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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與龍

      少女騎著小馬,從陰鬱的森林默默的走向一片花海。

      在整齊的瀏海下,一雙眼睛張得大大的,臉上原本掛著的慌張,被眼前瑰麗盛大的繁花錦簇掃的一點都不剩。

      少女有些笨拙、有些匆忙的下馬,壓到了裙襬,差點從馬鞍上滾了下來。

      僕人原本要幫她換上馬褲,她堅持要穿這身滿是蕾絲與輕飄飄裙子的寶藍色小禮服。

      結果半路上就磨得大腿痛的要死,被哥哥的那群朋友給拋在半路,要她自己回家。

      少女一氣之下,決定自己玩自己的,於是沿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溯溪而上。

      她想,如果要回家,沿著小溪往回走就可以了。

      真佩服自己這麼聰明。

      但是沿著溪流走沒多久,她就開始感到無聊。往回走時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確定,是從在哪裡開始走進溪邊。

      於是她朝著任何看起來有點熟悉的道路,驅使小馬慢慢的前進。

      就在她開始要慌張起來時,從森林裡遠遠的看見了這個開滿花的原野。

      少女小心翼翼的走進群花之中,深怕踩到花朵。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種類的花!

      開滿花朵的原野,從這個森林的邊緣,蔓延到對面山坡上,看不到盡頭。

      好大一片喔....

      她神情激動,一雙小手放在在胸前的蕾絲花飾上,緊緊握著。

      「哇....」少女非常克制,小小的呼喊了一聲。

      矜持與禮節,身為貴族淑女該知道的,早已有人巨細靡遺的傳授給她。

      雲的影子在原野上緩緩的移動,陽光在遠處的雲朵間,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一陣清爽的風,從遠處吹了過來,帶著花浪,帶著漫天飛舞的繽紛花瓣與撲鼻花香,把少女團團包圍。

      少女再也克制不住,衝向了滿是花團的原野,大聲的歡呼!

      「哇!!!!好漂亮!!!!好漂亮!!!!」

      少女也不管身上穿的,是自己最鍾愛的小禮服,就在這繁花鋪成的毯子上粗魯的滾了起來。

      打滾了一陣子之後,她開始一個一個觀察她覺得最美的花朵,猶豫了一下,把它摘了下來。

      摘花園裡的花是會被罵的。但是這裡沒有人罵她亂摘,也沒有人要她保持規矩。

      她又再次大聲歡呼,衝鋒了好一陣子,撲倒在一團軟綿綿的花球上。

      她用稚嫩的聲音,五音不全的唱著修女教她的聖歌,一邊摘她喜歡的花,然後學著馬夫的女兒,把他們一朵一朵串成了花環。

      管家不喜歡她跟著下人的孩子玩這種遊戲。衣服會弄髒,手會也容易受傷。

      但是她愛死了這個遊戲,就算手刺到了也絕對不會哭。雖然從來沒有人在乎。

      她編好了一個小小的花環戴在頭上,接著她又發現了更奇妙美麗的,藍紫色與白色花瓣組成的小花,她又再一步一步的摘花,一朵一朵的串起,這次,她要編一個更大的花環,戴在脖子上。

      「她」聽見歡呼聲時,就已經走了過來。

      她看見了一種不常看見的生物,在原野上衝刺、翻滾。

      那是什麼?她曾遠遠的見過....

      啊....對了....人類?小小的人類?

      那匹小馬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氣息,吐著氣,帶著驚慌,慢慢退進了森林。

      但是那個小小的人類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用奇妙的音調,發出奇怪的聲音。愉快,而奇怪的聲音。

      她身上穿著色彩鮮艷的衣服,像是花瓣似的。

      她以前沒有看過人類穿這種衣服。

      很漂亮。像花一樣。

      她喜歡花。

      在適當的季節,她會收集開花植物的種子,把它們灑在這片原野上。

      小小的人類在做什麼呢?

      把花串起來?

      把花串起來,有這麼值得高興嗎?

      把串起來的花,戴在頭上,讓她很開心?

      她發出的聲音,是語言嗎?

      她聽得懂這附近人類的語言,但是小小人類的聲音很奇怪,很難分辨是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小人類似乎想起了什麼,拋下了編了一半的大花環。

      不編了嗎?

      小小的人類跑到小馬原來停留的地方,東找西找,然後跌坐地上,大聲的哭了出來。

      小小人類的哭泣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由自主的,從森林幽暗的陰影中走了到了陽光照耀的地方。

      小小的人類,被她踩斷樹枝的聲音驚嚇,回過頭來,看見她巨大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立刻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她」慌了,害怕的退回森林裡。

      怎麼辦?怎麼辦?我讓小小的人類害怕了....

      「不要....怕....」她試著從幾乎遺忘的記憶中,找出那個聲音,對,「不要怕我....」

      小小的人類眼中充滿了恐懼,卻也對她說出的話語感到驚奇。

      她記得有個方法,可以變得像是小小的人類。那是她的另一個身體。

      她詠唱了出了古老的密咒,許久沒有改變的身體,讓她感到非常的痛苦。

      她疲憊的再次走出森林,不熟悉的身體,有點懼怕空氣的寒冷。

      她用奇怪的腔調,說出人類的話語,「不要怕我....不要....」

      她搖搖晃晃,一絲不掛的走到了小小人類的面前。

      少女嚇呆了。

      她看到了一頭....一頭龍!

      眼睛就比她的頭還大,身體幾乎跟大樹一樣高!大大的翅膀宛如城牆!

      綠色的鱗片、巨大森白的尖牙、又黑又長的恐怖利爪!

      然後,牠似乎說話了,少女聽不太懂,但是,龍會說人類的話嗎?

      牠退回森林之後沒多久,竟走出了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姐姐!

      一頭黑色捲曲的長髮,幾乎披蓋了她全身,白皙光滑的身體,在黑亮長髮的襯托下,像是微微發光。

      她一雙明亮的綠色眼眸,從長髮中露了出來,專注的盯著少女一直看。

      這眼睛,跟剛剛的龍一樣,是綠色的。

      「你....你是剛剛的龍?」

      「龍?....是吧....龍....嗯」沒穿衣服的姐姐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變成人?」

      「變成人?....這是我的,另外的....身體....」

      她看見女孩不再驚恐,便試著向少女走近,沒想到女孩卻害怕的退了一步。

      她只好停下腳步,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前進。

      沒穿衣服的姐姐,看起來很苦惱。少女警戒的看著她,她卻避開她的視線低下了頭,似乎很難過。

      「你....你看起來比我還大。」少女鼓起勇氣跟她說話。

      「大?我很大....」沒穿衣服的姐姐,張開雙手比了個動作,很大。

      「不是,我是說年紀。你看起來比我大好幾歲。」沒穿衣服的姐姐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了五六歲,像是跟哥哥們一樣大。

      可是說話的方式卻像小孩子,還有那個腔調....

      「年紀?」她思索著「年紀」的意義,然後恍然大悟的想回答,又思索了一下回答需要的字眼,艱澀的說「我們跟你們年紀不一樣,很難比。」

      一下子說得太長,那個沒穿衣服的姐姐竟然咬到了舌頭,她忍不住咒起雙眉,吐出小舌頭發出呻吟。

      少女忍不住笑了,「你說話聲音好奇怪。」

      沒穿衣服的姐姐看到少女露出笑容,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泛起淡淡的微笑。

      這姐姐,看起來有點傻傻的。少女心想。好像沒有很可怕。

      「你在作什麼?」她指著少女頭上的花環。

      「這個?」少女拿下了花環,「這是花環,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沒穿衣服的姐姐點了點頭,「花,我很喜歡。」

      少女深深吸了口氣,拿著花環,試著慢慢走近對方。

      兩個人看著彼此的眼睛,同時看見了對方的警戒與緊張。

      少女一步步往前走。速度慢得,她以為自己,永遠走不到那個姐姐面前。

      串在一起的花環,還是遞到了長髮前。

      「送給你。」

      「送....給你?」她看著花環,眨了眨眼,思考著,喔!「送給我....」

      她接過花環,慢慢蹲坐在地上,仔細的看著,臉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笑容雖然淡淡的,但是少女感覺得到這個姐姐非常開心。

      少女走的更近了些,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這個姐姐,毫不在意她的撫摸,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專注的看著花環。

      好軟,好滑順!

      少女以為這頭髮會非常的堅硬。像是龍的鱗片或者爪子都很堅硬。

      她看過那些東西。也聽過騎士殺龍的故事。

      那些龍都會變成像這樣的女孩嗎?

      如果騎士們殺死的龍都是這樣的女孩,那麼那些騎士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了。

      她抬起頭看著少女,歪著頭,沉思了一會,然後小小的嘴巴張開,用她奇怪的腔調說「謝謝。」

      不曉得為什麼,少女覺得有點感動。

      少女靠得更近,試著幫她梳理頭髮,讓她的五官不要被頭髮遮蔽。

      對方輕輕瞇起眼睛,搖了搖頭,對少女的行為充滿好奇。

      她其實很漂亮,小小的嘴巴,大大的綠色眼睛,高挺得鼻子。尤其是皮膚,細柔得像是嬰兒。

      她真的是剛剛的龍嗎?

      太不可思議了!

      「你好漂亮。」

      她看著少女,有點疑惑,「你漂亮,很漂亮,」她看著花環,「這很漂亮,」她又指著少女的衣服,「這也很漂亮,像是花一樣,我喜歡花,很漂亮。」

      她伸手撫摸著少女身上的衣服,一直看著,一直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喜歡花環嗎?」少女幫她把花環戴在頭上,「我教你編花環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樣靠著身體,一起坐著編起了花環。

      少女教她怎麼處理花莖,又怎麼編成主軸。這姐姐的手指有點笨拙,不是很聽使喚,但是她一點都不厭煩的反覆作著。

      少女很開心,又開始五音不全的唱起聖歌。

      她這次聽懂了少女唱的內容,卻不懂為什麼少女要這樣唱這些字。但是她聽了覺得很快樂。

      「你喜歡這首歌嗎?我可以教你唱喔!」少女笑著對她說。

      她不太清楚「歌」的意義,但是她喜歡少女笑起來彎成曲線的眼眸,還有大大彎起的嘴角。所以她點了點頭,跟著少女唱著五音不全的聖歌。

      黃昏的彩霞在天空綻放著綺麗的色彩,她們終於各自編好一個大花環,戴在彼此的脖子上。

      「謝謝。」姐姐又用微笑對著少女道謝。

      少女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紅暈與笑容,忍不住抱住了她,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好可愛!好漂亮喔!你當我姊姊好不好!你比我姊姊還要可愛!」

      她還沒有回答,就露出警戒的表情推開少女,站了起來。

      少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有點不知所措。

      「來了。那邊。」

      少女轉頭,看見森林裡的小馬,還有森林深處點點火光,以及隱約可以聽見的呼叫聲。

      是哥哥們來找她了。

      再轉回頭,沒有穿衣服的姐姐已經不見了。

      只剩下原野上掀起的花浪,在金黃的光芒中,遠遠的散出巨大的漣漪。

      少女呆呆的看著空曠的原野,表情有些失落,她對著原野大喊,「我叫做安妮!我要先回家了!我會再來找你玩的!再見!」

      少女連忙衝向她的小馬,朝著火光,回應著哥哥們的呼喊。

      她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森林裡,不由自主的輕輕握著花環,雙眼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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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並沒有再出現。

      她常常會來到這片原野,望著少女消失的森林。

      她曾試著往那個方向遠離自己的領域。

      可是那裡有太多更高大的人類,還有很多金屬與火焰。

      那很危險。她很清楚。

      她遇到有很多人類居住的村子,村子裡沒有少女的蹤影。

      有時候會有人類發現她,每個看見她的人都發出尖叫,害怕的逃走。

      找不到少女,她只好回到森林等她。

      秋天,森林開始蕭瑟,原野變成了一片枯黃。

      她開始四處收集種子,耐心把他們均勻的灑在原野上。

      冬天來臨的時候,她變成龍的身體,趴在只剩枯枝的森林裡,默默的看著一片雪白。

      有時候他會想起少女的聖歌,於是在月下輕聲唱著。

      春天來臨的時候,原野上的花兒比過去更加的茂盛,彷彿在獎勵她的守候。

      她覺得好感動。

      她更期待少女能來到這裡,分享她的感動。

      可是來的卻是狩龍獵人。

      可能是她太頻繁進入人類的領域尋找少女,被人類發現了蹤跡吧。

      如果是以往,她會飛到遠方躲一陣子再回來。

      可是她不知道少女會不會來找她,所以她只好變成人類的身體,躲在森林裡偷偷看著。

      夏天森林的葉子變得茂密蔥鬱,那似乎就是少女出現的季節。

      她更加殷切的期待。

      但是等到繁花落盡,連樹上的葉子都變得金黃,少女的身影也沒有在森林的那個角落出現。

      就這樣春去秋來,年復一年,她每年都細心的收集種子,讓原野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

      有時,她會在原野上,一個人默默的做起花環,等著期待的身影從森林走來。

      看著完工的花環,讓她又有了等待的勇氣。

      她於是又在森林裡看著花,唱著歌,默默的等著。

      等得記憶中,少女的身影都變得模糊,等得她都幾乎忘了,自己在等待什麼。

      有一天,她突然想到,人類的壽命似乎非常短暫。

      少女會不會已經死了?

      她忽然感到一陣鼻酸,眼淚一顆一顆的從眼角落下。

      她變成了人類,摘下她喜歡的花朵,照著記憶中少女教她的方式又編起了花環。

      可是少女的記憶,已經不能安慰她,她不停的掉著眼淚,手中的花環變得無比模糊,無法扎實的串起。

      她又聽到了狩龍獵人強健的馬匹,發出的噠噠聲。

      她擦了擦眼淚,默默的走進森林裡。

      她覺得好痛苦。痛苦的就算被狩龍獵人殺死也無所謂。

      但是來到原野的只有一匹馬。

      是斥侯嗎?

      她從樹叢中望去,只看見一個馬背上背負著許多包包,戴著頭巾,風塵僕僕的騎士。

      他穿著樸素的騎馬裝,俐落的翻身下馬,把馬綁在森林裡,一個人走到原野上。

      快離開吧,討厭的獵人。你們就不能讓我在悲傷的時候,好好的一個人獨自悲傷嗎?

      那人自言自語的不知道說了什麼。嘆了口氣,又轉身往森林裡走。

      但是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回頭,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

      他發現了躺在花堆中,未完工的花環。

      那人急切的拉下包在頭上的頭巾,一頭金黃的長髮在風中飛散開來。

      一個人類的女性。

      可是不是她。不是那個叫做安妮的少女。

      那個人類舉起雙手,對著原野大喊,「你在嗎?這是你的原野嗎?」

      聲音也不像。

      「我是安妮!我來找你了!你不是我的幻想吧!」

      那個人類女性,大喊了好幾次,喉嚨的喊啞了,最後無力的跪在花團錦簇的原野上,兩行淚水不停的落下。

      那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帶著悲傷的笑容搖了搖頭。

      「真的....只是小女生的幻想嗎....」

      原野上忽然刮起了一陣強風,一時之間,漫天飛舞的花辦籠罩著那個自稱安妮的人類。

      安妮抬起頭,看見一頭巨大的飛龍從天而降。

      她呆呆的看著牠巨大的頭顱,碧綠的雙眼,森白的尖牙,以及又長又利的爪子。

      巨龍專注的看著她,然後歪著頭像在沉思什麼。

      看見這個動作,回憶深處的畫面一時間全湧了出來。安妮的淚水也再次在傾洩而出。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我是安妮,我是安妮....」

      她不顧一切的走向張嘴怒吼的巨龍。

      巨龍在她面前發出了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四道發光的符文魔法輪在空中不停的轉動。

      光芒散去,記憶中那個被垂著長髮的少女,出現在安妮的面前。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

      安妮緊緊抱住了巨龍變成的少女,不停的哭泣,讓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看著陌生的臉孔,有點緊張的說,「你....你是安妮?....你不太一樣了....」

      安妮邊笑邊擦去眼淚,「都好幾年了....我已經十六歲了,當然不一樣了。」

      她站了起來,梳攏少女的長髮,「現在,我看起來都比你大了,要變成你的姊姊了。」

      看著以非昔日模樣的安妮,少女有點畏縮,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了。」

      安妮回到森林裡繫著的馬匹邊,拿出了一件衣服,披在少女赤裸的身體上。

      「你喜歡禮服對不對?這是我小時候的衣服。送給你。」

      少女摸著色彩鮮艷的禮服,撥弄著上面的蕾絲,臉上泛起紅暈。

      這是安妮以前的禮服,曾經修改過,但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好漂亮....你真的是安妮....」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說了一聲「謝謝。」

      安妮記憶中她靦腆的笑容,一點都沒有改變。淚水又從安妮眼眶湧了出來。

      「真的是安妮....我一直等你....」少女伸出手,撫摸著安妮身上的騎馬裝,微笑的嘴角顫抖,眼淚也慢慢溢出眼眶,「一直等你....等你等好久....等好久....」

      看著少女淌著淚默默的說著「等好久....等好久....」,安妮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得少女都被嚇了一跳,然後少女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不斷掉淚。

      終於,兩個人都哭得筋疲力竭,倒在原野上並肩躺著。

      「對不起。我當年一直想要逃家出來找你,可是一直沒有成功。」

      她其實曾經向兄姐,還有教導她的老修女,說過她這個奇妙的經驗,但是總是被嘲笑。

      貴族的少女,總有一天要拋開幻想,去實踐她必須盡的責任,成為真正的貴族。他們這麼說。

      「不過,現在,就算盡責,也已經沒有必須盡責的對象了。」安妮年輕的臉上,顯露出無比的淒涼。

      少女伸出手,擦拭掉安妮的眼淚,「不要哭。」

      她想起來,當初,就是想要安慰安妮,才會從森林裡走出來的。

      安妮對她露出了笑容,又抱了抱她,笑著說「我失去了一切,卻有了一直想要的妹妹。」

      少女想起了什麼,走回樹叢,拿出一個東西,套在安妮的脖子上。

      一個花環,用的是那天安妮作給她同樣的一種的花。

      「嗯....昨天做的,有點枯萎了,可是今天做的....踩壞了。」她看著兩人身體下壓壞的花環。

      「謝謝。」安妮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真的是安妮。真的是安妮。

      看著對方的笑容,她的心徹底的平靜了下來,感到無比的滿足,彷彿飄落在一個羽毛床上般柔軟安祥。

      「你要不要陪我去旅行?」

      「旅行?」她歪著頭,沉思著這個字眼的意義,然後點點頭「我常常旅行....可是安妮不用回家?」

      「家....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去了。」

      安妮說這話的時候,雙眼充滿了悲傷。

      「我看了很多關於你們的書,我知道,你們的壽命會比較長,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輩子。但是我會努力的活著,陪伴在你身邊。盡我所能。好嗎?」

      她看著安妮眼裡隱隱的不安與孤寂,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喜歡安妮,我陪你去旅行。」

      「你好好!我也好喜歡你!」安妮又再次緊緊抱住她,讓少女又陷入了不知所措中。

      安妮幫她梳理頭髮,綁成辮子,然後幫她穿上小禮服。兩人共乘著馬匹,離開了繁花盛開的原野。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少女輕聲的唱出了一段旋律。

      「安妮教我的,我一直都在練習。」詠風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非常開心。

      安妮非常感動。但五音不全的程度實在非常厲害,讓安妮忍不住苦笑。

      我小時候歌聲真的有這麼糟嗎?

      「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少女想了很久,「名字,用人類的話說,很長....」

      她又想了想,「我比較重要的名字,人類的話,叫做『歌詠吹拂大地的微風』」

      「還真的很長。嗯....那就叫你『詠風』好不好?」

      少女點了點頭,露出淡淡的笑容,「詠風,詠風,很好聽,我喜歡這個名字。」

      她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個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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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來自某個城鎮的傳聞。

      在遙遠的某個城鎮附近,有片美麗的森林與繁花盛開的原野,可是這美麗的地方,卻被一隻可怕的口臭龍佔據。

      牠常常飛到附近的城鎮,露出利牙,擄走無辜的少女,噴出火焰,燒毀鎮民的房子。

      身上有著刀槍不入的鱗片,嘴裡吐著讓人陷入死亡的惡臭。

      到了晚上,又會詠唱可怕的詛咒,讓附近的居民,無法安寧。

      鎮民多次尋找勇士的幫助,但是這些勇士有的傷痕累累的歸來,有的屍骨無存。

      沒有人能能除掉這個可怕的怪物。

      直到有一天,出現了一個高大強壯的年輕女傭兵。

      她帶著一把天命之劍,走進森林,挑戰惡龍。

      過了幾天,正當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個女傭兵會屍骨無存,再也無法回到城鎮的時候,她居然騎著馬出現了!

      她救出了被擄走的貴族少女,帶走了豐厚的賞金。

      鎮民為了紀念她,在村子中央,立了一個雕像,雕像戴著花環,右手舉著劍,左手牽著貴族少女,右腳踏著口臭龍的頭顱。

      從此以後有許多人來到城鎮,尋找女傭兵沒有全部帶走的惡龍寶藏,逐漸變成了一個大城市。

      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傭兵「恬靜的安妮」最早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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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這什麼東西啊!高大強壯?我什麼時候用過劍了?

詠風:....口....口臭龍....(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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