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市警局的大門，有幾個識得冷劍倫的警員驚訝地張大眼睛，楊斌領著冷劍倫走進市警局長趙大同的辦公室，趙大同看見冷劍倫，同樣也掩不住驚訝之情，繼而冷冷地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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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斌低聲交待了他幾句，趙大同面無表情，領著冷劍倫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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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人的身景，楊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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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和局長見過面嗎？」他問道。「為什麼兩個人見了面就是一付不對盤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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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源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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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沒什麼，」他輕鬆地說道。「當初冷劍倫被免職的原因之一，就是和趙局長談不對眼的時候，正對著局長鼻樑給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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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趙大同又領著冷劍倫回到辦公室來，兩人手上多了好幾大疊文件錄影帶。冷劍倫也不多說，便兀自翻起文件，間或察看警方的錄影帶。不多久，突然從文件堆中抬起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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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局長，第一次綁架案中，在司徒百江車上的音樂帶，還找得著嗎？」他輕鬆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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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同看了楊斌一眼，楊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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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抽屜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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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將錄音帶放入錄音機卡匣，只聽了一兩秒鐘，便急忙將它關掉，小心翼翼地將耳朵塞上棉花，再按下掣鈕，從音樂中立刻傳出柔美的南胡音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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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斌、趙大同、余清源楞楞地看著冷劍倫不合常理的動作，趙大同正待出口斥責，卻被楊斌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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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聲放了一會，冷劍倫走出辦公室，向外頭的女警說了些什麼，女警拿了件東西遞給他，他轉身走進辦公室，走到三個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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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胡的如泣如訴樂聲中，冷劍倫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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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會憑空消失的，對不對？」冷劍倫問道。「超自然的現象是有，但是和這件案子無關，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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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對望了一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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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滿意地一頜首，冷不防從手上抖出一條手帕往三個人臉前一揚，泛出強烈的歌羅芳麻醉劑藥味，讓人陡地一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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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連楊斌也按捺不住了，他晃晃頭，正要開口斥責，卻看見冷劍倫兀自木然地站定三個人的身前，整個人身影開始變得糢糊，最後終於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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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幅影像，對趙大同來說是絕不陌生的，因為兩次綁架事件他都曾經目睹人在眼前生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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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的一聲，音樂停止，三個人目瞪口呆地對望著，不知所措。卻聽見房門打開，走進來的，正是方纔在三人面前憑空消失的冷劍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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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體催眠，」冷劍倫簡潔地說道。「一九五六年，美國賓州就發生過這樣案例的犯罪事件，作案的歹徒在廣播節目中播放有催眠暗示的音樂，聽到的人會受他們的控制，達成犯罪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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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趙局長兩次都提到過的淡淡花香得到的靈感，」冷劍倫晃晃手上浸有歌羅芳的手帕。「音樂聲中暗藏催眠暗示，這種音波頻率極高，人耳幾乎辦不出來，但是潛意識仍然會接受。我相信當時現場一定有音響設備放出令人腦部運作遲緩的阿爾法波，那種花香味我猜是厲害至極的麻醉劑，同樣使人的腦部活動遲緩，如此一來就很容易接受暗示，洗去幾秒鐘的暫時記憶，以為看到人在眼前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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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余清源疑惑道。「一次好幾百個人同時被催眠，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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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用的手法非常的先進，我假設是可能的，否則，你覺得人真的會在眼前憑空消失嗎？」冷劍倫笑道。「那些出事現場的無線電通話機、擴音機一定都被動過手腳。最明顯的證據是現場沒有一部攝影機拍下人消失的狀況，因為催眠只對人有用，卻騙不了機器。證據是不會騙人的，只有人才會自己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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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楊斌說道。「那些受害者其實只是被帶走，只是看見的人卻視而不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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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說，催眠讓你『看見』他們暗示的情節，」冷劍倫說道。「像剛才，我在你們眼前抖手帕之後就立刻開門走出去了。可是，我相信你們看見的絕對不是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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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同長長吁了一口氣，回想剛才的狀況，再回想兩次綁架事件的情景，心下不禁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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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擾了警方近一個月的謎團，就在不到半個小時內被冷劍倫解破。而兩段訊息中的「ｗｉ１ｏａ１４ｉ４ｒ５１ｊ，ｒ２」和「ｔ８１ｒｂｙ１，－２ｍａ１ｏ１」也在不久後被他解出。原來，這兩段秘碼代表的是鍵盤的位置，是一種不太常用的中文打字鍵碼，轉換成文字，第一段秘碼「ｗｉ１ｏａ１４ｉ４ｒ５１ｊ，ｒ２」就變成了「國會議員十名」，預告了下一次綁架事件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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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段秘碼的「ｔ８１ｒｂｙ１，－２ｍａ１ｏ１」就是「黃口小兒百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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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下一次的綁架事件將會是一百名小孩的綁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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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總警政長楊斌當急立斷，召集了所有警政要員連夜商討對策。而不曉得是不是巧合，或是匪徒已經得到警方解出秘碼的訊息，當日深夜，全國各大報便紛紛收到一紙簡單的訊息，訊息上用綁架勒贖慣用的剪貼字體寫上下一次「無被害人綁架事件」的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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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之日，斷腸之時。可取十億鉅金於我。不得，必邀黃口小兒百人，幸勿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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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之日，便是十一月四日，離接到訊息那天已不到一個月。但是這一次因為冷劍倫解破前兩次失蹤案件的關鍵，警方人員士氣大振，決定再次展開行動，與歹徒再一次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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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警方展開了前所未有的廣大布署，將大量的警力重新編成各級學校的防護小組。各界對警方的行動也採高度的肯定態度，連總統也表示，願意在十一月四日當天抽調身邊的護衛警力，支援保護小孩的行動。按照警方的布署，在綁匪預告的綁架日當天，所有的勤務人員將會在儘可能的範圍內抽離，編入維護各小學校的隊伍之中。對於這種高度集中警力的做法，雖然也有人提出質疑，但是大部分的民意都極為肯定，甚至有民眾組成保衛隊，「誓死保護未來主人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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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因應歹徒高明的催眠暗示手法，警方也研究出了不同的對策，包括禁用無線電通話器、在耳朵塞上棉花等方法都在採用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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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們這一次，打的是場必勝的戰爭，」總統在一次對全國的公開演說中慷慨激昂地指出。「我們絕對不可以向這種行為屈服，也預祝所有小朋友在十一月四日可以平平安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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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四日，就在這種全國一致情緒激昂狀況下，悄悄地到來。當日的小學生們仍然正常上課，因為有關單位研判如果讓小學生放假在家的話反而會因為目標分散而容易讓綁匪得逞。於是，有點寒意的清晨，小學生們在重重軍警的保護下上課，不知情的小孩們為了這樣的大陣仗又笑又鬧，感到新鮮不已，與一旁忐忑不安，充滿肅殺之氣的全副武裝人員恰成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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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過去了，時間進入中午。因為無線電的通訊方式因為怕被歹徒再度滲透，已經暫時不予採用，各單位間的通訊並不順暢，但是之前的戰術演練中各單位已經約定，如有狀況便以傳統的信號彈射入天空做為信號。幸運的是，一直到晌午時分，天空仍然清朗，沒有任何單位發現什麼異狀。但是，已經吃過兩次苦頭的警方知道，過午時分沒有狀況發生根本不足欣喜，因為兩次綁架事件都發生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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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十一分，總統站在總統府的辦公室窗前，看著城市的街景。從警方的回報中，他得知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的狀況發生，雖然這一天的危機還沒有過去，但是一向樂觀的總統認為，沒有事就已經可以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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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十五分，幕僚前來提醒他，可以動身赴三點四十五分老人社區訪問行程了。走出總統府的大門，座車已經等在門口，一旁的勤務人員緊張地如臨大敵，因為這件「無被害人綁架事件」的緣故，總統堅持將身邊的護衛抽離三分之二，前去支援保護小學生的行動，是以今天一旁的護衛人力顯得單薄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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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座車緩緩地滑入大街，因為連交通管制警力也已抽離了不少，今天前導開路的警車只有兩部，不過，因為有綁架事件預告的緣故，市民們人人自危，在街上的人車少了許多，交通並沒有任何的不順暢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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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廿三分，總統座車行經某條商業大街路口，座車司機發現前導的警車突地速度減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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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鬼…」座車司機不得已也只好跟著減慢。前座的勤務人員警覺地看看四週，伸手入懷，握住配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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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警車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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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座車內的勤務人員端坐不動，凝神看著四週，以防有人調虎離山。後方的警衛車出來幾個勤務人員，向前導的警車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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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霎那間，變故陡地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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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總統座車好像有什麼東西炸了開來，密閉的車廂內充滿濃煙。特勤人員直覺便往後車廂方面一鑽，準備在最危急的時刻以肉身保護總統的安全，攔手一抱卻撲了個空。只聽見「空鎯」一聲，透著濃煙看過去，不禁心膽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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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統原先端坐的地方，這時已經開了一個空空的大洞，透進車外的光線，大洞底下，下水道的蓋子已經蓋上，還冒出焊槍的藍光，藍光一閃，就此了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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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人員像發瘋了一樣打算掀開下水道鐵蓋，可是鐵蓋早被焊死，縱使他死命地拉，也依然紋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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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聞聲衝過來特勤人員見狀大吃一驚，但是這些人畢竟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專業人員。有人便當機立斷電告其它單位來支援，有人則立刻四下尋找其它的下水道口，準備潛入救回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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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因為這椿「無被害人綁架事件」的緣故，絕大部分警力都分散在各個學校保護小學生，而且為了對付歹徒的催眠手法，通訊管道大多已經刻意阻絕。勤務人員企圖聯絡海防單位，預防歹徒從海路帶走總統，但是，卻始終聯絡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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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勤務人員才隱隱猜到了整個「無被害人綁架事件」的真正用意，可是那答案實在太過可怕，是以連想都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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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被害人綁架事件」其實是一個手法極度巧妙的布局，最終的被害人，就是綁走全國最重要的人物：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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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下水道，潮溼的地底極深之處。兩名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足登高科技的氣流滑墊鞋，在下水道中快速前進。個子比較粗壯的男子肩上，伏著動也不動的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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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無言地在下水道中彎腰前進，因為沒有交通阻塞的緣故，至此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追上他們，即使勤務人員得知他們的目的地，又能立刻驅車追趕的話，也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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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的綁架總統行動，幾乎可以認定已經成功。城市的下水道是個不為人知的錯縱複雜世界，然而兩名黑衣漢子對仟陌縱橫的水道似乎知之甚詳，他們的目的地是市郊的海港，在岸邊有艘噴射快艇，而組織的人手就在不遠處的公海上接應。個子較小的黑衣漢子回頭看了一下伏在大個子身上的總統，伸出右腕細看上面的時間。從爆破總統座車，將總統毫髮無傷地帶入下水道到現在，只花了短短的十六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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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最後一個下水道轉折處轉彎，停步在九十七號出水口的地方。九十七號出水口位於港口南方的一個僻靜之處，是整個港口最不為人注意的地點。個子較小的漢子讓負著總統的大漢先爬上出水口，大漢照他的意思先行攀爬上去，打開下水道口，陰暗的空間透入外面世界的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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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漢子將身上較重的裝備全數丟在下水道中，等得大漢背著總統出去之後，也俐落地攀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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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的空氣有點腥，還帶著濃重的油味。四下一片靜寂。他將頭探出下水道口，「克」的一聲輕響，冷冷的槍管抵住他的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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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t Ya!」冷劍倫沈靜地手持90手槍，指著男子的後腦勺。「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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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漢子環視四週。負著總統的大漢已經被制服，乖乖地伏在地上。市警局小組長余清源站在不遠處，放眼望去，現場也不過到了三部警車，十來名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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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漢子順從地爬出下水道口，高舉雙手，朗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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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次天衣無縫的「無被害人綁架事件」成功地將全國數十萬名軍警玩弄於鼓掌之間，末了，卻在這十來名警察的手中裁了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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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笑聲中，冷劍倫後退了兩步，手上的槍口仍然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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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贏了。」矮小漢子說道。一旁的警員一擁而上，將他和另一名漢子銬上警車。遠遠的冬日天邊，已經隱隱傳來震天的警車聲，天空的盡頭也已出現了直昇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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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同探了探總統的鼻息，發現他只是被麻醉劑昏迷，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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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難直昇機在隆隆的螺旋槳聲中緩緩落地，地面迅速被蜂擁而來警方救難人員佔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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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為「無被害人綁架事件」備受屈辱的警方，終於在這一次漂亮的解救行動中再度重建聲望，由黑轉紅，成為媒體中人人稱道的英雄人物。可是，因為整體情勢的考量，冷劍倫的名字從來不曾被提及，因為數十萬名員警解決不了的疑難，卻讓一個離職的警察在不到半小時間解破，警方高層認為，「對整體士氣將會造成無可彌補的負面傷害」。在第三次綁架事件之前，雖然冷劍倫曾經向警政高層提出他的懷疑，覺得綁匪的行徑仍然有令人不解之處，但是當時警方高層正處於某種和歹徒正面對決的亢奮狀態，他的提議並沒有受到重視。就連最後在港灣下水道口的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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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的行動也是他費盡唇舌，勉強說動市警局組長余清源，帶了十來名員警埋伏現場，才適時阻止了這項空前絕後、膽大妄為的重大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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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功勞全數變成了「警方高層領導有方獲致的漂亮成績」，高層在一次短短的會議中，還是決定讓冷劍倫得到應有的獎勵，在行動後冷劍倫順利復職，再一次成為市警局的另一小組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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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逮捕的兩名歹徒卻始終三緘其口，絕口不提犯案動機和同黨的任何狀況，無論運用任何的偵詢手段都無法讓他們開口合作。警方查出，兩人都是華裔的美國籍公民，在逮捕兩人的第二天，美國中央情報局便以強勢的政治壓力要求將兩人引渡回美國受審，根據側面了解，這兩個人背後的集團可能相當的龐大，但是美國中情局對兩人的身分背景隻字不提，所以根本無從查起這兩個人的任何資訊，也無法調查這起造成社會極大轟動的「無被害人綁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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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情局引渡兩名歹徒的前一天，歹徒之一，資料上顯示名為亨利．吳的男子卻打破沈默，主動要求會見「那位解破謎團，將他們逮捕」的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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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高層經過多次會商，也聽取了美國中情局的分析，決定批准冷劍倫前往會見亨利．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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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市警局犯罪組警官，冷劍倫。」冷劍倫在重重的安排下，坐在亨利．吳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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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吳耐人尋味地笑笑，環視四週。躲在監視鏡頭後方的警方高層、中情局人員不禁一凜，從他的嘲弄表情看出，他分明已經看出監視系統的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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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冷劍倫，」亨利．吳微笑頜首。「美國賓州警事大學雙料博士，刑事鑑定專家，書呆子。還有，是一個不討長官喜歡的小小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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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不去理會他的嘲弄，只是兀自翻著手上的資料。「我是什麼人，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你的同黨還有什麼人？還有，為什麼會犯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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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人，其實也不重要，」亨利．吳學著冷劍倫的口氣說話。「重要的是，你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解破我謎題的人。」他的眼神露出森冷的銳利光芒。「催眠的事，還有中文打字秘碼的事，你能解出來並不稀奇，因為我們原先的計劃就是，如果沒人解得開這些謎題，我們本來就打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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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冷劍倫問道。「所以你承認還有其他人，其他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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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吳沒去理會他這個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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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能夠解破我們真正的意圖，而且查出我們離開的路徑，那就蠻值得佩服了，」他陡地將臉湊近坐在對面的冷劍倫，一字一字地說道。「告訴我，你是怎樣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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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看了監視鏡頭一眼，上司楊斌在通訊儀中示意他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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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冷劍倫簡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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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吳露出不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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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第一次綁架事件要求贖金一千萬，但是我估算過你們所有的佈置，發現要花上的精神、預算絕對不是一千萬可以解決的。而且第二次連錢都沒有要，花的精神和實力也絕對不是單純的犯罪集團可以做到，所以我就大膽假設你們要的是比錢還要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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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第三次不是要求了十億的贖金嗎？」亨利．吳饒有興味地問道。「難道十億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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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確是要了錢，但是沒有指定要誰給，這樣子總給人不對勁的感覺，」冷劍倫說道。「這只是我的直覺，覺得你們要錢也未免要得太不認真了吧？而且我從你們的要求和警方的因應行動做了逆向思考，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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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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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警方佈置的人力畫了簡圖，發現在近海港的一帶警力會形成真空，因為那一帶沒有小學。而我又湊巧從電視新聞上看見總統會在當天訪問老人社區，路線會經過那一帶的警力真空區。我又調出來城市的下水道藍圖，發現如果有人要劫總統的話，從下水道逃應該是個很有用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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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水道的路徑有那麼多條，你怎會知道在哪一個出口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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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下水道是有很多個出口，但是我分析了所有的出口，發現在港口人跡少的地點，最適合你們這樣的人逃跑。這樣的地點南方有一個，北方也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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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選其一，你又怎麼知道我們會從哪一個出水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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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冷劍倫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當時我也不知道，知道你們在街上搶到總統後，因為時間緊迫，也找不出多餘的人手。原先我們打算埋伏在北邊的出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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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說完，亨利．吳便急急地打斷他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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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你又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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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對我的個人資料非常的了解，但是我有個綽號你們一定不知道，」冷劍倫笑道。「他們都叫我『倒霉神探』，這幾次的推理都順利得叫人害怕吧？每次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常常就會出個大差錯，所以我想，在這樣的大關鍵上，只要我認為對的，就一定是錯的，所以才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到了南邊，之後的事我就不用再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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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吳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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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麼多，」冷劍倫在他的笑聲中，微帶慍色地說道。「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們究竟是誰？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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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吳一揚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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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本名叫做吳克禮，我們的組織叫做『天行』，」自稱吳克禮的男子侃侃說道。「你可以說，那是『替天行道』的意思，也可以解釋做老祖宗說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他的笑容一斂，正色說道。「我今天告訴這些，不是怕了你，只是當你是個值得佩服的對手，而以後，我們也一定會再有交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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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交手的機會，」冷劍倫冷冷地說道。「因為明天你們就要引渡回美國，下半輩子大概就得待在聯邦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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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再交手的。」吳克禮露出詭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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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總統，你們的妥託人是誰？是不是外國的政治勢力？」冷劍倫沈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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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雙叉路口，一條通往天堂，一條通往地獄，」吳克禮絲毫不理冷劍倫的問話，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兩條路上各守著一名天使，一個天使專說謊話，一個天使專說實話。你想上天堂，但是不知道哪一條路是會通天堂，你只能問一個問題，你也不知道哪個天使說謊，哪個不說謊，你怎麼問，才能找出往天堂的真正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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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東西？」冷劍倫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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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話不見得是假，壞人不一定使壞，好天使不一定說實話，說謊的也不見得是壞天使，」吳克禮說道。「解出答案，我就送你一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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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沈默，任冷劍倫如何詢問，再也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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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的警衛人員走進會客室，將吳克禮押回監獄。重重的警衛如臨大敵地在四週警戒，只有冷劍倫坐在人群中仰望天花板，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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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冷劍倫大叫一聲，讓眾人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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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他大聲叫道，排開人群，快步奔向已經走出會客室大門的吳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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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正為負！」他叫道。「所以問哪一個天使都可以，問他：『你隔壁那個天使會說哪條路通天堂？』，說出來的答案一定是錯的，所以，問出來的答案反面就是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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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克禮微笑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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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大禮就是…」他輕輕地說了幾個字，接下來，警衛人員便將他押走，只留下在原地發楞的冷劍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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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克禮告訴他的，是一個地點，是位於市郊山區一座費棄日久的私人動物園，在動物園地下室最深處的「爬蟲類區」鐵籠內，找到了已經被監禁日久的十名國會議員。雖然人人身上極度污穢，神情委頓，卻每個人都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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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美國中情局派出最精銳的探員將吳克禮二人押解上機，準備將他們帶回美國本土受審。冷劍倫也在押解他們的警力群中，身形瘦小的吳克禮在一眾押解的美國大漢人群中看見冷劍倫，對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然後從容地上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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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班飛機永遠沒有抵達目的地，飛機在橫跨太平洋的時候迫降某小島，等到搜救人員抵達時，發現全機的中情局人員一致沈睡不醒，醒來也問不出當時的狀況，飛機的機長、副機長以及吳克禮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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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一天，一定會再交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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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早晨，冷劍倫站在寒風料峭的市警局頂樓，想起吳克禮曾經說過的這句話，也想起他提過的神秘組織「天行」，忍不住在冷空氣中有點瑟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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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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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身後出現的是警局另一位組長余清源。他走過來，拍拍冷劍倫的肩，和他一起俯視城市的肅殺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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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你成了大英雄了，」余清源輕鬆地笑道。「雖然媒體和大眾不曉得，但是弟兄們可都清清楚楚。如果說這一次靠你一個人破了這個大案子也不為過，從北到南，你的名字已經轟動了咱們的圈子，可是怎麼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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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沈默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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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來，人人都說我們的治安變差了，各種大案、重案層出不窮，」他說道。「可是，如果你在其它的國家看過別人的治安情況，會發現我們這兒其實還是個犯罪事件的處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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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地？」余清源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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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世界上極少數還沒有發生過恐怖活動的地方，雖然這些年來出過不少所謂的大案，出過許多所謂的罪犯，但是嚴格說來，和真正的大罪犯比起來，這些都是小兒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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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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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這樣的真正大案出現在我們的世界，我們有能力解決嗎？」冷劍倫瑟縮地抱了抱手臂。「空手拆炸彈的警察，看熱鬧的群眾，蹲著前進的攻堅小組。如果『天行』這樣的組織再度出現，我們有辦法對付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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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源勉強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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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這麼嚴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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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灰暗的春天天空下，冷劍倫轉過頭，靜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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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這麼嚴重，而且，他們一定會再來。」冷劍倫沈靜地開口，眼神中有熾熱的火光閃爍。「這是我的宿命，也是他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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