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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two. 謝謝你,只是好朋友 -(1)

      關於我一連串的愛情故事,尤其十三歲到十五歲這之間,我幾乎不知道怎麼說起才好──它太過層層疊疊,交織的姿態裡,有太多人同時並存著、纏繞著,一次次擰住我心的呼吸。

      我想,就從那傻大哥般的男孩,以泉,展開故事的開端吧?

越懂你陪著你就越寂寞

靈魂那麼美我卻碰不得

感覺再熾熱也不能讓飛蛾去撲火

靠近你的夢難道就能不失落

      即使相隔將近三年,我彷彿還聽得到,你唱著這首歌的聲音。

      「友達以上,愛情以下。」

      當這首歌給輕輕唱起,人們總會使它附帶這樣一句,既曖昧又帶遺憾的話語。

      可我從不願將你與我置入這句嘆息──那只會狼狽地顯現出,我可笑的自作多情。

      即使你與我笑著打鬧、主動邀我留校一起念書、在我哭泣時逗笑我、在無意間親暱地摸我的頭,笑我矮你一截的身高──

      那樣歸類為愛情的喜歡,始終只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你在我所編織的,密密麻麻的青春愛戀裡,折下了永遠撫不平的摺痕。

      殘忍的溫柔,這是我所能想到最貼切的形容,關於你放在我這裡的所有回憶。

      你送的聖誕卡片、你和我在畢業旅行時勾肩搭背的合照、你在我哭泣時笑著說: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而這樣水做的我,不知曾為了你無意的冷漠、遲鈍的不理解,流失了多少靈魂的能量。

      雖然我們之間始終只存在著這樣的關係:朋友。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小時候,對於這般乍聽之下膚淺的迷戀藉口,總會予以輕視的評價;當小男生對我說「第一眼看到妳,就喜歡上妳了。」我總會在心裡不以為然地想:你以為這是童話世界嗎?王子和公主第一次見面就可以廝守終身?

      當你對一個人是全然的陌生,要怎麼說出喜歡他、甚至是愛他的原因?小時候我都會這樣反駁一見鍾情。

      如果我說「直到遇見你,我才看清一見鍾情的全貌」──讀者會感到乏味而老套,這是能夠料想到的句型。

      你也會笑我的癡傻吧?我從未走入你心裡,即使我坦然的說出什麼,那對你只剩下負荷。

      當你在家童課,隨機抽籤時和我抽到同一組--剛上國中的每個我們都是對同學陌生,甚至叫不出彼此名字的;然而當你坐到我的正對面,我尚未看清你的模樣,卻早已被強烈的預感沖刷得心頭一疼。

      「長得不帥、外表不吸引人,但我一定會和他有些什麼,而且在未來,他會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剛從小學畢業的我,對愛情還是那麼懵懂;這樣明確而清晰的預感,就像是空穴來風,連我也說不明白。

      我看著你胸前的名字:汪以泉。

      「到這個新環境,就是要互相認識新同學,和你同組的夥伴打聲招呼吧!」台上年輕的家童老師這樣說。

      「嗨。」你朝對面的我一笑。

      小組時間,聊天之中,你忽然對我說:「妳手好大哦,是女生手還那麼大。」

      「我哪有?」

      「真的啊!妳自己看!」你伸出你的手掌到我面前,我沒多想就將自己的手掌貼上。

      我們的手掌大小差不多,「對嘛!妳看!妳一個女生,手居然和男生一樣大。」

      「十指交疊!在一起!」同組的一個三八女生這樣喊一句,我才縮回我的手,而你看起來卻不介意。

      我不知道這是否夠格稱得上是,我長久以來不屑一顧的一見鍾情;當下的情緒沒有揉入任何愛情的成分,唯有一種說不清的強烈念頭。

      在那友善的笑容當中,叫以泉的你,宛如冰涼卻溫和的泉水,流入我的生命裡。

      小說、漫畫、偶像劇當中,會使女孩一見鍾情的男孩,擁有的那些條件你都沒有。

      你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上坑坑巴巴布滿少年的青春痘,也沒有像一些愛漂亮的男生,上髮蠟、把頭髮抓出造型。

      但你有著開朗而善良的特質,讓人不自覺親近。

     

      原先,我在班上只認識一個裝熟魔人阿諺,而你便是我第二個認識的人,也是阿諺最好的朋友。

      我們三個玩在一起,不自覺又多了坐在我後方,悶騷鬼一個的震南。震南不是很有號召力的那種男生,反倒是喜歡在台下碎碎念、說些好笑的話,音量之小,只有坐在他附近的同學,才有幸聽到他所想到的笑點、被狠狠逗笑。

      震南自稱乖乖仔,甚至無聊到創了一個乖乖團,成員就是我們:你、我、震南、阿諺。

      震南鬼點子多,說因為乖乖團很神聖,成員的名字都要是聖經人物,於是自稱「耶穌」,叫阿諺「撒旦」,叫你「亞當」……然後叫我「夏娃」。

      「他不是妳老公嗎?每天都這樣卿卿我我的。」

      「屁咧!」然而,內心我卻沒有一點反感。

      朋友當中,就屬震南坐得離我最近,於是我最常有機會轉頭和他聊天、嬉鬧;那時的我對課業不怎麼積極,上課常常跟震南玩,又剛好是坐在前面的座位,因此常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斥責「放晴,不要再跟震南講話了。」

      想當然爾,班上幼稚的同學(包括那時的我其實也很幼稚)便會大聲嚷嚷「哦──」沒多久,同學之間就會開始有了「震南和放晴在談戀愛」的謠言。

      你聽了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和阿諺一起鬧我們兩個,當震南故意說「放晴喜歡以泉」,惹得我一陣追打的時候,不知來龍去脈的你,總會和別的同學一起鼓譟:「打是情、罵是愛,我們不當電燈泡囉!」

      即使是換了座位之後,震南不再坐我附近,開始上課會和其他女生玩鬧、被老師點名的時候,班上同學依然會起鬨:「哦──怎麼可以這樣!老婆都在班上了!」「放晴!放晴!不要哭喔!」

      「關係已經那麼複雜了呀。」科任老師說上這樣一句,轉頭繼續寫著黑板、教授著教材。

      我沒有任何否認,只是笑一下。

      每天,我期待著下課鐘響,跑到靠近後門的座位,找因為身材高大,總是坐在那裡的你;你從來不會嫌我煩、趕我走,常常問我「剛剛的考試幾分啊?」而當時完全沒有放心思在課業上的我,除了英文和國文以外,總會回答不及格的分數,成績和阿諺同樣名列前茅的你,都會摸我的頭說:「喔!都沒認真念書。」

      順便笑我一句:「雙手平舉,剛好與妳同高耶!小矮子!」

      每天放學,和我一起走的你,都會在要離開、跨上腳踏車時,回頭對我笑一下:「小矮子!要不要我載妳?」

      「白癡啊?我們家是不同方向耶!」我笑著對你揮手:「再見!」

      看著你騎車遠去的背影,我明白我的預感是準確的──我確實,在每天的朝夕相處下,喜歡上這樣的你了。

      我們走得很近,這樣打打鬧鬧,讓旁人有時會說上一句:「喂!震南!你老婆外遇啦!」

      上課,因為身材嬌小,總是坐在第一排的我,時常有意無意,往教室後方望去,看著你認真上課的神情;有時你也隨著同學的嬉鬧聲浪,和他們笑鬧幾句。

      有同學課業不懂的,你總是很主動且有耐心地教導他們,顯示了你的好脾氣及體貼;你有時會對我說教,要我好好努力、成熟一點、對於未來會想一點。

      雖然有時受不了你老人一般的嘮叨,卻也是我喜歡你的一點:懂事、善良、了解的事情比我多。

      我沒注意到的是,震南開始對我很好──

      他知道我很健忘,體育課的羽球拍都會為我多帶一支;他知道我對鳥類有莫名的恐懼,會幫我拿便利貼,細心把厚厚一本生物課本上的每隻鳥的照片都貼起來。

      午餐的點心,他的那一份總是會給我,說他不喜歡甜食。

      我只覺得班上對我的誤解是好的:如果所有同學,包括你,都以為我和震南真的是男女朋友,那麼我就不必擔心被你看穿我的喜歡心情了。

      運動會那天,代表班上參加短跑項目的我輸了比賽,自責得掉下淚;放學回家路上,你陪著我,總拿著直笛吹個不停的你,剛好吹到了最近學會的一首歌,<好朋友只是朋友>。

      輕輕柔柔的旋律,卻有著若有似無的苦澀。

      放下直笛,你不自覺哼起這首歌。

認識你也許我就足夠了

緣分的深淺我都不管了

可能你感動也看不見我心如刀割

哪怕很痛過   至少就不算錯過

好朋友只是朋友   還是朋友   不能夠佔有

好朋友瘋狂以後   就一個人走   無所求

好朋友只是朋友   只能保留   一點點溫柔

我知道什麽時候回頭   不打擾你的自由

      哪怕很痛過,至少就不算錯過……

      你生日那天,我考慮良久,還是決定表面上惡搞、實則講真心話──我做一張卡片,有內外兩層,外面那一層是很長很長的告白信,告白我對你所有真正的想法,你的每個舉手投足,牽動我的所有眼光;然後在卡片拆開來的內側,才畫一個娃娃大笑著說:「騙你的,生日快樂。」

      我笑著跟阿諺提過我的這個計畫,阿諺則是壞心地對你大叫:「欸!以泉!你可以只看外面就好,另一面就免了!」

  

      果然,你在看卡片的時候,阿諺那個大嘴巴讓一堆女生知道,於是跑過來圍觀,甚至讓對我的作文很有興趣的國文老師知道了,也參一咖的加入「看卡片行列」;一群人圍觀我真正的想法實在尷尬,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我說了是騙人的。

      未料,在這群看熱鬧的人群當中,有個叫震南的,一臉陰霾。

      隔天我才從別人口中得知,震南喜歡我,很久了,可能比我喜歡你還久。

      為什麼不坦白呢?難道就像我喜歡你,卻一直裝作只是朋友一樣嗎?

      「我覺得妳不是喜歡阿諺就是以泉,」當我問起,震南這樣說:「現在果然證明了,妳喜歡以泉。」

      我沒有承認,他說對了。

      只是從那天以後,我和震南,把謠言變成了真實。

      每當想起這點我都感到諷刺:原本對你的藉機告白,反而促成了我和另一個人的戀愛。

      然而我和震南之間卻因此變了調──融入了愛情,要友情怎麼不變質呢?

      經歷好幾回分分合合,證明了彼此不適合,最後還是徹底撕裂了。

      我恢復單身,看著依然在我身邊的你,還是那樣貼心的一個存在。

      上了國二,課業壓力更加繁重;增加了理化科,原本數理就特別差的我,在每次的理化小考沒有一次及格過。

      加上剛和震南分手,傷心得什麼都做不了的我,根本無暇在意我的成績,只是時常在發呆、放空時默默流淚;有時回憶太擁擠、太清晰,甚至會有些激烈的哭泣。

      如果當初沒那樣魯莽地向你開玩笑,我根本不會跟他在一起,自找了這樣一段痛苦的回憶增添於生命。

      當作我只是難過失去震南,你覺得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想要讓我振作,於是開始在每次小考,交換改考卷時,跑去找我的考卷在誰手上,然後和他交換、只為親手改我的考卷。

      「這樣的題目怎麼也錯呢?你根本連基本的也不了解吧?」

      你拿著我的考卷,一一指出哪一題是應用什麼觀念、老師上課有講過的哪個課外知識……然而我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茫然望著你口若懸河的模樣,心裡的疼痛愈翻愈高……

      你看我呆若木雞的蠢樣,嘆口氣,「放學留下來,我教妳怎麼念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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