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氯化鈉

      乾淨的實驗室裡,擺滿了瓶瓶罐罐。此時正有一名少年將黃綠色的氣體,通入磨成粉狀的銀灰色固體中--然後產生許多雪花般的白色粉末。

      「又在做這些危險的實驗了?」

      有名少女快步走進實驗室,很氣憤的捏住少年的耳朵。「啊啊──別捏我。」少年痛得差點流淚,他本來就體弱又少曬太陽而白皙的皮膚,在少女的折騰下顯得更加蒼白,「這個又不危險,而且……很漂亮。」

      「哪裡漂亮了?不就是鹽巴嗎?」少女已經看過少年做了不少次這些東西,對於少年接下來的反駁也聽到能背了。

      對於少女的不解與無理,少年非常氣憤的說:「是氯化鈉。它有……」

      「停、停、停,別再說了,我都聽膩了。你還是先跟我到外面透透氣吧,窩在這裡只會讓你的身體越來越差。」少女馬上要少年住嘴,然後就強勢地拉著他往實驗室外面走。

      少年本能地抗拒,但羸弱的身子連一位少女的力氣也贏不過。一出保護般的實驗室,少年就把自己龜縮的像是駝背:「好討厭……」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直好不起來。」

      「這跟我的病又沒什麼關係。」

      「別再狡辯,坐上來。」

      少年被少女牽著,一路走到她停腳踏車的地方。少女拍拍後座,要少年動作快點。他似乎也已經習慣似的坐上去,而且還緊抱住少女的腰。

      少女不但沒有在意,反而習以為常地說:「要抱緊哦。」接著奮力踩起踏板,往每日都會去看夕陽的海邊出發。

      「不管看幾次都很美麗,是吧?」少女一邊踢著水花,一邊問著坐得遠遠的少年。「大概……」

      「你也只會這麼說。」夕陽燃燒著赤烈的火焰,光芒有如閉幕般收束,最後完全沉入遠方的海洋之中。看完這幕,少女滿足地說:「回家吧。」

      沒有留念,少女繼續載著少年,兩人在逐漸黑暗的世界中,騎往回家的路。

      「那個……我……」顛簸之中,少年欲言又止。

      「怎麼?」

      「沒事……」

      「你最近很奇怪耶,想說什麼就說呀。」

      「唔……那……妳有喜歡的人嗎?」

      「噗──你問這是什麼蠢問題?噗哈哈哈……」少女忍不住發笑,差點往旁邊的水溝騎進去,「好、好危險……」

      「是妳要我問的,還笑……」少年的臉埋在少女的背後,嘟著嘴。

      「沒有啦!」少女說得很直白,似乎沒在欺騙少年,「光是照顧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時間去喜歡別人。」

      「那不用照顧我的話呢?」

      「……那就有吧。」少女也沒矯作掩飾什麼。「哦……那個……」

      「還有什麼想問嗎?」

      「不是,不過……嗯,之後再講。」兩人接下來就陷入沉默。

      少女雖然沒有回頭看少年的表情──但是他是在哭吧──少女感覺的背後的衣襟被什麼給沾濕了。

      「這個笨蛋……」少女在心裡輕罵。

      「喂!該出來曬曬太陽了。」

      一個禮拜之後,少女又再度來到實驗室,尋找少年。但是一推開門,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咦,試跑去哪了?」

      雖然沒有人,但是少女看見少年常常縮坐的那個角落,依然擺著少年的實驗器具。「嗯……趁現在把他的工具收起來,這樣他就不能再躲在這做實驗。」

      少女忽然覺得自己很聰明,興沖沖地跑到桌子那、順手要拿走少年的器具時,卻發現其中一個大燒杯下面,墊著一張卡片。

      我一直想要跟妳講,父親準備要帶我去動手術。那個手術我不想做,因為……我希望能讓妳每天來騎著腳踏車載我。

      醫生雖然說成功率很高,但是我並不覺得,所以我好害怕跟妳講。怕一旦跟妳講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妳。

      等我回來之後,我想再問一次與那天同樣的問題──請妳,告訴我答案。

      「真的、真的……是個大笨蛋。」少女強忍著淚水,然後把卡片翻到後面──後面用少年做出來的氯化鈉鋪成一個心型,中心空著一珠淚滴。

      少女眼淚再也忍不住,腦海中開始浮現少年講的每句話──

      噎,妳知道氯化鈉嗎?

      妳不覺得神奇嗎?氯明明是有毒的氣體;鈉是丟到水中會爆炸的金屬。可是兩個通在一起,卻變成海洋的結晶、眼淚的殘痕。

      大概是兩者都在感動吧?感動彼此能碰見對方,然後互相改變。

      「……這個大笨蛋……要是不回來……我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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