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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夢者

不知何時起,我不能做夢了。

也許能一覺到天亮,我卻不覺得有任何開心的感覺。

聽著每個人敘說自己昨晚做了什麼樣的夢、我就覺得羨慕,也忌妒。

有人做了噩夢,整夜在夢裡狂奔、尖叫,逃離那不斷襲來的深沉恐懼;也有人做了美夢,在夢裡盡情享受一切現實中得不到的幸福,不受時間與空間拘束──

一個神祕的地方。

但那些都止於他們的口中。

我失去了那麼一個只屬於我的小世界,沒有任何地方會是我的容身之處了,我感到好寂寞。

午休時間,我望著大家入睡的面容,一邊想著他們現在做的夢,不禁把手放在他們的臉頰上。

閉上眼,我開始希望接收到夢,畫面隨著我的想像一幕幕出現,先是黑白、在來漸漸染上七彩,夢裡的人不是我。

我的視線跟著正在走動的人,他轉進一個巷子,走往一間小店鋪,是間雜貨店,五彩繽紛的糖果在透明的罐子內閃爍著甜蜜,他的眸中滿是期盼,手伸入口袋──

卻沒有錢。

他懊惱、沮喪,渴望地幾乎把臉貼在罐子上了,但還是無法買。

我好想幫助他,但意識到這不過是我自己的想像,也就做罷。等到我將手拿開,畫面也就消失,他們依舊睡的香甜。

原來,想像也可以,我不一定要做夢。

從此,我喜歡選擇大家午睡的時間想像,但前提是一定要摸著他們的臉,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出現的畫面都很多變,從來就不重複,但也不是每一個都很美好。

真實度不輸夢境。

我對這樣的行為樂此不疲,也能彌補自己無法做夢的缺憾。

放學,我愉快的走在街上。公園內,有個很奇怪的人。

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男生,他把手放在乞丐臉上,絲毫不嫌髒,乞丐熟睡著,所以並沒有發覺。

我好奇的看著這一幕,不久,男孩抬頭,滿足的微笑,我不懂。

「嗨。」男孩向我走近,滿臉笑容。

「呃、嗨。」我出於禮貌,也打了招呼。

「妳都看到了?」男孩問。

「嗯。但是你在做什麼?」我點頭,仍然不解他剛剛的行為。

「我在吃夢。」男孩語出驚人的說。

「吃、吃夢?」我錯愕的說。

「對啊。」男孩純真的笑靨有些不符合年紀。

「為什麼呢?」我納悶。

「因為我不會做夢。」男孩聳肩,不以為意的樣子對於這種行為似乎稀鬆平常。

我不禁愕然,因為我也不會做夢。

「吃夢能做什麼?」我不放棄的追問。

「攝取能量。」男孩輕笑,拉著我到一旁無人的長椅坐下。

「嗯?」我大概寫滿了問號看著他。

「人啊,只要不會做夢了,就會失去生存的能力,夢等同於心跳,如果沒了心跳、就會死掉了吧?所以啊,要去吃別人的夢活下來,這對其他人是沒有傷害的,一天不做夢不會死的,更何況他們都具備做夢的能力。」男孩仰頭,對著我解釋。

「萬一不設取能量、就會死掉嗎?」我嚥了嚥口水。

「不會死掉,但是會失去所有知覺喔,封閉在一個無人能進入的空間。其實那樣跟死差不多,只不過不同的是,失去知覺依然有呼吸就是了。」男孩湊近,一抹神秘的笑容。

「告訴我這麼多,沒關係嗎?」

男孩輕輕觸碰我的臉頰,噙著更高深莫測的笑──

「妳和我都一樣,是噬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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