責教他們怎麼寫作文的作文老師,但支付我薪水的大金主可是家長,小屁孩的抱怨關我啥事?

      然後,小朋友被我堵得無法反駁,只得閉嘴。之後的兩個學期,他照樣乖乖來上每週一次的作文課。

      其實我很同情他們這群小可憐。小小年紀應該是玩得正野的時候,我在他們這個年紀,可沒有堆積如山的評量本要寫,下午四點多放學,回家寫完習作就跟鄰居家小孩跑出去玩了,直到家裡大人喊吃飯才意猶未盡地散夥歸去。考試?簡單哪,才國語、數學、自然、社會四科,及格很容易,考八十幾就算厲害了。

      但反觀他們,一天八小時在學校上課,教改後要學的科目更加五花八門,學習壓力不減反增,放學後就直接往安親班報到,待到晚上八、九點等下班的爸媽來接,回家後洗個澡、把尚未寫完的功課補好,再看看《海綿寶寶》或《戰鬥陀螺》的重播,到隔天早上起床之前能夠睡滿八小時,我想都是奇蹟了。這樣的小學生生涯,比責任制的上班族還累。

      身為教育體制下壓榨學生的共犯結構之一員,正因為我能夠理解他們內心的無奈,所以儘管盡責教學仍是換來一篇篇有氣無力、應付了事的作文,我也不忍苛責他們什麼。只是每每改完那些小朋友程度堪稱悲摧的作文(注音符號亂用或不會用、錯字連篇、文句不通……)後,發現我用紅筆批點的評語居然都比他們的本文還要多,那個當下我實在欲哭無淚,不禁深深懷疑,我究竟都在做些什麼事啊?職涯成就感如此之低落,我到底還能撐耗多久?

      當然,視為終生理想的小說,依然繼續寫,只是能夠寫作的時間被沉悶的工作壓縮得十分零碎,想要重新下筆,都像被插了鼻胃管的病患想要正常吞嚥食物一般困難,思緒凌亂,難以構成片段。那種明明渴望卻無從著手的感覺,老實說,有夠難熬。甚至我都不禁覺得筆下的小說跟那些小朋友的作文愈來愈沒有差別了。

      而這種不算太壞、但也遠遠算不上好的狀態,全看在自研究所畢業就開始同居的我家小白眼裡。有一天,他忽然對我說:「如果妳只有寫小說才會覺得快樂,那妳就專心放手去寫,我養妳沒關係。」當時他也只是每個月領兩萬四獎助金的博士生而已。迄今我依然不解,當年的他究竟哪來的勇氣和膽識,對一個將來會不會結婚都未可知的女人講這句話。

      於是,二○○九年六月十二日,我在鮮網的小說專欄「夏穎的想像之屋」成立──為什麼日期我會記得這麼清楚?因為兩年後的同一天,我跟我家小白登記結婚了,印象自然無比深刻。雖然後來承蒙POPO編輯的青睞,與POPO正式簽了作品經紀約,必須把專欄撤掉,但依舊紀念性十足──在鮮網默默耕耘的那些年,無疑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感謝我家小白願意當我的後援兼知己,讓我無憂無慮地實踐寫小說的夢想,作品也一部接一部地完成,還因此結識許多可愛的讀者們(像蘇蘭登和舞絮等人,我們迄今仍保持聯絡)。

      像我這樣的女人,任性嗎?絕對是。但,做人也不能任性得無法無天,這道理我還明白,尤其是在我娘親和未來婆婆都「建議」我去考公務員的時候。我心想,試試也無妨吧,我家小白為我付出太多,畢竟支撐我的夢想不是他非做不可的義務,我心疼他。也許考上公務員以後,還是有時間可以寫小說。也許。

      因此,有長達兩年的時間,我暫時封筆,埋首在公務員高普考的教科書當中。準備高考的日子,能做的僅有兩件事──唸書再唸書,寫題再寫題。沒有小說沒有電影沒有出遊沒有朋友沒有電視沒有美食,入睡後繼續做著唸書寫題目上考場以筆殺伐的夢。大腦功能幾乎重新格式化,以往總是擠滿了急著跳到紙上活靈活現的小說點子,不得不全選刪除,將挪出來的空間強行記憶行政學政治學行政法憲法民法刑法公共管理……儘管在很深、很深的夜裡,心頭仍會忍不住竄出「好想好想寫小說」的念頭。但,還要考試呢,想什麼想?想再多也沒用。

      期間有稍獲短暫喘息的時刻嗎?沒有。直到考完的最後一刻,想都別想。我是購買函授課程在家自習的考生,總複習班依然得回到補習班,跟其他當屆考生一起現場上課。當你走進階梯教室,有限坪數內擠滿上百個臉上同樣帶著期望一試中舉、又得提防競爭者、對精神疲憊早已麻木的人,場面著實蔚為壯觀。而這群人,只是全國總報考人數中的極少部分;高普考平均不到百分之三的錄取率,就是這樣來的。

      我曾經也是其中一員,甘願與否已經無關緊要,重點是,身為一名職業考生,除了背誦各考科的應試內容,其他事物都是次要再次要,能不花腦容量去想就盡量節省下來,拿去記憶專有名詞概念最實在。等進入考場時,你會發現登記在黑板上的缺席人數少之又少,多到數不清的競爭者環伺在你左右虎視眈眈,放眼望去都是可能以極微小差距將你擠下錄取榜單的敵人。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在考試鐘聲響起後,一拿到監考老師發下的試券,趕緊將腦中記憶的相關答案反射性地大量輸出,就算寫到手快斷掉也得拚了命去寫,只祈求考試時間倒數完畢前多寫下的幾個字,能多多少少幫你掙得閱卷老師的憐憫,在分數上多給點零頭。

      考試期間,沒有哪個考生有興趣和別人攀談講話,人人桌上都擱著讀了起碼五遍、畫滿各色重點註記的教科書,即便午間用餐,目光仍不願意瞥開些許,深怕錯過下一堂或許會考到的重點。唯一會對你打招呼的,就是明明嚴禁闖入考場宣傳卻依然神出鬼沒現身的補習班人員,一出手就是上一堂考科的名師解答,「你好,這是我們OO補習班提供的XX學答案券,歡迎參考喔。」當然,大家都清楚他們沒說出的潛台詞:「歡迎你落榜後來OO補習班報名重考。」誰都想順利考上,但的確,同班考生之中的絕大多數都將註定成為墊腳石。

      我,兩年中報名了多場考試,卻也當了兩年的墊腳石。一開始全力以赴的用功勁頭愈來愈疲弱,心情也愈來愈厭倦。再這樣下去,絕對會損失慘重,不但考取之日難以預料,連小說都……啊,我的小說!想到這裡,長期準備國考的壓力再大都沒哭的我,竟流了滿臉鼻涕眼淚。這時我才知道,彎彎繞繞地走了一大段路,原以為可以輕捷地抵達目的地,結果卻是走岔了,距離真正渴望的目標愈來愈遙遠。

      儘管這兩年過得抑鬱低迷,卻讓我認清了一件事──果然還是無法勉強自己變成一頭追著頭頂紅蘿蔔盲目前進的驢子,不管那根紅蘿蔔距離嘴巴再近,吃不到就是幻影。我盯著名為「考上公務員就能寫小說」的紅蘿蔔奔波了兩年,卻發現生活並沒有因此變得比較踏實,只是徒增疲憊困頓。折騰到這個份上,也該適可而止了。花費兩年光陰才換來這層覺悟,尚屬值得,總比一直毫無覺察地往下沉要划算太多了。

      於是,等心情從國考落榜與理想失落的雙重恍惚中平復之後,我決定與家人講清楚說明白。兩年,已經是我給寶貴人生設定的最高停損點,我寧可再花兩年尋找與公務員薪資相近、卻能激發滿腔熱情的工作,也不願再繼續這樣麻木壓抑地過日子。我不打算將未來人生浪擲在對別人很重要、對自己卻無意義的事物上。看在家人眼裡,我大概冥頑不靈到無可救藥了吧。但,自己的信念得自己捍衛,這才是自我負責的態度。

      然而,如此意志堅決的我,惟獨愧對一個人,那就是我家小白。他跟我一樣都是為了理想勇往直前的人,選擇忠於興趣一路唸到博士班,花了整整十年寒窗拿到文憑(當然,期間眾人聞問何時能畢業的聲浪也沒間斷過)。他要我這麼一個恣意妄為的女人當伴侶,就註定他的人生無法少奮鬥三十年,還得同時照顧我的物質生活,肩上的擔子會比較重;等我靠寫作發達,可能他也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可他竟也二話不說乾脆地認了,這是最令我感動復感激的一點。

      我家小白不是那種會用賺錢多寡來衡量伴侶品格高低的人;如果他是這樣的男人,我們不會手牽手走到今天。唯一曾讓他耿耿於懷的,只有一件事──他覺得我最愛的似乎是小說而不是他。大傻瓜。他只說對了一半,另一半錯得離譜。我無法割捨寫作,對小說的耽溺已是根深柢固,只要腦子沒出問題,即便眼瞎手殘,照樣會找到方法寫下去。可他不同,一旦失去了,就是永遠地找不回來了,那種內心世界的徹底崩毀,絕對是比讓我徹底失去文字能力還可怕的災難。愛情長跑那麼久,結婚也兩年餘,希望他的腦袋有變得靈光點。

      時至今日,多年來一直不動如山地站在背後為我撐腰的那個男人,依然一如既往地陪伴在身邊,握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放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於我不再是無法觸及的神話。我只能說,老天爺確實非常非常眷顧我,祂所為我安排的一切,皆是其來有自,因緣相生。事業上或許不大成材的我,在感情上倒是混得風生水起。遇到我家小白,算我走大運,真的。

      以上這些,就是關於我三十而立的二三事。

      而立之前兢兢業業的努力,默默鋪成了一條蜿蜒小徑,驀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前進了好長一段路。而未來,一直來……

      我也不禁開始想像,八年後四十不惑的我,又該會是什麼模樣?

      無論世事如何滄海桑田,我只希望,到那時,以及十八年後的五十知天命、二十八年後的六十耳順,身邊變得愈來愈老的那個男人還是一樣牽著我的手,完全不管我心裡會不會產生審美疲勞,照樣在一起吃早餐時對我訴說著愛情小說中老梗到掉渣的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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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某白,如果你哪天不小心看到了這篇文章,記得提醒我,等你老了的時候,把你曾經對我說過的這些話還贈給你──

      「我曾經做過很多蠢事,但是我卻很聰明的喜歡你。

      我也做過很多錯事,但是我卻很正確的選擇你。

      能與你相遇,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曾經千方百計要我說的,我卻因為死要面子硬撐不講。

      但是在你面前最不需要的卻是這毫無意義的面子。

      在放下這無謂的身段之後,我才能鼓起勇氣對你說: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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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3)

看來我們是同世代的人。
百味雜陳,感觸良多,正中心坎,會心一笑!
2014-08-26 18:5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Dear 烏小魚:
    你說的是,就是如此啊!這年頭,這遭遇,挺普遍的,但箇中滋味也只有我們冷暖自知了。
    能夠得到你的共鳴,我該微笑或苦笑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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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很吃驚!

一直覺得妳的妳的性格就像小說溫暖值得回味,



沒想到中間還有那麼多曲折!



當考生真的超辛苦的,一直看不到終點的感覺很不安,



光是處理自己的情緒也花了一段時間,



看到妳跟你家某白的相處真心為妳開心!



要遇到對的人真的不容易!希望之後可以找妳諮詢新手媽媽的資訊!哈!


2014-06-18 01:33 透過電腦版 回應

Dear 舞絮:



  過去那些曲折,對我來說,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當年的我,也只能根據當時的資訊作出我認為最好的判斷,也無關後悔與否,總之一路走來,我很慶幸最終還是走在自己由衷喜歡的路途上。



  同時,我也非常感謝老天爺對我的厚待和眷顧,讓我遇見我家小白這個舉世無雙好男人。就這點來說,我真的非常幸運,除了感恩,別無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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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好感動!
唉唷無意間看到自己名字出現真害羞(明明內心很嗨)
是啊,說真的好懷念一開始在鮮網的日子呢!即使中間你休息停筆,但還是有在留言版上分享近況......
白先生也一樣幸運啊!因為他找到妳,有妳一起陪他度過博士生涯!You're the right one for each other!
2013-09-24 11:4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Dear 蘇蘭登:



  呵呵,請別這麼說,妳是「夏穎」還在鮮網時期就一路支持至今的初代讀者,當然要提到妳!
  無論是過去哪個階段,對我來說都有重要的意義,能夠結識妳和其他讀友,更是珍貴難得的緣份,我十分珍惜,也希望未來的時光,能更有妳們的陪伴和參與。



 


2013-09-25 09:17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