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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西藏,拉薩火車站

        早晨六點,天不出意料還未亮,我們收拾好了行李離開飯店,驅車前往拉薩的火車站,今天,我們要體驗馳名遠近的青藏鐵路。

        坐在火車站內的候車大廳,天色漸曉,原本稀稀落落的候車大廳開始湧入人潮,形色各異的旅客擠滿了大廳,有頭戴小白帽的穆斯林、身著袈裟的佛門僧侶,或者身負大堆行囊的藏族人家,當然也有形單影隻的年輕異地學子,各異的打扮,各異的目的,和諧的充斥在這個空間裡,等待著列車的開放。

        早上八點半左右,列車開放上車的廣播響起,守候已久的眾人蜂擁而上的擠進那窄小的穿堂入口,順著人潮堆擠得潮流前進,卻沒看見驗票口,正奇怪時,我踏上了橫跨月台的空橋,看見了停駐在月台邊的長驅列車。

        來到了月台上,我同其他倍感稀奇的旅客一樣拿出了手機開始不停的拍照,深綠的車殼沒有鮮豔的漆色與裝飾,簡樸得精悍。

        我拿出自己的車票,我們這次搭乘的是有硬臥舖的車廂,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終於找到該車廂入口,不得不讚嘆青藏列車的攏長。

        進入了車廂內,又是一處別有洞天,窄小的車廂裡內含了十多間的單獨臥鋪間,每個隔間內又各自藏有六個臥鋪,左右各三個臥鋪如三明治似的疊在一起,旁邊卻沒有攀爬用的梯子,當我正困惑睡上鋪的人要怎麼上去時,率先抵達車廂內的當地人將自己的行李扔到上鋪後,隨即做了一次完美的現場示範。

        只見他扣下床板邊的機關,隨即脫下鞋子,腳踏那個機關隨即身手矯健的躍上了左手邊的最上舖。

        雖然是臥鋪車廂,但走廊上每個靠窗下都還有一排的座位,提供給旅客任意使用,隔間內所有床位但光線黯淡,我將行李放置自己的床位後,當機選擇坐在車窗邊的座位欣賞風景。

        九點多,驗票員在車廂內巡過了一遍,不久,列車始動,緩緩駛出了車站。

        該次青藏鐵路的目的地是一處名為『當雄』的地方,車程約兩個小時左右。

        列車駛出車站,沿途風景從都更建設,滿目瘡痍的景色逐漸變換,過了山洞,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闊的拉薩河,接著是田野風光,青山翠園,眼前大片的田野是正值收割的青稞田,天氣不甚明朗,大片的雲朵遮住了藍天與陽光,使得照片整體顯得色調陰暗許多。

        偶見田園小徑,農家驅趕著大批的牛羊,不禁喜出望外的存進鏡頭裡,窗外的風景,一切是那麼陌生而稀奇,我目不轉睛的眺望著窗外,手上的手機也隨時處於待命狀態,捨不得看漏了每一剎那的美好。

        駛過一段路程,風景再度轉換,眼前由田野變幻為小溪流淌的青青草原,體積龐大的氂牛在牧區內愜意的低頭吃草著。

        略過數不盡的山頭,穿越數不盡的溪流,雲氣疏散,陽光露臉,洶湧的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瀲灩,山水、藍天,交織成一片壯闊浩瀚的景緻。

        連綿的群山,列車與青山擦肩而過,驚鴻一瞥,彷彿看見了隱藏在白雲面紗下的清秀顏色,山巔上那覆著白霜的妝點,僅僅一眼,美不勝收。

        列車駛近當雄,連綿的群峰,山巔上都撒上宛如糖霜的靄靄白雪,眺望而去,不禁令我聯想到了某瑞士知名品牌的三角形巧克力。

        兩個小時的車程卻令我意猶未盡,而我的手機相簿也在這段期間內暴增了三百多張照片,雖然機會難得可以體驗臥鋪,但這一躺下才真的太浪費外面的大好風景了,兩相權衡一番,這相簿內的三百多張照片可比硬梆梆的臥鋪值得多了。

        當雄站到了,首先當然是先照一張標示了海拔的車站站牌。

        當雄,海拔4293米。

        遼闊的綠野雪山,出了車站,當地非常的荒涼。

        抵達當雄後,首先要緊的就是飽食一頓,這一餐合菜出現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特殊料理,氂牛肉。

        氂牛肉片,鮮紅的色澤,沒有油花、沒有韌筋,乾柴的口感,意外的非常美味(另外也可能是實在沒什麼好吃而產生的錯覺。)

        飽餐一頓後,我們再度搭上巴士,驅車前往當地第一個景點,納木措。

        納木措,藏語意味『天湖』,西藏第二大湖,湖面海拔4718米,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型湖泊。

        巴士穿越納木措國家公園的關口,緩緩向著山區進發,入山後,霧氣龐重,雪色雲霧充斥窗外,崎嶇的山路,晃得人昏昏欲睡,車內隨即響起了鼾聲的交響樂。

        我戴著耳機,播放著自己的音樂,隔絕了所有噪音,專注的望著窗外,縱使窗外一片雪白,我仍盼望著看到撥雲見日的雪山風景。

        巴士向著山巔攀爬,行至半途司機靠邊暫停,導遊朗聲呼籲要下車拍照注意安全、保暖等等,我迫不及待的套上了禦寒的登山外套隨即衝下了巴士。

        陽光依舊被遮擋在厚重的雲層之後,我拍著登山公路與周遭風景,接著,天飄起了細細的雪花,車接著朝著攻頂之路前進。

        穿越了山口便能看見遠在天邊的納木措了,巴士再度暫停,讓我們在山巔的那根拉山口拍照留念,山巔上佈滿了五彩繽紛的風馬旗,成千上萬的風馬旗匯聚而成巨大的五色塔,成了這片雪景中最鮮豔的色彩。

        那根拉山口,海拔5190米,看著其他觀光客爭先恐後的擠在紀念碑前拍著照,我思忖著自己肯定沒機會靠近索性繞過風馬旗往山上攀去,登山靴陷入雪裡,踏實了腳步再戰戰兢兢的跨出另一腳,從高處往下眺去,將群山雪景盡收眼底。

        睽違了十五年左右再度摸到雪,上次摸到雪還是記憶模糊的幼年時期,貌似是還在讀幼稚園的程度,和家人一道去了日本,在冰天雪地的北海道摸了雪,還興奮的栽進了雪裡,其他的細節雖然都模糊了,卻為有少數幾點仍是記憶猶新啊。

        明知再往上爬恐引發高山反應,我還是忍不住往更高的地方爬去,直到手冷到快凍僵了才止住步伐,喘息的席地而坐,隨即被冰得又跳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深思熟慮了一番,還是站著吧。

        我佇立原地久久不肯離去,我為眼前的風景所迷惑,我深信,我戀愛了。

        急喘的呼吸,鼓譟的心跳,恍惚錯覺般的邂逅,我深信這肯定就是陷入戀愛的感覺,那種“一見鐘情,怦然心動”肯定是戀愛了。

        我為此深深找迷,愛上這樣壯闊宏偉的山水,抑或,愛上這樣用力呼吸感受心跳⋯⋯真正活著的感覺。

        這樣缺氧的環境,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人確確實實感受到『活著』的真實感。

        這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何謂『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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