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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毒的男子

      日正當中,樹林內一列車隊緩慢而平順地行進著,位於中間的馬車旁跟著不少手握武器謹慎戒備的鏢頭武師,白玲霜難得換上一身的綠衫,一臉輕鬆地坐在車夫旁左右觀察著,白老爺則騎著輕騎跟在旁邊。

      為包大人跑這趟鏢來回好一段日子,眼看就快回到鏢局也沒發生什麼事,白玲霜心中不免疑惑,她猜錯了嗎?在獲得白老爺認同可以擔任「探子」的任務後,她難掩興奮地每天抓著鏢頭武師們過招練習,雖然鏢頭武師們都說她有進步,但如果沒能正式對上敵人,她總無法確定經過樊青毓的指點,自己到底有沒有進步。

      車隊前行,一陣細微的聲響從後方的林子深處傳來。白玲霜以為自己聽錯地回過頭,但看白老爺也轉頭,她便再次凝神細聽。

      確實有動靜!但似乎離馬車所行的道路還遠。白老爺和白玲霜眼神交會,白玲霜點點頭便躍身而起,一身碧綠讓她輕鬆地融入兩旁的林蔭中。車隊繼續慢速前進著,沒有人多說話。

      「憑你這身蠻力,怎麼應付得了我們?」一聲尖銳的嘲笑聲傳入玲霜耳中。她定了定神,確定聲音的來源處,輕身飄移過去。

      躲在枝幹濃密的樹枝上,白玲霜打量著不遠處的狀況。一青一紅兩身影用刀架著一名背貼樹幹的男子,男子手撫胸口,聲音帶著忿恨道:「卑鄙!要不是妳施毒,我豈會敗在你們手上。」

      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白玲霜眨了眨眼,感受到心跳莫名的紊亂。

      青衣女子笑了起來,「哈,你在百毒門也待過幾年,怎還不了解我倆的習性呢?不用毒,我們怎堪稱青紅雙毒,又怎對得住師門呢?」

      青紅雙毒?百毒門?白玲霜眯了眯眼。百毒門正如其名,是個專搞下毒這類陰暗手段的門派,但他們一直沒有明顯的傷害行為被人指證,江湖上也沒人願意與耍陰的門派無故為敵,是故百毒門這幾年非但沒有沒落,反倒因以毒為名的神秘感,吸引了不少無知的青少年。

      青紅雙毒算是百毒門較為知名的兩大弟子,兩人總是一青一紅的打扮出現,或許因為取了毒性很強的別名,所以在江湖上讓人稍有記憶。青衣女子,青竹絲,正是當天在鏢局出現的青影,他們自稱青紅雙毒,那看來紅袍男子定是青竹絲的情人紅蜥蜴了。

      「妳…」中毒的男子似一陣不適,頓了頓才道:「你們回去要怎麼跟師父交待?」

      「嘿!」紅蜥蜴冷笑一聲,「你不要以為我們對付你,是我們私心看你不順眼。前些年你失蹤,師父他老人家傷心的要命,沒想到你一回來就說要脫離師門。你惹怒了師父!他說與其讓你這種人離開,還不如殺了你!我們可是有師命在身的。這次任務沒派其他的弟子來,你應該了解其中的用意了吧。」

      青竹絲跟著點頭道:「是啊,我們可是師命難為呢!」兩人說著便相視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青竹絲向車隊的方向望了一眼,接著從衣內抓出一包藥包說著,「在這種荒山野地,我不相信半日內失去行動能力的你能解開這毒。你若解得了,我們百毒門便承認你脫離。不過我想,或許過幾年我再和紅蜥蜴路過這兒幫你收屍吧!」她低下身,看來是要再對男子下毒。

      白玲霜咬了咬下唇,雖然她該阻止下毒的事發生,但依白老爺之前的指示,她知道自己不能冒然出手,既然已經了解敵方的狀況,她只能先施展輕功回車隊裡報告。

      確認來者的身份及人數,白老爺立刻下令所有人員防備,面紗口罩著裝完畢,所有人員加強警備起來。白玲霜看大家都進入狀況後,在白老爺耳邊耳語一陣,白老爺點點頭,她便再度輕巧地躍身上樹,離開了車隊。

      回到方才發現三人的地方,青紅雙毒已不在。雖然得捨棄和大夥一同圍捕青紅雙毒的機會,但白玲霜總覺得放不下被下毒的男子。她必須確認一件事…

      原本靠著樹幹的男子已倒到離樹幹幾步遠的地上,努力地動著身子想往前爬行。他似乎沒有力氣可以起身,不知中了什麼毒?對方既中了毒,應該不會太有威脅性,白玲霜躍身落在男子後方不遠處。

      男子瞥見一身碧綠的玲霜大概以為青竹絲回來,有些激動地低吼,「妳回來做什麼?不是要等著給我收屍嗎?」

      白玲霜沒有回答,取出金笛慢慢靠了過去。在半步近的距離,發現對方連想做防備動作都顯遲緩時,她大起膽子,以金笛抵著地,用槓桿原理將男子翻過身來。

      「嗚…」男子表情不甘願地面朝天,努力移動著手想保護自己。

      「東方公子?是你嗎?」白玲霜驚訝地望著男子的臉,而她這一聲,令男子愣了愣,莫名奇妙望向她。

      「是妳?」男子臉上滿是驚訝,「季,季雪雲?」

      白玲霜露出略帶驚喜的微笑蹲下身,思緒因對方認得自己而雀躍,「公子還記得雪雲。」她靠近男子,主動地拉起他的手道:「東方公子中了什麼毒?讓我看看。」

      「不用。」男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抽回手不讓白玲霜把脈,「我中了白鶴子。我自己處理就好,妳走吧。」

      白玲霜揚揚眉,「白鶴子雖不致死,卻會讓人全身酸軟難以動彈,需要奇湖底下的蜜草方能解毒。公子現下癱在這兒應該很難找到藥材吧?」她理性地分析著狀況給男子聽。

      男子沒有回答,反而驚訝地望著白玲霜,「妳懂解毒之法?」

      「公子忘了雪雲跟你說過我在塞外長年習醫嗎?」白玲霜微笑著提醒對方,「況且雪雲這幾年在鏢局幫忙,對基本的毒物也有不少了解。鏢局現下藥材都由我處理,我記得蜜草還有些庫存,公子若信得過雪雲,就讓雪雲帶你到鏢局解毒吧。」

      「妳在鏢局幫忙?會在這裡出現,是白鏢局的人了?」他邊說邊抓住白玲霜伸過來的手臂,另一手扶著一旁的樹幹施力欲站起。白玲霜輕點頭回應著,合作地扶住他。但才站直身子,男子一陣無力便撞入了白玲霜懷中。

      「公子!」白玲霜有些訝異,這人所中的白鶴子會不會份量太重了些?

      男子呼吸沉重,身體不知為何似因靠近白玲霜而顯得僵硬,他緊咬著牙不肯再多說話。

      「這位是青紅雙毒口中所說的范鴻宣嗎?」

      一句問句從身後傳來,白玲霜努力扶穩比她高壯許多的男子才回過頭,一轉頭便看到車夫打扮的展昭微笑著看著她。

      「展大人!」看到是自己人,白玲霜鬆了口氣,「展大人來得正好。東方公子中了毒,麻煩展大人同我帶他回鏢局吧。」

      「東方公子?」展昭疑惑地問著。

      白玲霜點頭回道:「這位公子叫東方白,我以前見過他。他被青紅雙毒下了毒。」

      展昭看那男子幾乎是半個人貼在白玲霜身上,忍不住訝異道:「難得看妳這麼沒有防備。」但見玲霜微皺起眉,他笑著忙上前把白玲霜稱作東方白的男子扶過來,「讓我來吧,玲霜姑娘。」

      示意一起往回走後,展昭邊走邊向白玲霜道:「多虧了妳的計策。大夥兒假裝中毒果然讓青紅雙毒失了戒心。他們對我這個偽裝的車夫又沒有多留意,我出手後大家再一起反撲,沒一會兒就把他們困住抓了起來。」

      白玲霜淡淡地微笑回應。百毒門門主目前困在一個案子裡,因為茲事體大,包大人的積極處理讓他們很緊張。若百毒門真派人截鏢,只會證明他們的欲蓋彌彰,所以,白老爺這趟鏢,除了要運回重要證物,更期待能將截鏢的人抓下來。展大人後來會跟鏢偽裝成車夫,是白玲霜給的建議,由展大人親自抓下百毒門派來的人,到時候百毒門門主自是無法再否認。

      「白老爺和幾個武師先走,青紅雙毒要送進衙門好好看守才是。不過他們好像不肯承認受命於百毒門門主,直說是另一名叫范鴻宣的同門主使的。青紅雙毒或許認為我找不著范公子,便想把罪都推到他身上。」

      「展大人認為青紅雙毒口中的范公子不是主使者?」白玲霜好奇地問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展昭微笑,「判決要等包大人才做得了準。但百毒門的兩大弟子怎麼可能聽命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呢?他們所謂的范公子還不知道是真的存在還是假的。」他瞄了一眼東方白,「東方公子若剛才與青紅雙毒在一起又被攻擊,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事吧?」

      看東方白沉重的走著,偶而全身發顫,展昭忍不住擔心地問:「他不要緊吧?」

      白玲霜咬了咬下唇回道:「應該不會有大礙,東方公子中了白鶴子所以走不穩。」她心中其實有些擔心,因為東方白發顫的身軀,似乎顯示著除了白鶴子外仍有別的毒性在作用。

      展昭點點頭,看東方白舉步愈來愈難,便一個使勁將東方白整個扛到肩上。叫白玲霜別在意後,兩人才加快速度地與鏢局的車隊會合往鏢局回去。

      大夥回到白鏢局時已夕陽西下。

      得知車隊帶回來的男子是重要相關人證後,白老爺便囑咐白玲霜要盡全力救治。東方白立刻被搬進了霜閤內白玲霜用來研究藥材的廂房裡。

      白玲霜跟進廂房後,將長髮收攏在腦後,便迅速抓了藥草煎煮起來。

      看東方白防備地望著她,白玲霜拿了把凳子坐到床邊,「公子真的叫東方白嗎?」她輕問。

      東方白眯著眼望著她回道:「妳也不叫季雪雲不是?」

      「怎瞞得過公子呢?」白玲霜輕笑,東方白用了「也」這個字,他大概沒注意到自己間接承認了自己用假名的事吧,「展大人一叫我玲霜姑娘公子就知道了吧?」

      東方白點了點頭。

      「我本名玲霜,現在做了白老爺的義女,所以跟著他姓白。」白玲霜微笑地介紹著自己,「你還是可以叫我雪雲的。」看東方白仍是一臉防備,白玲霜向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那天雖然報了假名,但那時對你說關於我的事沒有半點虛假。我仍然是你所知道的季雪雲。」

      東方白睜大了眼看著她,對於她話中的溫柔軟化了些,但他接著又忙轉開臉,似不想多回想什麼。

      白玲霜看著,忍不住對自己無奈地笑了笑,不知自己到底哪裡惹他不開心了?望著他側臉的線條,白玲霜發現,自己的心思竟因見到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樂,但對方的心情似乎不像她那般喜悅…別開臉轉向窗外想平復思緒,心卻忍不住飛回自己和他交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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