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遠遠地就看見妻進來,揀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人很多,他想過去但實在太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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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依舊穿著那件洗舊了的碎花洋裝,他不喜歡碎花,妻很喜歡,她也有點老人癡呆了,老是跟女兒說這是妳爸爸最喜歡的,而他只是笑笑,妻開心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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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是一個人來的,女兒好不容易成家了,忙碌的理由很多,他平常是不在意的,畢竟女兒有自己的生活要顧,然而讓年邁的妻獨自搭車,他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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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冗長,妻捧著書睡著了,他努力鑽進空隙,悄悄地站到妻的旁邊,他不想吵醒她,不過還好,妻一向睡得很沉,年輕時的妻,那時還不是他的妻子,是女朋友,常一睡睡掉一整個上午的課,直到他把午餐擺在她鼻子前面給她嗅才幽幽張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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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了,但仍然和年輕時候一樣美,他們相處雖稱不上和睦,也是有甜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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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師父唱誦,數不清多少年了,妻每年都來,而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可是妻來了能稍解相思之苦,他也就放任妻如此年復一年。線香杳杳飄懸,菸霧茫茫,如山聳立的金色牌位上的人們聽到自己的名字便端坐起來,一股龐大而鎮定的力量從每個人的口中流出,與灰色的煙霧匯流,然後沖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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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覺得該走了,妻還是別再來了,來了也見不到人。今晚就這樣跟妻說吧,她能懂的,我們還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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