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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one. 劃過天際,那架紙飛機 -(1)

知道嗎   我總是惦記   十五歲不快樂的你

我多想   把哭泣的你   摟進我懷裏

不確定   自己的形狀   動不動就和世界碰撞

那些傷   我終於為你   都一一撫平

      當歌聲經由耳機,直達我心底深處,就像反射動作那樣──當年妳那稚嫩卻憤恨的臉龐總會清晰浮現。

      其實那年的妳和我,都不到這個年紀,憂傷而易感的十五歲。

      那時的我們,只是十二歲的學姊,和十一歲的學妹。

      我是班上俗稱「被公幹」的全民公敵,不懂得與人相處、個性怪異而令人厭惡,一顆心塞滿了塵埃及雨水;妳是群體中一個憤世嫉俗的存在,妳說妳恨這個世界的虛偽、恨這個被母親賦予的生命充滿缺陷、恨應該愛妳的父母尖叫著不該生下妳……  

      妳的表情時時刻刻提醒著所有人,尤其是妳自己──妳恨透了這個滿目瘡痍的生命!

      其實我是極度厭惡自己,也無法讓他人喜歡的那種人,可妳卻抬起頭對我笑了。

      「妳好溫柔。」

      起初,是因為朋友的朋友,我們才這樣見面的。

      第一次見面時,我其實無法想像,妳平時在班上是吝於給予他人笑容的女孩;妳笑得可愛,向我打招呼,聊了幾句我已經無從回想的客套話。

      最後妳說要回家之前,問了我的名字,我於是也反問妳的。

      妳含糊不清地說了三個字,我下意識「蛤」了一聲表示不解,妳只是活潑地拍了拍我的肩:「唉呀!諧音就是米奇啦!叫我米奇就好!」

      說罷,調皮地笑了笑,轉身跑向父親的摩托車。

      有一天放學,我們照常在樓梯間等著父母來接時,妳向我抱怨了一些瑣碎的煩惱,那種幾年後妳聽了會一笑置之、當下卻會為此苦惱而煩躁的各種小事。

      我心疼妳的鑽牛角尖,於是回家寫了封鼓勵的信,裡面說了什麼已經記不清;只記得自己在寫信的開頭時,曾愣住了那麼一下──我根本不知道妳真正的名字!

      於是我想起妳對我笑著說的,「叫米奇就好!」便這麼埋頭寫下了這樣一個稱呼:「米奇小妹」。

     

      我是從不當面將信交給別人的個性,或許是害羞、或許是尷尬、或許是彆扭、或許是想不出好的時機點……

      隔天放學,我挑妳跟別人聊天的時候,把信塞進妳的書包前袋中,悄悄拉上拉鍊。

      妳果然發現了信,而且隔天開心地回了信,很開心地謝謝我。

      接著,妳開始主動給我寫信,說很多很多的心事給我聽。

      於是我們就這樣通起信來,將自己的內心剖開,將那些沾滿淚水的回憶呈現在彼此眼前,只因為信任,只因為知道對方會理解。

      妳在信裡叫我寶姐,我問原因,妳吐舌,說忽然就想要這樣叫。

      於是我在信裡繼續叫妳米奇小妹,也總在署名的地方寫上寶姐。

      我們愈聊愈多,妳說起自己的家庭,說起對自己外表的自卑,說起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就因為長得醜,就活該被嫌棄嗎!那些名模為了不要被罵醜,只好去整形,再被踢爆,為什麼世界都是這樣運作,虛偽極了!」

      「寶姐,大家都不喜歡我,因為我很難相處,我討厭所有人,除了妳。」

      當我到妳班上找妳時,我才認識那個在信中自述冷漠而兇狠的妳;在全班熱鬧的吵雜聲裡,每個人推推擠擠、笑得花枝亂顫,夾在之間的妳,表情不屑而冷漠得突兀,只是一味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和那個總是對我可愛笑著的女孩,完全判若兩人。

  

      「我找米奇。」我對最靠近窗戶的一個學妹這樣說。

      她往裡頭喊了一聲,妳抬起頭望向窗外的一瞬間,原本無神的眼忽然注入了光彩。

      妳笑著站起,跑出教室,從我手中接過信,又送了我一架紙飛機。

      「寶姐,接好唷!」妳調皮地笑,原來那就是妳剛才低頭一直在做的。

      妳對紙飛機吹了口氣,像是要為它加油打氣一般,然後飛機頭朝向我的,讓它飛翔。

      我微笑著接下經過短暫飛翔的它,笑著說謝謝。

      打開紙飛機、還原本來的面貌,裡面寫了很多很多話。

      「雖然短暫、非常短暫,但我們還是成為了這樣的好朋友;我兇惡、霸道、討人厭,配不上寶姐這樣溫柔且善良的朋友,但妳還是和我在一起了。我們很珍惜彼此的友誼,從未吵過架!謝謝妳曾在信裡告訴我的:微笑,送給傷害我的人!我會記得寶姐這樣體貼而勇敢的話語,雖然我很軟弱,妳快要畢業了,好不容易像是活過來的我,會不會又要失落了?我真的很捨不得、很捨不得妳……」

      諸如此類,令我心頭一暖的話語,多得我都要記不清;它們經由時間的沖刷之後,已經模糊了原貌,只留下那樣感動的情緒,留在心裡、同樣捨不得離去。

      那時,被老師們認定需要接受輔導的我,總會定時到輔導室報到;明明這樣一個充滿缺陷且讓全班討厭的我,卻有個這樣的小女孩真誠地予我擁抱,說她需要我、她愛我,說我是那樣的溫柔、善良且勇敢……

      他們班其他認識我的學弟妹,都聽我們班的人說過我在班上的狀況,「那傢伙現在被全班公幹!最好離她遠一點!」

      妳卻從來不在乎,也從來不嫌棄我的悲觀及喪氣,只對我說:「妳曾鼓勵、幫助我度過那麼多灰暗的時光,要相信妳自己也可以的!」

      最後要畢業的日子,我們在音樂課,播放那年的畢業候選歌曲給我們聽,讓我們票選。

      後來勝出的是「今年夏天」,但我所鍾愛的,是我一聽到歌詞,想到自己支離破碎的童年就這樣在給同學霸凌、排擠下結束,猛然就這樣撲簌簌掉下淚的,一首歌──「繼續-給十五歲的自己」。

      別人都批評劉若英歌喉不出色,但她其實是個誠懇的音樂人,她所唱的歌都是那樣,溫暖而令人動容。

誰說人生是公平的   它才不管我們想要怎樣

很感激   你那麽倔強   我才能變成今天這樣

我們繼續走下去   繼續往前進

看這條路肯讓我們走到哪裏

我們想去的地方   一定也有人很想去

我們都不要放棄   都別說灰心

永遠聽從刻在心中那些聲音

感覺累了的時候   請你把我的手握緊

      我特別跑去圖書館,印下了這首歌的歌詞「繼續-給十五歲的自己」,在每句歌詞旁邊,寫下我想對妳說的,歌詞以外的更多更多話語......

      對我來說,比我年幼的妳,承受的痛苦使我心疼;我多麼盼望在我離開後,妳還是能堅強而快樂地過生活;這首歌讓我想到妳,想到和妳牽手走過的所有痛苦,想到每個彼此擁抱流淚的片段,想到許許多多不能沒有妳的時光。

      我們的故事不能結束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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