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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命運的交會

      這世上的一見鍾情,或許是源於一個人天生的直覺。

      總是有一種感情,一眼便知道就是這個人了。

      人的緣分,總是不可思議,充滿驚喜,抑或驚嚇。

      春天盛開的櫻花,在白天與夜晚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若真要比喻,白天欣賞櫻花帶給人朝氣與心靜,沐浴在櫻花樹下,接受櫻花瓣的洗禮,彷彿所有的煩惱都隨之被洗去,浮躁的情緒也被平撫,就像是一位歌者用著清澈的天籟之音歌詠治癒春曲。然而夜晚的櫻花,卻是帶來幾分醉意,欣賞時不禁令人為之癡迷,彷彿靈魂都要被吸走般,那是一種人無法抗拒的魅惑力,如似那持著扇子合著節拍翩翩起舞的白拍子,跳著一首又一首蠱惑人心之舞。

      微風徐徐,櫻花飄飄,凌瀨煦伸手接住一片飛落的粉色花瓣,一雙深邃幽藍的眼眸仰望眼前櫻花樹有些出神,感慨著,夜晚的櫻花真是給人一種純粹的醉意呢。

      「哎呀,原來你在這啊。」

      一道粗啞蒼老的聲音自他身後傳出。

      凌瀨煦回過神立刻轉身,對著出來找他的老婆婆歉然一笑:「對不起,婆婆,沒有說一聲就跑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老婆婆慈祥的笑道:「一直待在屋裡覺得悶了吧,出來散散心也好。只不過再走遠一點就是伊達軍駐守的營地,要小心別走過頭了哪。」

      伊達軍……凌瀨煦微微瞇起眼睛,躊躇一下還是開口確認地問:「婆婆,您確定當時救我的人是那位、呃,伊達政宗大人嗎?」本來想直接喚名字的,不過對方畢竟是居於高位之人,直白稱呼於禮不合,因此還是改口加上敬稱詞。

      「是啊。」老婆婆沒有滯疑地點頭。「當時他抱著渾身溼透、已經昏迷得不醒人事的你跑來敲我家的門,臨走時還命我要好好照顧你呢!」

      「這樣啊……」還真的是被那位大人物救了一條命啊。

      「哎,想來還真不可思議,婆婆我啊、以為奧州霸主是個霸道蠻橫的武將,但是親眼見到本人後,才知道婆婆的想法是錯的,伊達大人是一位有著非凡氣度和存有一顆善良之心的人。唉,枉費我活了這把年紀,居然長久聽信謠言,實在是慚愧呀。」

      「別這麼說,婆婆。」看老婆婆似乎有點沮喪,凌瀨煦趕緊出聲安慰道:「所謂的謠言雖然多是誇大不實,但是謠言的流傳必定還是有一定的真實性在裡面。照婆婆所述,那位伊達大人確實不像是那些粗暴的武將,可他本人的行事作風也絕不低調,否則謠言不可能流傳久久未曾散去。所以婆婆不需要感到慚愧,本來這種虛實難辨的謠言就容易影響一個人的判斷。」

      聽完凌瀨煦極力想著措辭的安慰,老婆婆心裡輕鬆不少,一張經過歲月洗滌的滄桑老臉笑了開來:「呵呵,說得也是。想不到奧州霸主救回來的少年才學不淺,字字句句含有深意,讓人不禁聽了進去,想必日後定會有番大作為吧。」

      被老婆婆這般打趣兼誇讚,凌瀨煦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靦腆著張臉道:「您高抬了,這世上比我厲害的人可多了,我還差得遠呢。」

      「是嗎,婆婆我一向看人可是很準的。」老婆婆笑瞇瞇的說。

      老婆婆都如此篤定了,他只好回以一抹敬笑:「這樣,被您這麼期待著,我不好好努力的話是不行了呀。」

      「是啊、是啊,儘管努力去吧,總有一天,付出的努力會有回報的。」老婆婆笑呵呵地點頭。

      此時一陣帶有些微冷意的風吹過,凌瀨煦抬手按住一邊額側防止頭髮被吹亂,雖然他出門前就把頭髮紮起馬尾,但他那一頭黑髮本就長及至股間,就算紮起來還是很長,所以風一個吹過免不得會稍微凌亂。

      老婆婆揹著手,對著凌瀨煦道:「起風了。來,快進屋吧,雖是春天但晚上還是很冷的。」

      「嗯……」凌瀨煦微微垂下目光,有點躊躇的說:「婆婆,我還想再賞櫻一下,所以、那個……」

      老婆婆了然地溫和叮嚀:「不要太晚哪,你的身體剛康復,要是又著涼就不好了。」

      凌瀨煦點點頭,嘴角勾起微笑應道:「好的。」

      目送老婆婆回屋後,凌瀨煦便轉身毫無目地的向前方走,途中粉色花瓣一片片飄落,其中有好幾片都飄到身上,他沒有伸手拍掉,而是讓櫻花瓣隨著步伐帶起的微風自動脫落。

      說起來,會來到這個世界真的很不可思議。一邊走、他一邊微微出神地想。

      明明在客廳看電視的是某個倒楣蛋,但因為他救友心切,沒有再警惕一些就跟某個倒楣蛋一樣突然穿進電視裡了!不過當時義是一個不注意被不知名力量直接吸進去的,而他卻是被突然從畫面裡冒出來的手抓住,整個人給拖進去。那力道之大,到現在手腕都還殘留著淡淡的紅痕,不痛,就是隱約還能感受到當時被抓的那股力道。

      這種因為某個契機而穿越到別的世界的二次元情節,為什麼在現實世界會發生啊?

      更何況是穿越到這麼一個虛幻的世界……

      是的,經過這兩天養病期間,他從老婆婆的口中探知到這個世界的概況,加上睜眼看去的一切畫風太過熟悉,就在現世、就在他家電視機前霸佔的某個倒楣蛋倒楣之前還在看那部戰國片呢,於是他就肯定了現在身處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

      雖然納悶這種詭異之事怎會發生,但幸運的是,他此時的畫風也稍微變了個樣,身體自然是自己的,只是大概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搞得鬼,將他的形貌變化而不會與這個世界的畫風格格不入,讓人一眼就看出是異類(說不定還會被當成妖怪呢)。

      既然他的形貌改變,想來比他早穿進來的義也肯定有變化吧,只是不知道他現在身處在哪裡……

      想到如今失聯的友人,凌瀨煦就沒心思再散步下去,他停下來,一手扶在櫻花樹樹幹上,低垂著頭大大嘆口氣。是不是那天剛好是凶日啊,不然這種倒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和義身上?

      他和義還有可能回到現世嗎……?

      此時內心焦慮著、擔憂著,眉宇間也不禁深深皺起,就在獨自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耳尖微動隱約聽到前方傳出斷斷續續的笑鬧聲。

      「…哈……哈哈哈哈……」

      「……再來……這酒、好喝啊……」

      「好……演得好!再來、再來……」

      收回手,凌瀨煦略歪了歪頭,想起老婆婆剛才說過前面有伊達軍在駐守。

      雖然他是被伊達政宗救回一條命,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此刻冒然過去的話說不定會引起騷動,先不論軍隊中有多少人知道他是被他們的主子所救這件事,單是在這麼一個紛亂敏感的時節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說著要報答救命之恩而找上人,怎樣都會遭受到懷疑。而且哪怕救命之恩屬實,但這種時候上趕著要報答誰知道是不是有陰謀呢?

      處在不和平的時代,即便只是一個普通人,在行動做事上也得顧慮兩分。

      「戰國、嗎……」

      凌瀨煦微微瞇起眼睛,輕聲低喃,深思起自己對於戰國時代所認知的歷史。

      群雄割據的戰國時代,志在天下的諸武將們在全國各地展開激戰。有人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有人是為了自己崇高的理想;有人則是為了守護正義與名譽;也有人是以過往任何人都未曾抵達的高峰為目標。

      但是,無論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依然改變不了『下剋上』的叛逆。

      這場大浩劫,最終換來的是百姓的痛苦呻吟,以及戰後土地一片慘不忍睹。

      當然,戰國時代的動盪也成為一個契機,諸多武將出人頭地名留青史,他們的刀劍也成為劃開時代的象徵。

      也因此,他生長的現世的那個和平年代,對那樣一個英雄綻放的戰國有著盲目的狂戀與崇拜,以戰國為基底創作許多二次元作品,其中他和義穿進的這個世界便是一個。

      『戰國BASARA』──便是這個虛實交映的世界。

      雖然這個世界是被人創作出來的,一些歷史不可考據,但他此時身處在這裡,已經不能把所有一切都當成是虛假的。

      這不是遊戲,也不是那些穿越作品中的主人公用著金手指開啟升級流的故事……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感受著自己的活著同時,卻也清楚死亡並沒有能夠復活的契機。

      他和義不可能成為在現世被人欣羨的氣運之子,在這個世界他們同樣要去思考未來怎麼走,自己想以怎樣的方式活下去,就算他們身份特殊,但到底也還是個人類罷了。

      他和義不特殊。

      在這個由『戰國BASARA』構築的世界,唯有把它視為真實,才是正確的活法。

      輕輕舒口氣,凌瀨煦整頓思緒,最後再看一眼前方,聽著那一道道隱約的笑鬧,嘴角勾了勾,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被拖進這個世界,那個不知名力量究竟是什麼,而一切背後又是否有預謀?不過,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其必然原因,或許他和義就是那必然原因中不可或缺的吧。

***

      在凌瀨煦結束散步回去老婆婆的屋舍時,位在前方櫻樹盡頭的伊達軍營,有人正談論著他的事。

      山頂上,綻放著炫麗如夢似幻花瓣的櫻花樹下坐著兩名男子。

      「政宗大人。」伊達政宗最信賴的家臣──片倉小十郎替自家主子斟酒,並有所疑問的開口:「在下有一個疑問。」

      「嗯?」

      「那名少年……您為什麼要救他?」

      伊達政宗啜一口竹杯中的清酒,哼笑一聲,「有人溺水了,總不能不救吧。」

      「這我明白,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在未知對方身分的情況下救人,萬一他是敵人可就糟了。」

      片倉小十郎清楚,這麼說的自己顯得十分冷血,因為這是要政宗大人違背良心不顧別人死活,可他畢竟身為伊達政宗的臣子、整個伊達軍的軍帥,不能不全面顧慮。

      片倉小十郎的話伊達政宗自然明白,何況那名少年當時是在戰場附近的河川溺水,說不定少年是來自武田,也有可能是上杉……

      輕輕搖晃手中的竹杯,伊達政宗的眼神深邃又泛著一絲柔光。

      「But……」

      腦海閃過那時候的畫面,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時候他和武田家的真田幸村在廣地打得熱血忘我,卻被突然出現的武田忍者制止,後來聽信小十郎的諫言帶兵撤退,在撤兵的路途中,他隱約聽到誰在呼喚的聲音,似是在喊人快點過去,於是他驅馬停了下來。

      「小十郎,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

      一旁的片倉小十郎微微皺眉,他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政宗大人,是不是您聽錯……」

      話未說完,便見伊達政宗伸指抵唇示意噤聲。一時陷入沉默,伊達政宗凝神側耳聽著,當真的確定聽到有人呼喚的聲音,他沒多想就用力踢馬側腹,戰馬長長嘶叫一聲立刻轉了個方向快速衝刺。

      「在那裡!」

      「……!你們先待在這裡。」眼見伊達政宗的身影快沒入森林之中,片倉小十郎快速對軍隊下達指令後,抓緊韁繩駕馬追上去:「請等一下,政宗大人!」

      追了一陣子,片倉小十郎看到伊達政宗的戰馬停在河岸旁,於是他也停住翻身下馬,走到伊達政宗的側後。

      「政宗大人?」

      伊達政宗沒有回應片倉小十郎的疑問,他默默無語地站在石地上望著河川,一會兒後,突然抬腳走進河裡。

      見狀,片倉小十郎大驚失色:「政宗大人!」您在做什麼啊!?

      伊達政宗筆直地朝某個定點走去,水位已經快到自己的腰部,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看不出一絲情緒,彷彿一點都不在意水位高低會有多危險。然後當他停下來,彎腰向河裡伸長著手,在水中摸索一陣後忽然抓到什麼東西,用力一拉──嘩啦!

      一名身穿白色狩衣的少年被他從冰涼的河水中拉上來。

      「那是……!」片倉小十郎瞪大眼睛。

      伊達政宗低頭盯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明顯已經失去意識的少年,探了下對方氣息十分虛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這名少年會死吧。

      不假思索的,伊達政宗施力打橫抱起少年,回到岸上。

      一眼看到皺眉的家臣,他臉上一笑:「小十郎,你知道這附近有村子嗎?」

      聽到自家主子的詢問,片倉小十郎有點不敢置信,「政宗大人,您不會真的要救這名少年吧?」

      「Yes,我就是要救他,快告訴我這附近哪裡有村子,小十郎。」

      片倉小十郎暗自嘆口氣,想來他現在說什麼大人都不會聽進去吧。「政宗大人,據我所知這附近並沒有村子落住,不過印象中在我們軍營附近,有一間小屋舍,看外面有養畜牲,應該是有人住。」

      「是嗎,那快帶路吧,小十郎。」連人帶抱的跳上自家寶貝愛駒,伊達政宗微笑命令道。

      「是。」

      無奈之下,片倉小十郎只好為自家主子帶路了。

      來到片倉小十郎口中指的屋舍,裡面只住著一位經歷長久歲月、看盡人間滄桑的老婆婆,伊達政宗將少年託付予老婆婆照顧後,便和小十郎離開了。

      畫面回想結束,伊達政宗一口氣喝完竹杯裡剩下的酒。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何當時一點細想都沒的就追尋那道聲音走,而當從冰涼的河中救出少年時他的思緒只閃過不能放著不管。

      莫名地,他就是想親眼看到少年無事。

      「小十郎,我沒有後悔救他。」

      望著自家主子的笑容,片倉小十郎笑嘆一口氣。「既然政宗大人您都這麼說了……」

      他便不好再多說什麼。

***

      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太陽再度東起。

      整理好行囊,凌瀨煦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把茶一口氣喝完。

      「真的不多待幾天嗎?」老婆婆走到凌瀨煦的旁邊,輕聲問。

      「是的。」凌瀨煦嘴角微勾望向老婆婆,幽藍的眼眸裡泛著堅定光芒:「我已經決定了。」

      「那麼,一路上小心,若是碰到軍隊能避多遠就盡量避開,千萬別和軍隊有太深的接觸。」這時期,和那些武將軍士扯上關係不是一件好事。

      凌瀨煦沒有應和,只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啊,對了對了。」老婆婆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裹和一壺竹筒。「這是清晨我趕著做的梅子飯團和糰子,竹筒裡裝的是用櫻花花瓣煮成的花茶。這些便在旅途中拿來果腹吧,千萬記得,性命安全下不要餓著肚子。」

      「婆婆……」凌瀨煦接下食物,鼻間突地泛酸感動。和眼前的婆婆相處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外婆,慈祥的、對他很好很好的外婆。

      老婆婆慈祥笑起,抬手摸了摸眼前少年的頭,溫柔地叮嚀:「路上餓的時候記得要吃,別因為趕路就不吃了。」

      「是!」

      把老婆婆準備給自己的包裹和裝著櫻花茶的竹筒放進行囊,將布帶繫在胸前打結,確認有好好將行囊揹在背後,他朝老婆婆深深鞠躬,滿懷感激地說:「婆婆,這幾天謝謝您的照顧。那,我出發了。」

      老婆婆點點頭:「路上小心。」她一雙已混濁的雙目泛著溫和地目送少年踏上旅程。

***

      「筆頭!」

      就在凌瀨煦離開這片地域不久,伊達軍營裡,一名士兵跑到正在整理馬背上裝備的伊達政宗和片倉小十郎那裡。

      「嗯?」

      「這個,剛才有一位穿著白色狩衣的少年托我將這封信交給您。」士兵手上拿著一封用黑色繩子綁住的信,因為確認過沒有危險,士兵才敢拿來給伊達政宗。

      「白色狩衣……!」片倉小十郎面上難掩驚訝,是那時候的少年?

      伊達政宗沒有猶豫地接過士兵遞來的信。「Thanks,你回去繼續整理吧。」

      「是!」

      士兵跑遠後,伊達政宗才將信上的繩子拆掉打開,信裡面包著一個散發微微沉香味的御守,而信的內容很簡短:

      『伊達政宗大人,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一點薄禮望請收下。』

      「哼……」伊達政宗哼笑一聲,心情頓時大好,望著手上的御守,那微微散發的沉香味很熟悉,他在少年的身上聞到過,這沉香味一點不刺鼻,聞久了倒讓人情緒不覺沉澱下來,倘若浮躁時細細聞著很有益處。

      「No   probl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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